閔柔一怔，目光閃爍，不敢直視我的目光：“裴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也不是我的病人，你是江醫生的病人！有什麽事可以找他！”
不敢直視？那就說明更有問題，把錢拿回來：“閔柔，來自農村，你很想立足於滬城，可是你沒錢，10萬塊錢也許少了，不如100萬，怎麽樣？”
閔柔且光一聚，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她真的是個窮人，我也是從窮人過來的，知道錢的好處。
見她這樣，有戲，循循漸誘：“很簡單，我隻想知道我現在到底有沒有在幹預治療，或者說，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陰謀！”
閔柔的手緊緊的握緊，我知道她在糾結，她在和自己作鬥爭，
100萬，奮鬥一輩子，她有了這100萬，可以出去進修，進修回來，就不是一個小助裏了。
“很簡單，我隻想知道一個答案，一個對你來說很簡單的答案，100萬，隻要你告訴我，我立馬可以轉賬給你！”我繼續誘惑道：“有了100萬，你可以不用看江醫生的臉色，你可以出國深造，你可以讓你的著作發表，你可以有自己的工作室，隻是一個答案而已，很簡單！”
閔柔鬆開手，望進我的雙眼裏：“其實……你被暗示了很多，他們找了最頂尖的心理醫生，給你心理暗示，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哪個是真實，哪個是假，就連我也不知道，我隻負責你的數據，別的我一概不知！”
“治療你的不止江醫生一個，還有別的，世界最頂級的催眠大師，給你治療的時候都是單獨的，我插不進去，其實你不是三次心理防線失敗，五次，每次你都會到達崩潰的邊緣，每次你都會被拉回來重新輸入心理暗示，隻有這一次，你最穩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實我也不知道！因為他們在你的心理暗示中，加了我的存在！”
這才是真相嗎？世界最頂級的催眠大師？秦東籬可真的會下本錢。
閔柔繼續又說道：“你的人生就像惡性循環，就像盜夢空間一樣，不斷有人去你的夢裏，你不斷在夢裏重生，過的不同的結局！真正的真相會被人修改，他們會不斷地灌輸你新的東西，讓你在新的東西裏麵找到活著的意義，聽起來很玄幻吧，可是事實就是這樣，人的大腦，無數個可能！”
一下子全身力氣全無，伸手拍著我的腦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現在還活在他們的夢裏？不對，我現在還活在我自己的夢裏，一切不可能是真的，都是充滿了謊言？”
“不是幻想！”閔柔盯著我的雙眼，聲音冷漠：“是臆想！一切都是臆想……說白了，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是臆想，源於你的臆想症，你本身害怕的東西，你把你的恐懼無限放大，你越害怕它發生，它就會會在你的潛意識裏，不斷地分解出不同的結局，因為你在害怕，你再想象它可能會發生所有的結局，也就是說，現在也許你隻是在你的臆想中！”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的臆想症？
“怎麽能破解我的臆想症？”覺得周身置身在冰冷的湖底，四周都是蓄意待發的食人魚。
“沒辦法破解，這隻有靠你自己！”閔柔越發冷漠：“也有可能，這不是你的臆想，因為你現在已經判斷不出來我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也判斷不出來，你現在到底在哪裏，臆想中，還現實中，得了這種病的人隻有靠自己，因為你本身，被世界頂級的催眠大師催眠過，你的心理防線已經沒有了，你的心裏等於是重築的，也有可能，你所有的東西都是別人強加給你的！”
“心理學很奇妙，它可以讓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它可以毀掉一個人，還可以救活一個人，話隻能說到此，具體你想怎麽辦是你的事情，我隻知道這麽多！”
閔柔說著把她的銀行卡掏給我，我拿起手機轉賬給她，又問道：“這也是我的臆想？會轉賬給你？”
“你的夢你做主，所有的臆想症，都隨著主人想象而想象出來的，如果現在你在夢裏，你想知道答案，就會知道答案，你想我會接受你的錢，然後告訴你答案，你的夢就會照你的想象而發展，懂了嗎？”
我怔怔地點頭，“我懂了，還是把錢轉給你！”輸入她的卡號，轉了100萬給她！
閔柔拿回卡，臨行前，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道：“其實你在夢裏挺好，為什麽要醒來，為什麽要糾結過去，有人愛你，有人讓你忘記過去，不是很好嗎？不要再醒來，有的時候醒來之後，你會發現，真相會讓你難以接受，繼續沉睡下去，按照你所想象的走，會很圓滿……”
閔柔什麽時候走掉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靜了好久，直到手機響起，秦東籬著急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我對他說道：“我餓了，所以偷偷跑出來了，你太慢了！”
“外麵天很黑！你在哪裏我來接你？”秦東籬帶著小心翼翼的詢問：“不要任性，我會害怕……”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秦東籬這樣說，我的心一下子就疼了，“秦東籬，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到底在哪裏？我為什麽在這裏？你到底存不存在？”
秦東籬在電話那頭一下慌了：“叁叁，你在哪裏，我去接你！”他的聲音在哽咽，他的聲音在顫抖，他在害怕……
“不要來接我了……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我在哪裏，不知道做什麽夢，還是我又一次的心理治療，秦東籬，你找了最頂尖的心理治療催眠大師，你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麽？”
“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秦東籬幾乎用吼的，“裴叁叁，你在哪裏告訴我，我帶你回家，你是裴叁叁，你有家你有我！”
我掛了電話，出門，打車，來到文景風投大廈的樓頂，冷風呼呼的刮，吹起我的衣角！
“砰…”一聲巨響，酒瓶落地的聲音。
“裴叁叁？你是來看我的笑話，還是來送我一程的？”賀錦榮嘴角玩味的笑容，帶著冷意，“咱倆可真有緣，我悄麽聲息地想在這裏結束生命都能看見你，要不你陪我一起死？”
我木木地搖了搖頭：“楊淩軒他不愛你，你不用陪他去死了，他愛的是安白綸！”
“恭喜你，終於發現了！”賀錦榮聲音高亢，眼睛瞪得滾圓，手一指天空：“訴你，從頭到尾，我隻是一個替身，從頭到尾，我隻是他們倆，過渡的橋段，從頭到尾，他們倆隻是在相互折磨利用我，憑什麽？”
“憑你愛他！”我低聲接話道。
“我愛他？”賀錦榮哈哈大笑起來，“裴叁叁？我誰也不愛，我隻愛我自己，他們憑什麽就是天之驕子，享受父母的疼愛，家族財產第一繼承人，而我呢，是一個私生子，見不得人，家裏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我的，我本以為交了他們兩個朋友，這都會不一樣，可是，我成了他們倆的掩護，我成了他們倆的棋子，我成了他們相互折磨的替死鬼，你說我該不該恨，你說我該不該讓他們生不如死？”
我沉默了，沒有說話，賀錦榮嗬嗬笑來：“他們相愛又怎樣！他們相愛還不得不愛，他們永遠隻能在心裏愛著對方，互相折磨著，永遠不能在一起，這是他們的宿命，血緣有時真是好東西，它能束縛你，愛能割斷你心中所有的倫理道德，血緣卻能阻止你不讓你跨過那一道鴻溝！”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你故意的！”我平靜地問道：“當初我想知道到底是誰背叛了誰，誰不肯離開？”
“人都死了，你還問這些幹什麽？”賀錦榮譏誚道：“不管誰背叛誰，你隻要知道，就算他們倆相愛捅破了天，那又怎樣，他們倆注定不能在一起，他們倆注定要看著對方，掩飾著對對方的愛，不敢告訴任何人他們是相愛的，而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他們呀，我不是你們想利用就利用想丟掉就丟掉的人！”
相愛不能說，相愛不能愛，而我，不知活在夢裏還是在現實！
“說這麽多也沒有任何用處，恭喜你一無所有！”高高的大廈上，冷風拂麵，我卻從未有過的清醒。
“你要做什麽？”賀錦榮在我身後問道：“你都報複了？你為什麽會站在這個地方？”
我偏頭對他微微一笑：“對呀，我都報複了，所以我才會站在這個地方，下麵的地方很美，楊淩軒他在對我招手！”
“你瘋了！”
我無辜地反問：“你不是說，讓我陪你一塊死嗎？現在，我滿足你這個心願，陪你一塊死…你在怕什麽！”
賀錦榮不自覺後退，“你這個瘋子，挖了陷阱讓我跳，現在你又要再玩什麽花樣？”
“你在害怕？剛剛不是希望我和你一起死，你在怕什麽？”說著我又上前一步，如果這一切是夢，如果這一切是臆想，那麽我跳下去就會結束！
“裴叁叁……你給我站住！”
我心一驚，揚起了笑容：“秦先生，你來了，你是來送我一程的嗎？”
秦東籬眼紅了，慢慢地向我走來：“我來帶你回家，那個地方很危險，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你別過來！”我甜甜地說道：“我不知道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無論如何，就這樣吧，我要去找楊淩軒，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你死了，我怎麽辦？”秦東籬憤怒地對我說道：“裴叁叁，你能不這麽殘忍嗎？你沒楊淩軒活不下去，我沒你就能活得下去嗎？”
“可是你殺了他……”我喃喃地說道：“你為什麽要對我做心理暗示…我都知道了……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得隻是愛我？為得隻想和我在一起？秦東籬你這有攻擊性的愛，我要不起！”
慢慢後退，秦東籬立馬驚恐：“別走，你別動！”
我搖頭，“秦東籬，你愛我不會為我去死，我愛你又太累，所以，我用我的方法，結束我的生命，這樣真的很好，對你跟我都好，我們不需要太累，都不需要緊緊的逼著對方，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想著，楊淩軒死了，你是罪魁禍首之一，你明明可以救他，你選擇了放棄，我明明可以跟他一起走，可是我沒有，現在的我，還不如當初跟他一起走了，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裴叁叁！”秦東籬眸光一聚，“我到底說什麽你才能相信？你為什麽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嗯？我對你不夠好，我不夠愛你？還是你所說的愛我都是騙我的，你說過要跟我一起快樂的生活，我們孩子都有了，你忍心肚子的孩子跟你一塊離開我？”
孩子？我摸了摸肚子，“這樣挺好的呀，他不用像我一樣，不知道是活在夢裏還是現實，秦東籬，就這樣吧，不要再挽留，不要再訴說，我們隻能是這樣了！”
“想死是嗎？”秦東籬抬腳站在不遠處，懸空著頂樓邊沿，“隻要你跳下去，我跟你一起跳，裴叁叁，你非得這麽殘忍？”
我怔住地望著他：“真相是什麽？為什麽江寒在治療我？真相到底是什麽？”
“沒有任何真相！”秦東籬鐵了心說道：“從頭到尾都沒有真相，所謂的真相就是你不肯相信，楊淩軒已經不在這世界上的事實，你崩潰，你歇斯底裏，就是不肯相信他已經死亡！”
我跳下了大廈的邊緣，往秦東籬麵前走去對他緩緩伸手，他狐疑地小心伸手，我昂起頭，他低頭，我把他帶離頂樓邊緣，轉身跟他調了位置……
他的手環我的腰上，我拿著他的手十指相握，“他已經死了，我也相信了，誰沒有誰都能一樣活……”說著輕輕吻著他的嘴角，輾轉廝磨，在他措不及防之下，一把推開他。
張開手臂，對秦東籬笑了，“可是，我沒了他，我活不了，秦先生，再見，我愛你……”
身體往後一仰，跌落下去……
秦東籬撲到樓頂邊緣，我看見他對我伸手，我對他笑……閉上眼……無論是夢，還是心理治療，一切都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