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太深,終成劫

荒蕪人煙

00144死了:歸了塵埃

書名:我愛太深,終成劫 作者:荒蕪人煙 字數:22558

安白綸終是沒有和我去看楊淩軒,他說:“不要告訴我,他已經不在了,裴叁叁,我在等他,他說他會回來找我,等洗盡鉛華,然後回來找我,讓我在原地等他,所以我哪裏也不去,我在家等他,等有一天,他回來找我……”

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我伸手去拉他:“我送你回去!”

安白綸卻一把甩開我的手:“不用,看見你,我會想到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看見你,我不能再自欺欺人的騙自己,所以,裴叁叁,不要在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也不會相信你的話,我也不會相信你告訴我,他已經不在這世界上…”

忽然之間,我有些後悔,曾經對他的咄咄逼人。

還有昨天晚上,我既然叫囂道,讓他去陪楊淩軒,在這世界上,該去陪楊淩軒不該是愛他的人,而是他愛的人。

安白綸離開,空曠的屋子,每回楊淩軒在的時候,吵吵鬧鬧的聲音回蕩在屋子裏,就會覺得屋子很小,到處都是他的聲音,而現在,我卻覺得屋子裏很大,大的一眼望不到邊際,因為沒有楊淩軒的存在。

叮咚咚咚,手機響。

而我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見來電顯示,秦東籬,他怎麽會想起打我的電話?

難道說?孟朗月告訴他,我回來了?

深呼一口氣,接通手機,秦東籬的聲音傳來,溫柔低沉的好聽:“叁叁,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回道:“秦東籬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已經好了,我有自己的思維能力,不需要在療養院裏了!”

秦東籬沉默了一下:“乖,不要任性,你的病還沒有好,外麵的壞人很多,你不要讓人蠱惑聽到不該聽到的話!”

多麽一往情深的為我著想,如果我不知道楊淩軒已經死了,如果我的心裏被他們重築,也許我會相信他……他是愛我的,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可是現在……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我的價值可真高,讓這麽驕傲商業上的天之驕子屈尊降貴來愛我!

拿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我想質問他,誰能蠱惑我?我能被誰騙?難道騙我最深的不是他自己嗎?

“秦東籬,不用來找我,我要出現的時候自然而然會出現,你知道,我會舍不得你的!”

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他不是說秦太太隻有我一個人嗎?那就是我一個人好了,既然那麽愛我,讓我失去楊淩軒,痛失所愛,才會讓一個人瘋癲,我和他也會不死不休!

秦東籬又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我會等你,等你出現的時候,過來找我,你要相信我,所有的事情,在你出現的時候已經都解決了!”

“好!”我牽強的笑著,“楊淩軒讓我相信你,他的話我始終會聽的,所以…請你耐心的等待,等待我會去找你……”

“好……”

一個好字,好像你對我有無數個信任,可惜他的謊言,在昨晚已經被我全部知曉,為了錢,為了這一切。

掛了手機,孟朗月的電話進來,他倒幹淨利索,一來就直奔主題:“裴小姐,我去中娛傳媒,沒有看見你,你現在在哪裏,保全人員該去哪裏找你?”

我去問道:“我可以啟動所有的錢嗎?”

孟朗月不解道:“你是在問,可以花你所繼承的所有錢嗎?”

“是的,我想知道我什麽時候可以花這筆錢?”也許我的語言有些迫不及待,讓孟朗月一愣。

“昨天晚上已經過戶,所有的東西都經過正規法律程序,你現在是這些錢的真正持有者,隨時隨地都可以有支配權!”

“今晚懸賞的一億找人錢,替我捐給明山公安局!”

“明山公安局?”孟朗月有些疑問地問道:“已經找到楊先生了嗎?”

我回答:“不關你的事情,你照辦就行,這幾天不要來找我,讓保全來匯景宛,把現金存到我的卡裏,再給我找一個經濟顧問!”

“好的!裴小姐!”孟朗月應允:“保全人員大概半個小時能到匯景宛!”

“謝謝!”

掛了電話,無所適從,不知該往哪裏去……

枯坐一小時,猛然驚醒,抓了車鑰匙,我要在有限的時間裏,多陪陪他,陪楊淩軒,他怕冷,怕寂寞,怕這所有的一切一切!

孟朗月的速度也是快,臨時身份證很快出來,保全也跟著我一起到了名山。

等我來名山公安局的時候,接待我的那個民警再送一個人出來,那個人衣著打扮看著像個律師。

我下車站在車邊,那個人告辭,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衝我微微額首。

民警走過來對我道:“裴小姐,我正好要找你呢!”

“怎麽了?”我問道。

民警道:“是這樣的,z省楊淩軒楊先生的父親楊鬱桐先生剛剛派了律師,說楊先生是自殺,並提供了手機錄音,所以這個案子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不過……楊鬱桐先生拒絕領屍體回去,我正要打電話給你你看看是不是該把屍體領回去!”

已經結案了?

楊淩軒的死對任何人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沒有起到任何波瀾,他們的生活依舊,受影響的隻是我一個人。

我猛然回頭,看著那個律師上車遠去,楊淩軒喜歡叫他的爸爸暴君楊先生,楊淩軒也曾告訴我,他在死後,希望回到他爸爸的身邊,祈求他爸爸的原諒。

“好的!”我答道:“我會著手去處理!”

民警道:“那請裴小姐,這邊辦一下手續,可以領走屍體,需要我幫你聯係殯儀館的車子嗎?”

我拒絕道:“不用,我自己會聯係,我跟你去辦手續,今天晚上我想再陪他一晚上,不知道這邊可否方便?”

民警有些吃驚道:“你一個小姑娘在停屍間,不害怕嗎?”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不害怕,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更何況,他是我最愛的人就算有惡鬼要欺我,我相信在他的身邊,他不會放任不管的!”

民警低下頭,隻是說了一句:“節哀順變,活著的人要努力的活下去!才是死了的人想看到得!”

“謝謝,我明白!”我道了謝,辦了手續,獨自一個人來到停屍的地方。

陰氣重重,寒冷無比,我最害怕的離別,媽媽也是這樣被我送走的,隻不過從醫院換到了公安局。

巧合的是,都隻是我一個人,拉開冰櫃,倦坐楊淩軒身側,他的身體,麵容不清,冰霜覆蓋又厚了些許,零下幾十度的溫度,一定很冷的。

我想給他溫柔,無論何時何地都會以失敗告終,我溫暖不了他,他的世界,自始至終隻有賀錦榮能暖得了,可是……賀錦榮卻讓他躺在這……凍成了冰,凍成了霜,再也不能淺淺的呼吸,淺淺說話。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喪心病狂,喃喃自語,不知疲倦的說著我跟他的種種,心中信仰崩塌,留下一地廢墟,細數滿地的殘渣,再也拚湊不起來。

第二天清晨,孟朗月前來,西裝革履看見我搖頭歎氣:“裴小姐,何苦呢,想哭就哭出來吧,楊先生把他所有的財產留給你,我想他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腿腳發麻,扶著冰櫃想站起來,卻以失敗告終,孟朗月急忙上前扶我,我卻一把推開他:“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攙扶,我可以自己站起來!”

連續兩次都沒有站起來,第三次才站起來,孟朗月有些關切道:“裴小姐,人是不能複生,請節哀順變!”

站定得我,對著他道:“約好殯儀館了嗎?”

“是的!”孟朗月答道:“殯儀館的車子,在公安局門外,您這邊直接讓他們進來嗎?”

我斂去心神,閉上眼,睜眼之際:“讓他們進來吧,終是要走的!”

“好!”

孟朗月離開,我木木地望著楊淩軒,就算一夜在外麵,也沒有讓他臉上的寒霜融化。

殯儀館來的人,我讓他們小心翼翼的抬著,我害怕他們會弄疼他,我害怕他們會把他弄得支離破碎。

坐在殯儀館車子上,浩浩蕩蕩的車隊,這是我所能給他唯一的東西,今天一過,他連屍體也沒有了,我連什麽念想也沒有了!

曾經聽別人說,橫死的人,都要把他們打扮的漂漂亮亮帥帥氣氣上路。

楊淩軒愛美,我猶如一個旁觀者,站在一旁,看著別人對他忙前忙後,穿上他最喜歡的衣服,就連頭發也重新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是模糊不清的臉,卻怎麽也恢複不了原來的樣子,一切弄妥,整理儀容的人員對我說:“裴小姐,按照您的要求,這樣可以嗎?”

我欠兒欠嘴皮,反而問了他一聲:“你覺得這樣帥嗎?”

那人一愣,“請節哀順變,今天是他的最後一程!我們力爭讓客戶滿意,讓死者走得漂亮!”

“那就這樣吧!”不管怎麽樣整,他都變不回原來的樣子,也變不回原來活蹦亂跳的樣子。

“好的……那這邊我通知人員過來……”

“去吧!”我打斷那人的話:“可以讓人過來,燒吧!”

終是要踏上這一程路,最後離別,是我一個人送他。

抬屍工把楊淩軒抬到推車上,出了儀容間,孟朗月伸手遞給我一張紙巾:“我想你需要!”

我冷冷地抬頭望了他一眼,伸手推開:“我不需要!”漠然,而又堅決,也許我的倔強在別人看來是一種惺惺作態,可是他們不是我,永遠不知道我心裏的痛。

亦步亦行跟著楊淩軒來的火化工,在他們把楊淩軒推進去的時候,我製止道:“等一下!”

那些人不解的望著我,我上前掀開蒙住他的白布,在這人世間,這是我最後能望見他,跨越這道,我與他此生不複相見,在這世界上,我與他此生不複相見……

眼淚深深的被我逼了進去,蓋上白布,“好了!”

四人合力,把他抬上火化台上,然後推了進去,蓋上,我站在這口子前,看見大火起,燃了他,我甚至能感覺到火燒皮膚的滋裂聲音。

大概四十五分鍾,熄了火,孟朗月過來道:“裴小姐,領骨灰,不在這!”

我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腳離開,等我到達的時候,殯儀館的人員,已經把楊淩軒的骨灰拿了出來,在台子上散熱。

接過孟朗月遞過來的骨灰壇子,白色,看著那麽令人聯想到純潔無瑕,這是楊淩軒最後的歸屬。

一塊石板上,包著白布,工作人員遞給我說道:“腿骨,還需要敲碎,這項工作,通常是家屬來做!”

我接過石板,孟朗月又把骨灰壇子抱了回去,石板最多五斤重,可是在我手中,它的重量,像五百斤一樣沉重。

低著頭,頭發擋住眼簾,石板拍在台子,小心翼翼不讓骨灰有一點灑落,把整塊的骨頭,拍得碎碎的,這是我心愛的人骨頭,卻讓我親手來拍碎,卻讓我親手來捧起……

明明幾分鍾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卻讓我做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用手一點一點捧進骨灰壇中,確保沒有一點點遺漏,我不想他有一點屍骨遺落在外,他害怕寂寞,他害怕一個人。

壇蓋…蓋上的一瞬間,我與他隔與兩個世界,至此我的世界再也沒有一個叫楊淩軒的人了!

抱著骨灰出了殯儀館,孟朗月上前道:“裴小姐,我這邊已經聯係好了幾家墓地,現在過去嗎?”

我看了一眼保全的車子,慕少歡借給我的車子,也停在路邊。

“不用了!”我抱著骨灰往車子前走去:“孟律師,我要去z省一趟,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到我,一切等我回來在說!”

“好的!”

聽到孟朗月的答複,我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把骨灰放著副駕駛上,綁上安全帶,確保不會因為慣性,摔破,轉身又道:“這次代理費,律師代理費,我會按市場價多一倍給你,希望你管住你的嘴,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在哪!”

孟朗月額首:“我明白了!那這些保全……”孟朗月欲言又止道。

我回道:“讓他們在z省到滬城的收費站等我,不用跟我去z省了!”說完鑽進車子裏,啟動車子,直奔z省!

我不知道z省等待我的是什麽,楊淩軒的爸爸在他死了之後都不認他,都不原諒他,我不知道我抱著楊淩軒的骨灰就這樣過去,會發生什麽事情,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要把楊淩軒送回家,他希望回家……

高速上,車輛甚少,來到z省已是淩晨,抱著骨灰蜷臥在車上,直到天亮,灰頭土臉的我,冒著天下大不韙,敲了楊淩軒家的大門。

開門的人,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先生,他頗為警惕道:“你找誰!”

我道:“找楊鬱桐楊先生!”

“什麽事情?有預約嗎?”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預約,我是來送楊淩軒回家的。”

老先生視線移到我懷中的骨灰上:“這是大少爺?”

我點點頭,“是的,老伯,這是楊淩軒,我想見見楊先生可以嗎?”

老先生立馬老淚縱橫,抹著眼睛:“大少爺,離家五年,這是第二次回來,進來吧,不知道老爺還願不願意讓大少爺回來!”

老先生打開門,讓我進來,楊淩軒家很中式,占地很廣,有點像舊社會的地主家一樣。

我剛一進門,楊鬱桐站在不遠處:“臨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裏放,你是老了嗎?需要退休了嗎?”

臨伯躊躇不前:“老爺,這位小姐是宋大少爺回來的,我沒有理由攔著!”

楊鬱桐陰沉著臉:“楊家沒有什麽大少爺,楊家現在隻有一個少爺,現在立刻馬上讓她走!”

“可是……”

“楊先生!”我站在臨伯麵前,挺直了腰杆,對他說道:“我知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楊淩軒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想求你……”

“臨伯……”楊鬱桐打斷我的話:“把這個女人給我轟出去,我不認識她,最後我再說一遍,楊家根本沒有什麽大少爺,如果你再把不三不四的人放進來,你就回家養老吧,我這裏不需要你!”說完楊鬱桐轉身離開,沒有任何留戀。

臨伯無奈的歎氣,上前對我道:“這位小姐,抱歉了,您請吧!”

“楊先生……”我不甘心的叫道:“楊先生,請你聽我說……”

楊鬱桐沒有回頭,沒有轉身,而是加快了步伐。

臨伯伸手攔著我,無奈道:“老爺脾氣不好,這位小姐,你還是先離開吧,別到時候,難堪了!”

我上前一步,臨伯攔住我一步,“小姐,別讓我為難了,我也是有心無力。”

我慢慢的舒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後退,退至門口,站在一旁。

對著臨伯道:“臨伯,我在這邊等楊先生,不讓你為難,可以嗎?”

臨伯長長一歎:“傻姑娘啊,我們家老爺脾氣是出了名的臭,隻要他不肯讓步的事情,你等再久也沒有,回去吧,把大少爺找一個地方,讓他安息吧!”

我緊緊的抱著骨灰壇,搖頭,倔強的說道:“不,楊淩軒他跟我說,他要求他爸爸的原諒,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等楊先生的!”

臨伯再次搖頭歎息,把門一關,把我隔離在外。

我撫摸著骨灰壇對楊淩軒說道:“沒關係的,你知道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厚臉皮,臉皮一厚,就什麽事情都能辦成,所以你要相信我,我們已經到了家門口,很快就能回家!”

自欺欺人,知道在騙誰,楊鬱桐的車子,從我麵前掠過沒有絲毫減速。

而後,一個年輕的三十多歲的女人,牽著一個孩子走來,對著司機道:“送少爺去上學,今天我就不去了!”

年輕的女人,大概就是楊淩軒口中破壞他家庭的小媽,伍熙婷!

司機打開車門,小男孩自己爬上車子,跟著女人揮手。

伍熙婷很慈祥,眼神溫柔的看著小男孩遠去,直到車子看不見,轉頭對我道:“你就是那個敗家子的女朋友,裴叁叁吧!”

眼神溫柔也是對她自己的孩子,對上我,語氣卻是那麽的不善。

“請你不要侮辱楊淩軒,他敗不敗家,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也輪不到你來指責他!”可以罵我,可以說我,但是不能說楊淩軒,任何人都不能。

伍熙婷抱胸冷哼道:“不許人侮辱他?你大清早喪氣的抱個骨灰盒來到別人家門口,還不準別人侮辱他,你當你是誰呀?”

難道小三永遠都是這樣咄咄逼人嗎?我挪了步伐:“這是你家嗎?這棟別墅,這棟房產寫了你的名字嗎?我找的不是你,楊淩軒現在對你沒有任何威脅,對待一個已經逝去了人,你用得著這樣嗎?”

伍熙婷哼笑:“用不著?裴叁叁,我就不明白了?看你的樣子出身也算良好,怎麽就跟一個上不了台麵的人在一起,你知道你所謂在乎的人,他是如何讓他的家族蒙羞,讓他的爸爸蒙羞,讓認識他的所有人都抬不起臉嗎?”

伍熙婷眼中的不屑,口氣的嘲諷,無非在提醒我。我說在乎的人,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我倔強的說道:“那又怎樣,歸根究底到底怪誰跟你有任何關係嗎?他再讓任何人蒙羞,他已經不在了,死者為大,所有的事情都歸塵埃!!”

伍熙婷瞅著我:“死者為大?裴叁叁你還想從這個家撈到什麽,你懷裏的抱著那個人,已經把這個家弄得差點四分五裂,離家出走就不要回來,回來之後,讓整個家族大傷元氣,卷了錢就走了,留下一堆爛攤子,這些你知道嗎?”

麵對伍熙婷的質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楊淩軒跟家裏鬧翻了,是經曆了這麽多事情。

伍熙婷見我不語,越發憤怒:“他爸爸是那麽的挽留他,他不願意,要脫離家,為了一個讓所有人唾棄的理由,那麽堅決的離家,脫離家族掌控,現在的楊家,因為他的任性,楊家所有投資所有的企業,都在苦苦支撐你知道嗎?”

伍熙婷越說越激動:“他既然已經離家了,就不要再回來了,這個家已經沒有他任何位置了,你走吧!”

我收緊手臂,仿佛抱的不是骨灰,而是楊淩軒一樣,“我不會走的,除非楊先生讓楊淩軒回家,不然我不會走的!”

楊淩軒到底把他爸爸的心傷成什麽樣,為了賀錦榮,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背棄自己擁得一切,家庭,親人,值得嗎?

再當時,他的內心,該是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出這樣的抉擇?

“不走?”伍熙婷聲音有些尖銳:“你不走不管你呆到什麽時候,他爸爸都不會原諒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你死了這條心!”

我冷冷的說道:“原不原諒是楊先生的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在這裏,礙著你的眼,我萬分抱歉,但是請你不要在我的麵前,礙著我的眼!”

“你……”伍熙婷大聲叫道:“臨伯,找兩個人把這個人趕走,不要讓她抱著一個骨灰站在我家門口,晦氣!”

臨伯一臉為難,沒有執行伍熙婷的話,垂頭說道:“夫人,老爺並沒有說,這位小姐不能站在門口!”

伍熙婷麵色上刹那難看至極:“臨伯,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看不到這個女人,大清早的來找晦氣嗎?”

臨伯依然垂頭,不慌不忙的回伍熙婷:“夫人,按照房產使用麵積來說,這位小姐占的是小區的公共麵積,並不是屬於私人範圍之內,別墅占地雖大,但是我們也不能妨礙別人!”

伍熙婷咬牙切齒道:“臨伯,我看你是想退休了是嗎?今天就給我卷鋪蓋走人!”

臨伯緩緩地抬起頭,直視伍熙婷:“夫人,等一下十點,插花的老師就過來了,您還是請回家等待,不要讓老師門口看見您,您現在的儀容,完全不符合楊夫人身份地位!”

伍熙婷氣得臉都綠了,找不到合適的言語,有的憤恨的離開。

我略帶歉意的對臨伯道:“抱歉,因為楊淩軒太想回家,這是他生前唯一的願望,我希望能替他達成!”

臨伯沒有了剛剛對伍熙婷的言語針鋒相對,變得很慈祥:“原來你就是大少爺口中的裴叁叁,裴小姐!”

“是……”我有些詫異,臨伯對楊淩軒還有帶有尊敬。

臨伯看出了我的詫異,說道:“大少爺回來的時候,有提到過你,說你是他在外麵遇見最美的天使,說你是他此生的救贖,說因為遇見你,所以才能在這世界活著!”

“我本以為他能這樣誇你,是把你放在心裏,你們倆會結婚,可沒想到,最後大少爺回來,跟老爺鬧僵了,硬是要走了文景投資一半財產,老爺不願,他要的都是現金,以最決裂的方式,要走了文景投資所有活動資金,導致老爺一時間資金鏈斷裂,所以夫人才會這麽痛恨大少爺!”

“所以裴小姐,老爺說過不會原諒大少爺,肯定不會有那大少爺,老爺被大少爺傷透了心,所以……你還是走吧,帶著大少爺,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讓大少爺安息吧,所有的事情,就像你說的,死者為大,都歸於塵土吧!”

我抱著骨灰壇上,像抱著緊有的溫暖:“不,臨伯,我有時間在這裏,我會等到楊先生原諒楊淩軒為止!”

臨伯老聲長歎:“你怎麽那麽固執呢?老爺不會原諒大少爺,哪怕死都不會原諒……”

不管別人說什麽,我依然堅持我的信念,我沉默的立在一旁,我有時間等,我能等,跟楊鬱桐耗著。

臨伯見我這樣執著,無奈搖頭,進了楊家,“砰!”關上大門。

寒風吹過,冷過心頭,我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隻有等待……

從早上等到晚上,楊鬱桐回來直接把車子開回了別墅,關上門,連給我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我攏了攏衣服,望著楊家燈火通明,本能想舉手敲門,又把手縮了回來,往車裏坐去,打開暖氣,開到最大也暖不了我的身,搓著手對楊淩軒道:“你家好冷啊,忽然想到你為什麽會離家出走,因為你家太冷了,不離家出走會凍死的……”

說完我自己哈哈大笑,傻瓜式盯著骨灰壇:“怎麽樣?我講的冷笑話好聽吧,你有沒有在笑?”

“你肯定在笑,每次我講冷笑話你都會笑,就算不會笑,也會將就我笑的對嗎?”

“唉!楊淩軒還有幾天過年了,真的好冷啊!”

“篤……篤……篤……”車窗被人敲了幾下,我連忙打開車門,臨伯製止道:“裴小姐,天冷,我拿了一點吃的東西給你,吃完你就回去吧!”

“不……”我把車門一關,“謝謝臨伯,我是不會走的!”說完準備關車窗。

“等等…等等……”臨伯把吃的東西塞進車窗:“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謝謝!!”車窗關上,隔開臨伯。

臨伯又回了楊家!

狼吞虎咽的吃了東西,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不吃不知道,一吃原來自己那麽餓。

吃完東西,覺得自己狼狽至極,完了之後,和衣而睡,抱著楊淩軒的骨灰,也覺得沒有那麽冷了!

是呀,隻要跟他在一起,怎麽也不會覺得冷。

第二天,我早早的準備攔截楊鬱桐,沒有抱楊淩軒的骨灰,直接整個人,張開手臂攔住他的車子。

他的司機,到沒有直接踩油門壓過來,我敲打著楊鬱桐的車窗,“楊先生,你得給我五分鍾時間嗎?就五分鍾?我求你……五分鍾好不好?”

楊鬱桐連個餘光都沒有,直接伸手拍了一下司機的前座,司機就踩了油門而去。

我大喊大叫都沒有用。

楊鬱桐離開,緊接著是那個孩子和伍熙婷離開。

一天,又是一天……

過年,又臨近一天,我的身上都臭了,除了上廁所,一天一頓飯,我什麽都做不了,早晨攔截楊鬱桐沒用,晚上攔他也沒有用。

直到年三十,萬家燈火齊開,我抱著楊淩軒站了一天,今天楊鬱桐沒有離開,我也從早站到臨伯把鞭炮炸了!

眨巴眨巴眼睛,低著頭顱,下巴抵在骨灰壇上:“楊淩軒,今天過年啊,你在家裏過的,家門口也是家對不對?”

“五年了,你的家人那麽在乎你,你卻對他們充滿了刺,對另外一個不在乎你的人,你卻視如珍寶,楊淩軒,你可曾後悔?”眼前白色落下,我緩緩地昂起頭,路燈下的雪花如棉絮般飄灑,伸手接住一片:“楊淩軒,下雪了,今天是年三十,瑞雪兆豐年,明年子一定是我的豐收之年,對嗎?”

“吱……”厚重的開門聲響起。

臨伯對我招手,我有些欣喜的跑了過去:“臨伯,楊先生肯看見我了嗎?”腳下軟,卻穩穩地抱住楊淩軒。

臨伯長歎:“裴小姐,看看你一個姑娘家,待在這裏一個禮拜多,也不梳洗,都成了什麽樣子!”

原來楊鬱桐沒有讓我進去啊,我又慢慢往後退,臨伯見我的樣子又道:“裴小姐,老爺說了,如果你放下大少爺,他今天可以跟你一起過個年!”

我不由自主地緊緊的抱著骨灰壇,“不,麻煩臨伯告訴楊先生,楊淩軒不進去,我也不進去,再麻煩臨伯告訴楊先生,不管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再怎麽十惡不赦,都有人覺得他好,都有人把他視為生命,所以不管你們心裏楊淩軒是多麽不孝,多麽令人可惡,可是在我心裏,他是我賴以生存的信仰,如果你們讓我把信仰放下,對不起,我放不下!”

如棉絮般的雪花,瞬間,沾滿頭發,化了雪水,在頭上遊走,順著頭發,落在地上,一點聲響也沒有。

臨伯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轉身又進去了。

我喃喃自語的對楊淩軒道:“別怕,別怕……你曾經對我說過,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你還有我,現在我對你說,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你還有我,我不會離你而去,我始終站在你身後,在你轉身之際,我就在那裏不來不去……”

支撐我的是楊淩軒,不讓我倒下的也是楊淩軒,在這世界上,還有誰可以這樣無條件的信任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誰還能掏心掏肺的對我。

吸了一下鼻子,今天的雪花好像有些辣椒味……熏得眼睛生疼……不過,那又怎樣……我最愛辣椒……

過了許久,有的連我都忘記了時間,我想,這個時間年夜飯都吃完了吧!

“裴小姐……”臨伯有些欣喜的跑來:“快點進來,快點進來,老爺答應讓你跟大少爺也一道進來了!”

“什麽?”我感覺自己存在了幻聽,不敢相信地問道:“臨伯,你說的是真的嗎?楊先生答應讓楊淩軒……”哽咽地再也說不下去。

“是的……是的……”臨伯猛然點頭:“還愣著做什麽,趕緊進去啊,別等一下老爺反悔了,你就進不去了!”

“嗯…”我重重地點頭,連忙跨進大門,不但腳在抖,整個人都在抖。

“裴小姐……你太執著了,站在門外那麽多天!”臨伯偷偷抹了一下眼角:“如果大少爺,愛上你,那該有多好,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沒有如果,這世界上沒有如果兩個字,如果有如果,我寧願不認識秦東籬,這樣我也不會失去楊淩軒,所以沒有如果兩個字,所有的如果都是不存在的。

踏進門,撲麵而來的暖氣,讓我的心微微暖了一些,楊鬱桐正在和小男孩玩積木,伍熙婷在一旁翻看著雜誌,廚房中有飯香飄出……

我進來時,楊鬱桐抬眸望了我一眼,麵無表情,波瀾不驚,臨伯對我道:“裴小姐,跟我到樓上梳洗一下吧,您現在身上……”

“謝謝臨伯……”能進屋,就說明楊鬱桐有鬆動,有鬆動楊淩軒回家就有希望。

臨伯帶著我上樓,邊走邊道:“這是大少爺的房間,自從大少爺離家,這間屋子一直空著,老爺首肯,裴小姐你就在大少爺的房間梳洗一下,然後下來吃年夜飯,請安安靜靜的吃頓年夜飯,什麽事情,等把這頓年夜飯吃了,再說吧……”

“好……謝謝臨伯!”我隨臨伯踏入楊淩軒的房間,臨伯退了出去,關上門!

楊淩軒的房間,應該沒怎怎麽變動,從擺設中,還能看出楊淩軒曾經個性跟現在顯然相反,桌上還有一張楊淩文抱著一個小男孩笑得陽光的照片!

把骨灰壇放在書桌上,進了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弄好一切,本想穿自己舊衣服,出來時床上已擺好一套衣服,拿在手上,不是新得卻如新得一般。

穿好一切,對楊淩軒道:“等我,我們已經進來了,就回待著不走的!”

說完深呼一口氣,拉開房門,下了樓,臨伯早在樓梯口候著不見到我,眼晴一掃:“這件衣服果然合適,裴小姐過來吃飯了!”

“謝謝臨伯!”伍熙婷不可能把衣服給我穿,我身上又是女裝,我猜想定然是楊淩軒媽媽淩文景曾經留下的衣服。

飯廳,飯桌很長,主位,左右位,隔著有一米多,楊鬱桐見我來,對臨伯道:“開飯吧!”

“是老爺…”臨伯應道,把我安排在右側位,我坐著沒敢吱聲,生怕惹怒楊鬱桐。

“爸爸!這位姐姐是誰?”對麵小男孩問道楊鬱桐。

楊鬱桐寒著臉:“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的人,為什麽過年會在我家?把她趕走!”小男孩的語氣滿是任性的霸道。

伍熙婷的兒子,楊光,楊淩文說,就因為伍熙婷有了楊光,才找他媽媽淩文景攤牌,然後淩文景帶著淩晨去了美國。

伍熙婷一臉緊張,拉了一下楊先,“瞎說什麽,那是爸爸請得客人!”

楊光像是沒有被人反駁過,猛得一下,竟哇哇大哭起來。

氣氛頓時沉悶起來,伍熙婷有些著急,忙叫:“吳媽,吳媽,快過來把少爺帶下去哄哄!”

“啪!”楊鬱桐手掌擊在桌上,麵若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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