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崗也罵道：“共產黨、八路軍抗日，你們抗日嗎？我們是中國人，憑什麽聽日本人的，憑什麽做亡國奴？你還算有文化的，卻給日本人當走狗，死了的話，祖墳裏能容下你嗎？我看你見識還不如我們老百姓，還有臉在這裏說話，我要是你啊，早就一頭碰死了！？”
別看張成崗是個大老粗，可也罵得李歧山好半天沒有話說，肚子裏就和氣蛤蟆一樣，一鼓一鼓的。李歧山幹脆扔下了話筒，也不斯文了，原型畢露，聲嘶力竭地喊道：“進攻，進攻，殺進張家樓，看看他們還有什麽話說！”
頑軍的進攻開始了，首先出動了一個營。
這300來個頑軍也算早有準備，他們扛著梯子，迅速地接近了封鎖溝，放下了梯子，從梯子裏下到了溝裏，然後又從梯子上爬上來，好不容易過了溝，再就是鹿砦了。
他們扔開了手榴彈，一陣子轟轟亂響，把鹿砦炸開了幾個大口子，然後從這些大口子裏，頑軍們開始進攻。
從封鎖溝到高大的圍牆有五十來米，張成崗大喊一聲：“土炮點火！”
幾個年老的聯防隊員拿著小火把，點著了土炮上的火撚子。
火撚子在“嗞嗞”地燃燒著……
頑軍們胡亂地朝圍牆上放著槍，打得高大的圍牆上是土串亂冒，飛起了一簇簇的塵土。但是聯防隊員都趴在了圍牆上，前麵設有防彈的土堆和土布袋，頑軍的子彈根本就傷不到他們。
有的頑軍眼看著就要衝到圍牆底下，隻要朝圍牆底下梯子一放，他們就可以往上攀爬了。
“轟轟轟——”火撚子燃燒盡了，終於點著了土炮裏的火藥。火藥在燃燒中產生了劇烈的膨脹，產生了若幹倍容積，一下子把鐵砂子，碎鐵片子頂了出去。
在通紅的火光中，一片夾雜著濃煙和殺人的鐵器向著這些頑軍們飛了過去，頓時把他們包圍在死亡的夢魘之中。幾十個頑軍倒下了，渾身中了數不清的鐵片、鐵砂，就是沒有受傷的也嚇壞了。
這些鐵片、鐵砂比正規的槍彈還要可怕，幾十粒鐵砂子打進身體內，拔都拔不出來，會被活活地折磨死。
接著是排子槍打了過來，在這些排子槍中，有清脆的，有沙啞的，還有轟轟的，有子彈往前飛的，還有打著轉的，還有成片的鐵砂子……
在槍聲中，還有成片的呼喊聲，“打死這些二鬼子。”“看他們還上張家樓搗亂不！”“打啊，打啊，狠狠地打啊！”“這些私孩子，怎麽放著鬼子不打，盡來禍害老百姓！”“倒了，倒了。”
沒死的頑軍抱頭鼠竄，老怕再放第二炮，受傷的是爬起來就跑，那些受了傷又跑不動的，隻能埋怨天道不測，造化弄人，不知道哪輩子作了孽，落了個如此的下場。
李歧山一看此景，是氣得哇哇大叫：“太無能了，太沒有本事了，堂堂的一個營的軍隊，竟然幹不過一些土老百姓！這叫我們如何還能在茌平待下去，這叫我李歧山的臉還往哪裏放。再上一個團，一定要拿下張家樓，拿不下張家樓，我誓不為人！”
圍牆上也是緊急備戰，老炮手們在忙著淨炮，把炮筒子裏的剩餘雜物清理出來，然後放置新的火藥和鐵砂，這時候，一幫孩子們上來幫忙了。有的幫著淨炮筒，有的幫著往裏裝火藥和鐵砂，氣得老炮手張成心把他們一推，大罵道：
“都滾一邊去，誰讓你們上來的？這是來幫忙啊，還是添亂呀！？”
兒童團員小剛剛對張成心奶聲奶氣地說：“爺爺啊，我們兒童團是來幫你打炮的。全民上陣，反正站崗的任務也用不著我們了，我們就來幫著你守圍牆。”
張成心繼續批評他們說：“還幫著我打炮，先到圍牆上尿個泡我看看，要是能尿到一丈二了，那就可以守圍牆了。”
別看小剛剛人小，還是挺聰明的，反嘴道：“爺爺啊，你先尿個一丈二的泡我看看。要是你尿成了，我也尿成了。”
張成心歎了一口氣說：“我老了，尿不成了。”
小剛剛這下子可抓住理了：“還說我哩，你都尿不成。我看你也該下去了，叫我們兒童團來守圍牆。”
張成心笑了一下，自嘲地說：“沒想到，上了小孩子的套了。小剛剛，快領著你這些小屁孩下去。告訴你啊，待一會兒，槍子打來，傷了他們，就是你的事了。”
小剛剛繼續耍著孩子脾氣說：“我不嗎，我不嗎，在這裏看著你們打仗，好人打壞蛋，好玩！”
這時候，一幫老娘們端著水又上來了，氣得張成心又是大罵一頓：“哎呀，我那老天爺呀，你們這是來幹麽呀！這又不是來看戲，這是打仗哩！子彈都不長眼的，打的身上就麻煩啦？”
那幫老娘們又照著張成心來開了：“咦，還說我們哩，都快七十了，還上圍牆來打炮。我們總比你年輕吧！”“光說別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胡子多長了，還來湊熱鬧。”“該下去的是你，你還說別人。”
張成心理直氣壯地喊道：“我是男人，就該上圍牆！”
那幫老娘們照著他又來開了：“男人有什麽了不起，男人也是我們女人生的。”“不就是肚子底下有個把吧，沒了把，還不和我們一樣。”“你這活我們也能幹了，不就是往裏裝裝火藥，放個鐵砂子嗎！到時候再點個火，一天三時往灶頭上點火，點火的活，誰不會。”
氣得張成心煩煩的，也沒法和她們拌嘴。要是拌嘴的話，她們個個嘴都叭叭的，比那家雀子還能叫喚。
頑軍的一個團馬上就要上來了，張成崗也著急了，大聲地喊道：“馬上就要開戰了，我命令，除了聯防隊員，婦女和孩子馬上全部下去。”
那些老娘們又“耍賴”了，站在圍牆上不走，孩子們看到她們不走，當然也不走。張成崗更急了，大聲地訓斥道：“耳朵上塞了驢毛了是不是，聽不見嗎，叫你們走！怎麽還不走！！”
這些婦女又有話說了：“你是聯防隊長，管不著我們，我們隻聽婦聯的。”“我們婦女也能打仗，憑什麽叫我們走。”“我還沒有參加過打仗，也參加一次。”
孩子們也跟著亂嚷嚷，“我們兒童團也要參加戰鬥。”“我們也有紅纓槍。”“裝個火藥，點個火撚子我們也會。”
氣得張成崗是暴跳如雷，大罵道：“現在……現在……現在我以黨的名譽警告你們，請你們速速下圍牆。”
婦女們還是不聽，有的小聲嘟囔說：“俺又不是黨員，你管不著俺。”“男人能幹的事兒，婦女也能幹。”“七十的都上了，五十的為什麽不讓上，幫著裝個藥，點個撚子的，我們也能幹。”
小孩子們更是亂嚷嚷，“我們兒童團也能打仗。”“我們的眼睛好使，給你們長著眼神點兒。”“我還沒有看過打仗，這回要親眼見識一下打仗。”
韓行也是十分的著急，如果圍牆上混上這些婦女、小孩子，不論聯防隊員也好，警衛營的戰士們也好，就會有所顧忌，肯定會影響到戰術質量。他隻得站出來，對他們喊道：
“婦女和孩子們，請你們下去，這是在戰鬥，人多了，就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我以一個八路軍戰士的名譽，請你們下去，快快下去——”
這些婦女和孩子們還是不下去。看來，他們對戰鬥的殘酷性還是認識不足，還沒有學會服從命令聽指揮。
這個時候，敵人的一個團已經過了封鎖溝，又鑽過了鹿砦。張成崗顧不得這些婦女和孩子了，大吼一聲：“土炮點火。”
炮手們把早已準備好的火種，伸向了火撚子，火撚子被點燃了，“嗞嗞啦啦”地冒出了火星子，飛快地燃燒著。
炮手們都退向了兩邊，以免被自己的土炮震聾了耳朵，更怕土炮自爆，炸傷了自己。炮手們一退，婦女和孩子們也怪聰明的，也退到了一邊。
“轟轟轟——”一陣子劇烈的炮響，大小將軍一齊發威，把一片片的濃煙和鐵砂拋向了頑軍們。
隨即是一陣子彈雨，聯防隊員打開了排子槍。
這下子不用炮手動手了，婦女和孩子一齊擁向了土炮，幫著清理炮筒，然後是幫著裝火藥和鐵砂、鐵片。
別說，有這些婦女和孩子幫忙，裝火藥、鐵砂快多了，時間也提前了不少。有的土炮迅速地點燃了火撚子，準備發第二炮。
土炮的第二次發炮，就沒有辦法齊發了，隻能是你一炮，我一炮的，當然威力也就沒有一塊兒發炮聲勢大了。
韓行看到，這一個團的頑軍仍然是沒有退的跡象，雖然倒下了五六十人，但大部分人還是聚集到圍牆下麵，豎上了梯子，開始一個個的往上爬。上麵的聯防隊員隻有一百來人，而敵人卻有近千人。一但他們爬上了圍牆，後果將不堪設想。
是時候了，韓行對張小三大喊一聲：“一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