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女子銀行

不畫

第81章 新戲開演

書名:中華女子銀行 作者:不畫 字數:7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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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阜堂吐出一口濁氣,拄著文明杖兀自走遠:“《申報》的特派記者邵飄萍等候采訪期間,在國務院的秘書辦公室內,恰巧聽到了總理秘書正在聯係美國使館商談會晤事宜。他隨即前往美國使館,向發言人表明自己已經得到了確切消息,發言人以默認做回應。過後他又回到國務院如法炮製,得到了同樣的默認。現在,雙方發言人都緩過來了,可也晚了。”

這位大記者的威名,何舜清自然耳聞已久,也知道他道行了得。可是,一個重大消息,竟然會以如此荒誕的方式提前走露,不得不叫人為兩國zheng府的能力擔憂。臨危不亂、守口如瓶都做不到,很難讓人對未來抱有期待。

“聽著怎麽那麽……那麽像假的。”何舜清冷笑不已,甚至差點進錯了辦公室。

孫阜堂望見何舜清的辦公桌上擺著最新的電報,先自拆開閱畢,舉在臉跟前向他說道:“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申報》明早就會發布號外。並且你我都知道,消息確實無疑。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樓下的分行對此一無所知,冷秋月站在大廳踱步。回公寓的行員差不多都坐上了車,能拖的時間不多了。

沈蘭挎著包過來,一臉了然地笑著道:“還是回去吧。”

“是啊。”宋玉芳搭訕著上前,就著冷秋月耳旁低語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冷秋月望了望周圍,嘟著嘴小聲嬌嗔起來:“你們還不懂呢,一個男人要是連一點時間都不肯為你付出,那你將來還能指望他什麽呀。”

“那……”宋玉芳的眼神循著傅詠兮而去,“你懂嗎?”

傅詠兮蹙著眉,不以為然地搖了搖腦袋:“可我覺得,一個男人連養家糊口、安身立命的工作都會去糊弄,將來還有什麽是他不敢糊弄的呢?”

“可是……”冷秋月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隻是心裏特別地別扭。對於崔萬華不能赴約,既理解又氣憤。就像她每天麵對工作時的情緒,既滿腹牢騷又不得不服從。

這時,傅詠兮接著發表起議論來:“生活的藝術在於懂得調劑,能談情的時候談情,不能談情的時候工作,工作也不能,就看看書、念念報。這樣推演下去,沒有哪一天是離了某一個人就不能過下去的,何必為約不到人白白難受呢?”

“是啊,不要鑽牛角尖啦!”宋玉芳點頭附和著,“幹嘛要老等著他,非在今晚約會不可呢?又不是明天就見不著了,日子長著呢,何必趕著過。”

冷秋月兀自生著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悶氣,隨便哼哼著敷衍了一兩句沒要緊的話。

最後,還是沈蘭出來打圓場:“得啦,各人各愛吧。”她的手指挨個點著三個人道,“你們沒錯,她也沒錯,萬華哥更是不錯的。”

冷秋月無奈地笑了笑:“那我就照密斯傅的意思,找些別人消遣吧。”說時,從包裏掏了兩張戲票出來,“這裏有兩張文明戲票,你們誰陪我去?”

隻見傅詠兮悄悄退後了兩步,然後挪著小碎步,一路溜走。

宋玉芳噗嗤一下笑了:“差點忘了,她也是有愛人的。”回眸瞅見冷秋月眼神切切地望向自己,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輕聲解釋著,“我媽最近身體不大好,總說心口難受,可西醫診不出病因來,這你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替她約了一位老郎中。說是中午去問診,我想早點回去……”

冷秋月隻是笑著,似乎並不介意的樣子:“那就快回去吧,巴巴地解釋這麽多,不是白耽誤工夫嘛。”

宋玉芳就順勢向二人道別,也跑著走了。

就剩下沈蘭一個人了,她對著冷秋月可憐的模樣,實在很說出不願作陪的話來,卻也沒法勉強自己出去娛樂,隻得訕訕道:“我今天實在是……”

“知道啦,你今天碰上些麻煩,恐怕沒心思消遣。”冷秋月拍了拍沈蘭的肩膀,以示理解和安慰,“沒事的,我一個人也能看戲啊。”

沈蘭回以微笑,兩個人步出大廳。

冷秋月向司機表示,不必等她。

沈蘭則向她道別:“明天見。你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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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宅,隻有一名中等個頭的女傭迎出來:“小姐,回來啦。”

沈蘭懶懶地點了一下頭,環顧四周道:“家裏怎麽靜悄悄的?”

女傭答道:“院長和太太參加慈善拍賣去了。幾位少爺小姐們,有出門看電影的,有應酬的,有加班的。除了您,就沒人想著回家了。”

沈蘭眼露疲憊,抱著後脖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道:“你這樣說,我可要以為是諷刺了,平日就數我回家最晚了。”

女傭笑著說“不敢”,然後替她泡了一杯熱茶送進屋去。

剛換了一身家居服,女傭又喊沈蘭聽電話。

沈蘭坐在梳妝台前,臉色驟變。

這一陣子,蔣孟叟時不常地會給沈蘭辦公室去個電話,有時也直接打到家裏來。尤其是今天因為一場大鬧,電話線斷了大半日,如果他上班時間打過電話又接不通,那必然是要直接騷擾上門的。

沈蘭不敢暴露自己的恐懼,甚至都不敢去打聽對方是男是女,怕被人聽出破綻來。她慢吞吞地挪到話機邊,口中一直念念有詞地祈禱著,千萬不要是蔣孟叟,設若正是他的電話,那麽退一步說,祈求他別太有耐性,不要苦等著沈蘭接起來,趁早掛了電話才好。

女傭瞧她收著步子走路,果然覺出不對勁來,走過來又喊了一聲“小姐”。

沈蘭擺擺手,示意她出去,自己則坐到沙發上,提起聽筒,先不說話,隻是沉默著,期待電話能斷掉。

可是,聽筒裏一直有鼻息聲。單憑這樣的聲音,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

沈蘭做了兩個深呼吸,閉上眼,緊緊咬著唇,沉聲說了一句:“你好。”

“是我。”

果然是這個聲音!

衝動之下,心事重重的沈蘭便想把電話線扯斷,好換一夜好夢。

卻聽那邊傳來了一陣不小的聲浪:“別急著掛。我沒別的意思,隻是問問你,今天的事情,需要我出麵運動運動嗎?”

沈蘭遲疑了片刻,端起話筒淡淡回道:“已經解決了,多謝。”

蔣孟叟輕蔑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嘲弄她的單純:“銀行同客戶解決了,不意味著銀行同你也解決了。”

沈蘭毫不遲疑地表明自己的態度:“沒做錯的事,我是不會認的。銀行要是執意認為我錯了,全北京城如今也不是隻有中行願意聘女子做事。你再要糾纏下去,我倒是覺得這出鬧劇,是你策劃的了。還有,別再打電話來了,我不能每次都以工作為由向家裏解釋。”說完,將話機狠狠地撂下了。

重新回到梳妝台前坐下,沈蘭對著鏡子,仔細看著脖子上傷痕。

錢太太下手真是狠的,隻是當時的情況下,沈蘭不想做出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樣子。冷秋月問她有沒有傷到,她要強地搖了搖頭。到了這會兒,血痕都結痂,就更沒必要小題大做了。

而電話那頭的蔣孟叟,被這一下摔得愣了半晌。於是,冷笑著也放下了電話。吸上一口煙,朝天花板吐出一個煙圈,獰笑著向那電話自言自語起來:“我本來沒想策劃什麽的。所以女人呐,何苦太聰明,到頭來還不是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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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冷秋月一人獨自消遣,等戲散場之後,便隨著人潮慢慢往劇場外頭挪動。

這個世間來看文明戲的男女青年,有不少是成對的。等候人群散去的時間,大家親親熱熱地玩笑,聽起來好不甜蜜。

冷秋月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氣餒地連連歎氣。

在她前排坐著的兩位摩登女郎,向同行的男士問道:“三爺,咱們接著上哪兒去?”

那人打著哈欠,眼神在劇場裏遊離,口中懶懶的:“就此散了吧,我也倦了。”

其中一位女士便嬌嗔起來:“這話可是冤我們姐妹兩個了,誰不知道談三爺不見太陽不下舞場呀。”

這時,冷秋月已經隨著人群到了劇場門口。奈何靠後排的觀眾一出來,就要走了大半的人力車,想回去還得再等一陣。

那一男兩女也出來了,男的道:“你們瞧。”他翹起腿來,露出沾了泥點子的褲腿,“出門的時候趕上一場大雨,碰上個不知好歹的車夫,濺了我一腿的泥。要不是怕失信於二位淑女,我真想折回去換了這身衣裳。”

兩個女的同時說道:“那麽,我們坐車裏等著你吧。”

“也好。”男的勉強敷衍著,出於紳士風度,先請兩位女士上了他的汽車。體貼地關上車門之後,卻換了新主意,“還是讓司機先送你們過去,我隨後準到。”然後又趕緊吩咐司機道,“開車!”

這位三爺得意地衝著正吐汽油的車子揮了揮手,隻見他穿著漂亮的整套西裝,高抬的手上帶著一枚豌豆大的鑽石戒指,格外光鮮奪目。從那女孩兒般的皮膚,可以判斷出他有著較好的家庭背景。鼻梁上架著一副克羅克斯的圓框眼鏡,看起來是讀書人的樣子。

之所以冷秋月不敢篤定地判斷他的身份,實在因為鼻子上戴眼鏡、上衣袋裏插鋼筆,已經成為一種時髦的穿衣方式,大凡購置得起,都會這樣打扮。

如是想著,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早一刻坐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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