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女子銀行

不畫

第36章 出師不利

書名:中華女子銀行 作者:不畫 字數:6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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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傅二人向著潞安會館走了一趟。

卻不料真讓冷秋月給說中了,確實是晚了一步。不過,倒不是輸給了同行,而是這位馬四平老爺聽說東安市場,有個三層小樓要賣。主人家眼下把鋪子租給了山東人開著一個館子,已然頗具規模,生意又好。但凡手裏寬裕,自然都不想錯過。可是,這麽好的地界,開價必然不低的。

這一來,又要置院子又要置商鋪,馬四平手裏的銀子就未必有富餘了。

二人聽著,雖不是全信,倒也不好厚著臉皮非要逼著人家改主意。

出了會館,宋玉芳便道:“你看這馬老爺,人怎麽樣?”

傅詠兮沒有立即回答,思考了良久才道:“是個樸實的農村人,說話的語氣挺懇切的。我想……如果是不想跟我們談生意,大可不必撒這麽一個謊,還點明了是東安市場的聚賢樓。他算是客居,在咱們麵前作假太容易穿幫。要說嫌棄咱們是倆小姑娘,不配跟他談,就更不像了。你沒聽見說嘛,馬少爺留過洋的,又在天津租界當律師起家的。老封建可不是這麽培養兒子的,更加不會為了讓孩子安心幹事業,甘心拋下老家的田地,不辭辛勞地跟到北京來。”

“我也這麽想的,就是覺得……”宋玉芳將眉一皺,一直地搖著頭,“覺得哪兒不太對。”

傅詠兮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道:“其實我才剛在裏頭的時候,也覺得好像哪兒有問題似的。你一說出來,倒不是我一個人想多了呢。可是……靠咱們猜,是猜不到哪裏不對的。不如這樣吧,吃飯的時候去找崔萬華說說,或許他能打聽出個準信兒來。”

宋玉芳也道隻能先這樣了,她又看了看時間,提議道:“咱們總不能白出來一趟吧。昨兒晚上我媽告訴我,顧老師上我們家去了,還給我留了便條。他好像是看到我們銀行登在報紙上的廣告了,要給師母也弄一個儲蓄戶頭。便條上說師母總是在家的,要不我們現在就去?”

傅詠兮自然同意,兩個人又到了安徽會館。

顧太太正愁一個人待著有些發悶,難得有人來找,也是高興極了。聊了好半天的閑話,方進屋取了現大洋出來:“壓箱底的六百塊錢,都幫我寫上吧。你們顧老師說要分三份,大毛二毛還有我都該存一份。我覺著那太麻煩了,我的不都是孩子的嘛,索性就存一起吧,將來等他們娶媳婦的時候……恐怕還是買不起房子呦。”

宋玉芳不禁失笑道:“師母,您這想得也太遠了。”

顧太太恐怕自己又說錯話,使人見笑了,忙解釋道:“我也是聽會館裏的人,東一句西一句瞎說的。我們這兒有位徐老爺很有本事的,對四九城裏的房子熟得了不得。按他的意思說,北京人好穩當,認為甭管哪朝哪代,就數家裏的幾片瓦最穩當,月到月能收租子,祖孫三代都不發愁。所以呀,北京的房價且漲呢。”

傅詠兮便隨意地搭了一句腔:“那個徐老爺別是做瓦片生意的,指著您趕緊買個小院子,他也好從中牽線,掙幾個抽頭不是。”

顧太太便笑道:“倒也難說。從他嘴裏問不出幾句真話來,我是聽他家裏那口子說的,他仿佛還真是靠這種到處牽線搭橋的活兒發跡的。聽說隻要有錢,他還能運動出個總統府的職務來呢。”

傅詠兮家裏好歹跟這些事沾點關係,聽得多了就沒那麽容易上當了。心道真能在總統府裏運動的人,還住會館嗎?就是買不起宅院,也該搬到飯店的套房裏,住著更舒服不說,談事情也體麵。因就一笑罷了:“這年頭,zheng府裏的兼差真真假假的多著啦,寫在名片上也不過圖個好看。其實,隻要會相人、會看顏色,別一見著生人就胡唚,牛皮不吹破,便是自個兒瞎編的頭銜也無礙。請人運動,還不如買一身體麵衣裳,人家見了你穿裘皮大衣,總不至於冷眼相待了。”

宋玉芳一直聽著,抿著唇,決定碰碰運氣,便問了一句:“師母,那位徐老爺今天在家嗎?他可知道最近東安市場裏頭,有沒有人要賣鋪子的?”

“應該沒有吧。”顧太太信手從桌上抓了幾顆花生,一邊揉著花生衣,一邊想著什麽,接道,“東安市場哪天不是人擠人的,買下來可不容易呢。再說了,除非哪家人欠了巨債,否則也不會幹這麽對不起祖宗的事情吧。不過,這話是我瞎想的,並不能做準。要不,我找個長班問問,徐老爺今天出門沒有。”說著,果然起身去找了。

顧太太一言道破,東安市場可是北京數一數二的大市場,要賣並不是難事,甚至會哄搶抬價才對。就這麽靜悄悄地,尤其還便宜了一個外鄉人,實在有些違背常理。

宋玉芳拍著額頭,對著傅詠兮恍然道:“是啊,東安市場的鋪子要賣……”話未說完,她心裏就一通百通了,立刻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對了,去問茶館的人,他們一準兒知道!”

這時,顧太太已經從外頭一麵說著就回來了:“徐老爺出去了,他那口子倒是在家的。不過,徐家太太跟我是一樣的人,不很過問這些事。找她,或許問不出個道理來。”因說著,不由打量著眼前的二人,好奇地探究起來,“你們銀行真這麽掙錢呀,都要買鋪子啦?”

宋玉芳隻是笑笑,拿眼望著傅詠兮不說話。

傅詠兮便打趣道:“自然是我行裏的富豪主顧要買。輪到咱們,怕不是下輩子的事兒了。”

既然這裏問不出消息,宋玉芳就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笑道:“師母,明兒晌午咱們再過來。”

“不坐了?”顧太太倒是一臉不舍分別的樣子。

宋玉芳便答:“正經也是上班時間,為一點兒小事出來太久不大好。”

顧太太不再強留,轉而提議:“那明兒晌午來家裏吃吧。我也不是跟你們擺什麽客套,實在是白天一個人在家悶得慌。跟那些太太們推牌九又沒多大意思,你們兩個要是能時不常地過來陪我說說話,就最好了。”

傅詠兮衝宋玉芳瞅了一眼,見她沒有多大的意見,便爽快地應下了:“那行,一準兒來。不過,您可別準備,有什麽吃什麽吧。”

兩個人出了安徽會館,宋玉芳便解釋道:“這一陣兒我常在茶館裏跟人碰頭,知道茶館裏的老板夥計,因為三教九流的人都能碰上,空了時多半都做做中人,從中賺點跑腿費。這個瓦片生意嘛,城裏城外幾個片區都有一個管事兒的纖頭,咱們隻要找到了東安市場一帶的纖頭,一準兒就知道馬老爺那事兒靠不靠譜了。”

“纖頭又要往哪兒找呢?”傅詠兮問道。

宋玉芳又道:“聽說每天上下午,房纖都會聚在一個固定的茶館裏,主要為梳理各自手頭的信息。誰想買誰想賣,靠他們聚攏了一說,兩邊人才能牽上線。咱們隻要問到那一片的房纖習慣在哪兒聚,上門坐著就成了。等房纖們一到,仔細聽他們說話,就準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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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商量著,很快就走到了前門的一家四間門臉的茶館裏。

這個時候,正經人多半不是在上課就是在上班,茶館裏聚著的,不是酒膩子就是胡同串子,行止都不怎樣端莊。見宋玉芳這位茶館裏不多見的女主顧又來了,口裏就輕浮起來,不是吹哨就是胡唚。

宋玉芳目不斜視,一切皆不搭理。拉著傅詠兮,直奔櫃上,向掌櫃的打聽上哪裏能碰見東安市場的纖頭。

掌櫃的順嘴答了,不免就好奇起來:“宋小姐問這個幹嘛?”

宋玉芳一想,這事情似乎不關乎多大的隱私,隻要不把買家說出來,讓人知道了也無妨。便將事情,略略向掌櫃的說了一說。

掌櫃的當即一拍桌:“遇上拆白了,這是挖坑呢!”

“此話怎講?”宋傅二人皆瞪起眼珠子,兩手撐在櫃台上,恨不得跳進裏頭去詳談。

掌櫃的隻笑了笑:“二位,可著整個北京城去找,還有第二個東安市場這樣的寶地嗎?人家一鋪吃三代,東安市場要說一鋪吃十代,決計也不是吹牛。真要哪個敗家子敗到要賣這種鋪子,四九城裏上到國會老爺,下到數來寶的都該議論上了。弄不好,連大總統都想搶著買呢。這種房子壓根兒也不必叫房纖出麵,親戚朋友堆裏一說,自個兒就能辦成的買賣,何苦非要給人送錢呢。”

這話除了跟顧太太的意思差不多而外,這裏的掌櫃,因為也常幹這種纖頭的活計,所以更加地可信。

宋玉芳望著傅詠兮,兩個人用眼神靜默地交流了一陣。宋玉芳這才開口拜托掌櫃的:“我這個朋友初來北京,又是打鄉下來的,哪兒想得到還有這些呀。不過,事也有萬一,真要是有人提起這麽一檔子事兒,受累您帶個信兒給我。”

掌櫃的聽完便是一笑:“放心,真要有這事兒,我自己個兒也得上十二分的心。就是關上幾天鋪子跑斷一雙腿,也非辦成這宗大買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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