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女子銀行

不畫

第28章 求助高人

書名:中華女子銀行 作者:不畫 字數:6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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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食堂依舊熱熱鬧鬧的,三五成群湊在一起聊各種話題。

打了飯的崔萬華,徑直向著冷秋月這邊過來。往凳子上一坐,把嘴衝著劉泰那一桌努了努,對四個女孩道:“那邊在聊zheng府新任命的副總裁,好像叫什麽……餘鳳招吧。反正,明天就要去總處報道了。”

不對呀,副總裁叫陳偉,上回秘密替何舜清當班的時候,宋玉芳還見過呢。那個陳副總看起來也是有才幹的,且做人很聰明,不是那種仗著自己會做事就太露棱角的人。她想著,不由詫異起來,趕緊問道:“那陳副總呢?”

一旁的鍾凱冷笑道:“早辭職啦。”

“辭職?”這一次,五個消息不靈通的新人都驚呆了。

副總裁,那是銀行的二把手,他辭職居然沒有一點風聲,直到選定了繼任,消息才傳開,實在有點不尋常。

鍾凱把筷子放在嘴邊,抬頭向四周探了探情況,直到路過的人走遠了,才敢低聲解釋起來:“豈止是他一個辭職,總稽核、總司賬、總司券都辭職了。這是他們商量好的集體抗議,但zheng府顧及顏麵,總處又顧及內部的穩定,一直也沒公開。”

宋玉芳皺著眉頭問道:“抗議什麽呢?”

鍾凱將眉峰一挑,答道:“當然是盧克斯咯。”

傅詠兮不解道:“為什麽,難道因為他是洋人?”

鍾凱答:“怎麽會呢,相較於其他地方,銀行總算是開明了。隻要是有道理,用什麽樣的人還是能商量的。隻是,你們想啊。盧克斯放著渣打銀行的英鎊不掙,卻跑來我們銀行是圖什麽,總不會是為了中英友好吧?”

沈蘭點著頭猜想道:“自然是談到了一個極好的條件。”

宋玉芳先看看她,再望著鍾凱求證。

“正是!”鍾凱笑著一點頭,舉著手往臉上一遮,隻用氣聲說道,“聽說……許了他三千英鎊的年俸,外加一千英鎊的津貼。而且這些是定死的,還有活的呢,比如效益提成之類的。你們算算,這是多大的手筆。”

崔萬華聽罷,咋舌道:“上課的時候,就聽教員說過,外國人的錢穩得跟黃金似的,咱們的錢跟玩兒似的。洋人就是精,獅子大開口不說,還隻收外幣。”

而宋玉芳則是越聽,心越忐忑。副經理選誰做,似乎不與她有多大的關係,她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一旁的鍾凱仍在分析著這次管理層的調度:“而且,盧克斯能力怎樣、薪水怎樣還是其次,要緊的是這個任命並沒有經過商股聯合會的討論,還有孫老那幫打江山的老臣牽頭組建的股東會,一概不知情。所以,連一向好脾氣的陳副總也翻臉了。民國才剛第五年吧,財長已經換了不下十次。每次一換,咱們銀行的總裁、副總裁就要跟著走一波。這個情況商股聯合會早就抗議過了,頻繁地更換高層,於政策層麵上弊端極大。股東會也一直在起草章程,希望銀行能早日實現自主運轉。現在倒好,不單是總處的高層要更換,連分行經理都開始潦草任命,這不是胡鬧嘛!”

宋玉芳覺得有些頭疼,無論是高層的矛盾,還是自己的問題,俱讓她有些喘不過氣。這才抬手揉著眉心,氣餒地一歎,喟然道:“如果是這種處境,盧克斯根本上就沒有時間去看什麽會議記錄吧。”

“什麽記錄?”鍾凱和崔萬華麵麵相覷,完全聽不懂她想表達什麽。

沈蘭隻得怏怏地把話從頭解釋了一遍。

關於宋玉芳的提議,其實在會上已經闡述得很明白了。

鍾凱和崔萬華因為了解自身是人微言輕的,所以沒有在當時就給予支持。

傅詠兮和冷秋月依舊不死心,齊齊望著鍾凱,問他:“難道,盧克斯會因為和總處有矛盾,就不管日常事務了嗎?”

“這個……”鍾凱撇著嘴,把頭一搖,為難道,“不好猜呀。袁世凱腿一蹬,王總裁失了靠山,立馬就卷鋪蓋走人了。現在繼任的許總裁除了是銀行的一把手、新財長的親信而外,還兼著許多差事,其中就有幣製局副總裁的頭銜。有件事或許你們未必清楚,我們銀行跟幣製局關係很僵。關於印鈔費用的問題,一直都沒談妥。商股聯合會氣不過幣製局把成本都往這邊推,就向上海審判庭申請扣押財政部存放在上海分行的一筆現款,用以抵充損失。就這種關係而言,商股聯合會跟許總裁之間總是不對付的。盧克斯任分行副經理,又是許總裁授意的。他大概隻是想把管理層都洗牌成自己人吧,至於能力和成本,倒是次要的次要了。”

崔萬華便感慨道:“難怪人家都說能在頂樓坐穩江山,不簡單更不容易。”

意識到這些人都靠不住的宋玉芳,迫於無奈之下,隻得在心裏琢磨著靠自己來設法運動此事了。

當夜,她提筆寫下一封信,等天一亮就拿去寄給了何舜清。

照原本的想法,她一個獨身女子,又是初入銀行,不管從前有多深的交情,都不該去走這個門路。否則,被人知道了,什麽樣的閑話都有可能傳出來。但是這一次,她實在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這一層一層的領導,或者不屑,或者無暇顧及,得等到什麽時候他們才會自己明白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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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宋玉芳清早起來,發現家裏的信箱中,除了有宋子銘的來信,還有一封落款是“何緘”的信,立馬就明白了。心中一喜,趕緊地奔回房裏去看。

何舜清在信上,約她中午在外頭麵談。

再看看信封,上頭並沒有郵戳。大概是趁天黑的時候,悄悄投進去的。其實早晨寄出的本埠信,晚間就能收到了。可見,何舜清對於此事還是很重視的。不管這份重視是出於舊交情,還是事情本身,都值得宋玉芳雀躍。

這天不是宋玉芳坐班,本來做雜役是很累人的,但因為心裏有了一點小小的盼頭,倒是勁頭十足的。

到了午休時間,借口家裏有事,宋玉芳就偷偷溜了出來,坐了人力車去了附近的華洋飯店。

何舜清已經早早等在了那裏,一見包廂門開了,立刻起身替她拉了椅子。

兩個人雖然像是老朋友了,但還是頭一回彼此都穿著工作製服對麵地坐著。對視一眼,彼此不禁先笑了一笑。

何舜清也不忙著談事,而是先問有沒有忌口不吃的。宋玉芳說沒有,他便叫了西崽進來,做主點了幾道菜。

宋玉芳一麵聽,一麵翻著菜單,偷偷地皺了皺鼻子。

這一頓下來,少不得又是好幾塊錢。幸好何舜清隻問了忌口,而沒有客氣到請她點菜。一個月才掙不到十塊錢的窮孩子,光是看菜價就嚇得直冒汗了。點菜這種罪,怕是受不起的。平白露了怯,無論對誰,都是極尷尬的事情。

上菜之前,先有兩杯咖啡端進來。

這對打掃了一上午辦公室的宋玉芳來說,倒是急需要的。免得中午休息少了,一上班又要打瞌睡。

何舜清隻往杯裏倒了一點點牛奶,拿著小匙不住地攪拌,笑笑地說道:“收到你的信,我真是詫異極了。厚厚的一封,簡直像畢業論文。”

宋玉芳一直拿眼觀察著他,心裏卻在琢磨著,雖然何舜清是個開明的人,但畢竟是男子,恐怕不能真正地理解女子的立場。加之,寫信的時候並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麵談,因此就把自己的觀點逐條逐條地寫明,生恐漏下半個字。

現在回想起來,或者是寫得過於冗長了。

因就抱著一絲歉意,紅著臉低聲道:“耽誤你工作了吧?”

何舜清趕緊否認:“怎麽會呢,你談的就是工作,不是嗎?”他的眉頭微微地攏了起來,肅著臉又問道,“不過,你為什麽不向你的上司去提,卻要來找我?分行是分行,總處是總處,雖然有管轄權,我也得避著嫌疑才是。”

這話讓宋玉芳有些為難,隻得低了頭先不回答。要是照實說了,自己就有點像個背地裏抬靠山出來的小人。可要是不說實話,讓何舜清認為她在抄近道倒還是小事,要是因為誤會她沒有盡力,而沒能警覺到銀行管理層的陳腐氣息已經成為了隱患,豈不事大?

想了想,還是覺得清者自清,隻要心裏沒鬼又何必畏首畏尾的。因就坦白道:“實不相瞞,我在部門會議上是提過的。”

有一絲意外從何舜清的眼底閃過,但更多的還是失望。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無奈地望向窗外,喟然道:“我事先是有此猜測的,但我以為至多不過是你私下去交涉,上司沒有那個耐心聽你說完。可你既然是在會議上談的,難道就一個明白人都沒有?”他越說越感到震驚和氣憤,轉過臉來時,已經暗暗下定了追責的決心。

宋玉芳看在眼裏,不得不去打圓場:“有是有,隻是……”

何舜清看她為難地樣子,便冷笑著替她把話說完:“隻是明白人,都不能拍板;能拍板的,又滿不在乎,是吧?你不用為難,分行是個什麽樣子,我比你還更清楚些呢。”

以何舜清的立場,自然會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革除弊端的層麵。

可是,宋玉芳的擔憂,與之多少有一些矛盾。直接求助總處的人,已經是下下策了,再要跟著起哄架秧子絕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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