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陽淡淡的說他累了，先睡一覺起來再說。秦彩霞也不理他，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也躺在旁邊睡著了。
兩個人昨晚都沒有睡覺，郭少陽是上夜班，就打了幾個盹，秦彩霞則是失眠，也可能是大腦興奮過度，想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事情。
幾個小時後，他倆被一陣山歌給吵醒了。歌是老爺子在屋後的山上放牛時唱的，隱隱約約的，秦彩霞聽得有一句沒一句的，也算是沒話找話吧，就問郭少陽老爺子唱的啥歌，她怎麽沒聽過。
郭少陽當然能聽懂，這歌詞他打小就會背，是唐寅做的《一世歌》，目的是勸誡世人看淡人世的無常與人生的失意，過好當下的生活，不要為身外之物而憂愁煩惱。老爺子唱這歌也算是自我安慰吧。
秦彩霞想聽，郭少陽卻懶得給她唱，秦彩霞就把嘴一噘，伸了一下懶腰說：“陽哥，你的計劃失敗，是不是覺得一天給我五百元吃虧了啊！我告訴你，雖然協議上沒寫那麽多，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不要反悔啊。”
郭少陽冷冰冰地說：“我爸爸是個老封建，今天晚上你要求跟我一起睡，他保準不答應。”
“啥？”秦彩霞差點兒從炕上跳了起來，眉飛色舞的說：“我就說你怎麽那麽爽快，想都不想一下就同意一天給我那麽多錢，原來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郭少陽怕被老爺子聽見，心裏很緊張，臉上卻不露聲色的說：“你嚷嚷啥呀，嗓門能再大點不，你要是覺得我不安好心，現在就去跟我爸說你是我租來騙他的，讓我爸把我暴打一頓得了。再說了，我不是黃鼠狼你也不是雞，就算你是雞我也不是黃鼠狼，你這比喻不合適。反正我也豁出去了，你要是成功得罪了我爸媽，我額外再給你獎勵一百元。”
秦彩霞一聽又有錢賺，不由眼前一亮，也沒聽清郭少陽罵她的話，隻管獅子大開口道：“100元，陽哥，你沒搞錯吧？我可是把一世英名都搭給你了。”
郭少陽說：“大姐，差不多行了，今天五百，明天五百，這就一千元了。”
秦彩霞說：“一千元咋了，破財消災你懂嗎！我淑女形象為你全毀了，反正一百元不行。”
“那你想要多少錢？”郭少陽一動不動的盯著秦彩霞，眼神異常冷峻，他聽見彩霞稱自己淑女真心想吐。
“一千”秦彩霞笑嘻嘻的伸出一根手指頭，直直的舉在郭少陽眼前來回晃動了一下。
“一千！”郭少陽不由驚叫了起來，這簡直就是趁火打劫啊！
“不行拉倒，反正這活兒我也不想幹，跟你睡一起我感覺弄不好有生命危險。”秦彩霞說著便扮了一個鬼臉。
“成交。不過，如果這事要是辦砸了，你就一分錢也別想要了。”郭少陽打心眼裏恨透了這種見利忘義的人，扔下這句話就溜下炕出屋去了。
“啊！”秦彩霞有點發呆，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評價郭少陽，是說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還是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或者說是別的什麽呢。郭少陽，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去你個二舅奶奶的，你郭少陽是啥人關我秦彩霞什麽事，反正我就是為掙錢來的，才不管什麽三七二十八，至於下個月去我家的事還得從長計議，因為她突然認識到這並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晚上休息的時候，秦彩霞提出了要和郭少陽一起睡。老爺子的臉唰一下子就黑了，他把手一招叫郭少陽到一邊斥問道：“咋回事？還沒結婚呢怎麽就……我這老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郭少陽一臉窘迫，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你啞巴了，這麽傷風敗俗的事情你也能幹得出來！”老爺子又氣又惱，卻礙著秦彩霞的麵子不好發火。
媽媽趕緊跑過來，小聲說道：“他爹，這都啥年代了。娃娃們的事你就別管了，她要一起睡就一起睡吧。”
老爺子瞪大眼睛黑著臉說：“你懂個啥？沒規矩不成方圓！啥事都由著他們來，社會早亂套了。”
媽媽不服氣的說：“我啥不懂，都是你打小把娃管束的太嚴了，幹啥都規規矩矩的，成不了大事。你看老劉家兒子俊虎，初中都沒畢業，個子那麽一點，那一點能比上俺陽陽，可人家在外麵混了幾年，前幾天回來帶著女朋友還挺著一個大肚子，說是等娃生下了才結婚裏，一分錢彩禮都沒有出。”
“你靠邊去，我老郭家不幹缺德事。”老爺子氣得兩眼發白，大手一揚冷不丁卻把老伴給推倒在了地上。
郭少陽趕緊把媽媽攙扶了起來，但見忍氣吞聲了一輩子的媽媽突然大發雷霆，衝著老爺子就是一頓臭罵：“他爸，你老糊塗了嗎？你老郭家名聲固然要緊，但好名聲能給俺兒子娶來媳婦嗎？你老郭家都斷子絕孫了，你要名聲煮著吃啊？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開放，就你這規矩多得也不怕把人家給嚇跑了？”
老爺子忿怒的瞪著老伴，氣得渾身直哆嗦，這要是在年輕的時候，他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媽媽接著說道：“今天這主俺做了，陽陽，你帶著雅婷睡覺去，出了事情有你媽擋著。”
見郭少陽愣著不走，媽媽就直接把他和秦彩霞推出了門去，推進偏房裏順手把門一關，又轉身回去把上房門也給鎖上了。
上房裏隱隱傳出了老爺子和媽媽的吵鬧聲，郭少陽和秦彩霞麵麵相眈，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歲月蹉跎，世事多變，人們在生活中慢慢失去了個性，老爺子早已不是當年的老爺子了。
秦彩霞把雙手一攤說：“又失敗了，這可不能怪我，誰讓你爸媽這麽疼你愛你呢！”
郭少陽歎了一口氣，也不管媽媽和老爺子爭吵的多麽激烈，隻是極其無奈的往炕上一躺說：“睡覺。”
“哎——，你給我起來，你睡炕上我睡哪啊？”秦彩霞又是撅嘴，又是皺眉，又是瞪眼，感覺這屋子也太狹小了。
“當然是睡地上了，難不成你還想和我同炕共枕啊！”郭少陽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伸手指了一下地麵。
“啥同炕共枕！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要睡也是你睡地上啊。”秦彩霞努著嘴，一臉的不樂意，恨不得一下子把郭少陽從炕上給拽下來。
郭少陽懶得理她，兩下蹬掉鞋子，長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緊貼著牆壁就睡下了，給秦彩霞留出了多半麵炕。
秦彩霞很是無奈，她耷拉著兩條腿在炕沿上坐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的爬上炕去背靠在牆上雙手抱著膝蓋，蜷縮在牆角，打算就這樣坐一晚上。
睡到半夜，郭少陽夢見了曹芳梅，突然驚醒，迷迷糊糊的坐起來說：“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彩霞正靠在牆角打盹，被他嚇了一跳，不由提高了警惕說：“你有病啊，三更半夜的你發啥神經！”
郭少陽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嗬欠，稍微清醒了一下，看著秦彩霞說：“咋，你打算就這樣坐一晚上啊？”
秦彩霞全身非常困乏，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但她還是鼓足勁狠狠地瞪了郭少陽一眼，不明白這麽沒有紳士風度的男人，曹芳梅究竟看上了他那一點。
“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還是你躺著睡覺，我坐著打盹好了。”郭少陽終究還是於心不忍，溜下炕去，開了門，站在屋外向遠處眺望，月光清淡如水，蛐蛐在房前屋後此起彼伏的鳴叫著，好像是在給那些半夜睡不著覺的孩子唱著催眠曲。
一個靜謐的夜晚，一對男女同處一室，免不了有些遐想，也有些陶醉了，這幾年漂泊在外，聽多了城市的喧囂，讓他內心多少有些浮躁，難得有這片刻的寧靜，有種回歸自然的感覺。
上房屋裏，媽媽和老爺子也已經睡熟了，整個院子裏，就他那間屋裏還亮著燈，細想起來，他太對不起他們了。爸爸媽媽把一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可他幹的這叫什麽事情呢！
有時候，他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郭少陽對著夜空重重的歎了幾口氣，轉身進屋去關上了門，見秦彩霞已經睡熟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輕輕撫摸一下她白皙的臉龐。
就在郭少陽的手指即將碰到秦彩霞臉龐的時候，他突然又把手縮了回來，關了燈，躺在旁邊睡著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又在克製著什麽。
早上醒來的時候，秦彩霞發現自己和郭少陽正頭對著頭，鼻尖相距不過一公分，她都能感受到郭少陽鼻孔裏呼出的溫熱氣息，再低頭一看，他們兩個的手臂正相互搭在對方的身上，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的一條腿也搭在郭少陽的身上。
秦彩霞突然有了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一把推開郭少陽，一骨碌翻起身來，慌忙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好在裙子還原模原樣的穿在身上。
“你……你這個流氓、混蛋，你怎麽跟我睡一起？”秦彩霞不由驚叫了起來，差一點兒就要惱羞成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