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些小事，他就要對一個世家動殺心。”
“陛下，恕老臣直言，您就不覺得這裏麵很多不妥嗎？”
“尤其是他還開創了如此先河，等到以後紙張的價格徹底降下來，如果還有別人如此造謠，那我們又該怎麽辦?”
“陛下，從長遠來看，王公子此舉，依舊是弊大於利呀！”
長孫無忌斟酌著語句，很是謹慎，話中帶著話，遮遮掩掩。
在這個世界上，對於帝皇，什麽才是最大的顧忌？
肯定是功高震主！
當初李世民這個皇位怎麽來的，在場之人可是一清二楚，因為他們就是親身經曆者，親自參與了那場大變！
當年李世民功勞蓋世，被冊封天策上將，軍功之高，不但鎮住了李建成，更是鎮住了當時的皇帝李淵，被迫隻能冊封李世民為天策上將。
本來對於一國太子而言，沒有任何軍功，就是最大的失敗。
尤其是他還有一個軍功無雙的親弟弟。
因此李世民和李建成，注定隻能存在一個。
而現在，長孫無忌不知為何，突然有種危機感。
之前王公子雖然才華絕世，堪稱當世神人。
可畢竟他性子慵懶，連當個縣令都是百般推辭，屬於那種能坐著絕對不會站著，能躺著絕對不會坐著的絕世摸魚大佬。
而現在，卻是王遠主動要去滅亡崔氏，一反之前的隨緣態度。
而且還是為了區區十幾個百姓的性命，就是要滅掉一個超級世家。
說實話，雖然長孫無忌能夠理解王遠這樣做的動機，但還忍不住起了擔心。
萬一他那一天又受到了刺激，從而對這個大唐產生怨恨，那又該怎麽辦？
“輔機，你不是一向很吹噓狗大戶的麻？”
李世民笑嗬嗬地看著自己這位輔助大臣，接著道：
“怎麽著？”
“你現在也是在懷疑他會造反，逆了朕的大唐嗎？”
“陛下，臣隻是擔心王公子會走入歧途，萬萬沒有懷疑王公子會有造反之意。”
長孫無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完全沒有料到，李世民居然會如此毫不忌諱，當眾把自己的心思都說了出來。
這下子，可就尷尬了。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李世民話音一落，房玄齡，魏征和杜如晦，便都眉頭緊皺地看向了長孫無忌，對後者這個想法充滿了質疑。
他怎麽敢想了的呀！
“輔機，你現在明白了嗎？”
李世民看著一下三人的神情，又看向了長孫無忌，似笑非笑。
後者聞言，頓時一愣：“陛下，臣應該明白什麽？”
他是真的迷糊了。
李世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看著他，直到後長孫無忌神色緊張，才笑著道：
“你應該要明白的是，你已經不站在世家那邊了，現在站在了朕這一邊。”
聽到這話，長孫無忌頓時渾身一顫，身影下意識伸直！
“輔機，你知道嗎？”
李世民站起，自顧自地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雙手背負，語氣感歎：
“狗大戶這種手段雖然很狠辣，但朕對此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欣賞！”
“因為朕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你現在老了，可能已經忘記了那種感覺。”
“可年輕人如果沒有血性，如果在自己憤怒的時候還要去壓抑，去忍耐，這其實是一件很憋屈的事情。”
“就好像當初我們就是抱著必死之心，來到玄武門的麵前，如果我們當初晚來一步，就都要徹底滅亡。”
“時機，就是這樣把握出來的！”
“而現在，王公子何嚐不是抱著玉碎之心，去和崔氏死磕到底？”
“你覺得以吳興崔氏的蠻狠性子，被如此上門挑釁，他們真的能放過王公子嗎？”
“輔機你要明白！他們沒有報複，不是因為他們不想報複，而隻是狗大戶的速度比他們更快，而他們來不及而已！”
“如果王公子失敗了，我們當然可以罵他蠢，罵他殺心太重，甚至罵他傻缺，弱智都可以，因為他失敗了！”
“可現在!”
說到這裏，李世民露出微笑：“他已經成功了！”
“那他做的一切，就都是對的！”
“這就是成王敗寇！”
“總之，朕就是非常欣賞他這種性子！”
等話音落下的時候，長孫無忌腦海已然是一片嗡鳴，神色複雜，朝著李世民深深行了一禮：
“陛下，是臣錯了。”
這一刻。長孫無忌已經徹底明白，陛下對王遠的信任，已經全部超越了他們。
不過想想也是，雖然認識王公子才大半年，可這大半年其所帶來的種種妙計，每一個都堪稱絕妙。
別說是陛下，就算是他們這些近臣，有時候對王公子的信服，也會超越陛下。
畢竟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神跡。
“輔機，你明白就好了。”
李世民笑著點頭，轉身拍了拍長孫無忌的肩膀。
後者無奈搖頭，隻能是連連稱是。
其他三人看向了李世民的目光，在一刻也充滿了崇敬，尊敬無比。
雖然他們不是很懂這番話的具體意思，但不知道為何陛下說這話的時候，卻給他們一種是王公子在說話的感覺。
這種感覺簡單來說，就是哪怕你什麽都不知道，完全不能理解，你也會覺得很有道理！
陛下果然大才！是大唐獨一無二的聖天子！
王公子這骨子裝逼的十分精髓，陛下最起碼也學到了七分。
接下來，眾人又商量了一些打壓崔氏的具體細節。
直到半個時辰後，才各自離去。
不過在等到房玄齡準備離去的時候，李世民卻出言留下了他。
“玄齡，你暫且先別走。”
“朕還有事情要吩咐你去辦。”
房玄齡雖然迷惑，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留了下來。
“陛下盡管吩咐老臣吧!”
隻見李世民留下他之後，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走到桌子後麵，拿起毛筆和紙張，快速書寫了一封信件。
“等一下你就把這份信送到百騎司那裏，讓他們派人連夜將他送到錢塘，給那個狗大戶。”
“記住，你一定要他們當著狗大戶的麵，把這封書信完完整整讀上一遍！”
片刻之後，李世民神情一臉的嚴肅，將這封信很是慎重地交給了房玄齡，這讓後者更加疑惑了。
“陛下，這信件上麵，到底寫了什麽？”
“難不成，陛下你是打算對高句麗動兵，打算現在就詢問王公子的意見？”
房玄齡有點害怕，看到陛下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這信封裏麵，該不會是對高句麗的動兵計劃把？
那樣的話，事情就無法收拾了！
“你想多了！”
“其實這裏麵也沒有什麽的。”
看到房玄齡如此緊張的模樣，李世民老臉一紅，立刻知道自己這位老臣有所誤會了。
無奈之下，隻能連忙說道：
“玄齡你誤會了，其實這裏麵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朕就是想問一下那個狗大戶，要如何解決紙張泛濫之後，告示會失去公信力，而且容易被他人利用的問題。”
“啊？”
聽到這話，房玄齡啞然無比，差點連下巴都掉了下來。
這個問題不是剛才長孫無忌提出來的嗎？
“原來陛下您......你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廢話！你們都不懂的問題，憑什麽希望我能懂？”
李世民狂翻白眼，無語道：
“朕剛才要是知道該怎麽解決這種問題，剛才還用跟著長孫無忌那貨原地繞圈子？還用故弄玄虛？還用說一大堆連朕自己都迷惑的假大空？”
“朕早特麽就把方法說出來，讓那貨驚訝的‘哇哇’直叫了。”
“這種長孫無忌伸臉上來打的機會，如此千載難逢，如果不是朕真的不會，朕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他？”
“這......老臣無話可說。”
房玄齡嘴角抽搐，肝髒也在抽搐，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難受的，隻想掩麵哭泣。
陛下這演技，簡直就是太絕了呀！
“真的對不起了陛下，是我們幾個老臣把你想的太完美了。”
“下一次，我們再也不會這樣，不會再高估您的遠見。”
“你這是幾個意思？”
李世民上前，捏了捏自己的拳頭，眼神不善。
“沒什麽。”
房玄齡縮了縮頭，畏懼道：
“老臣還有一個問題，陛下你為何就一點都不擔心王公子會造反呢？”
“其實輔機那番話，也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既然剛才的話，都是陛下胡扯瞎編，那麽陛下對王公子真正的信心來源，又會是什麽？
“這還用想的？”
李世民再次臉色一紅，咳嗽了幾聲，才繼續道：
“朕的閨女現在都粘死那個狗大戶了，要不了幾年他就要成為朕的乘龍快婿了。”
“有這種關係綁著，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徹底綁死在皇城，朕為什麽要懷疑他會造反？”
房玄齡：“......”
“這個理由，比起之前那個，還真特麽簡單直接！”
“當然，剛才朕說的那個胡扯理由，也就隻有長孫無忌這種逗比才會相信。”
“阿嚏！”
書房外，某個老狐狸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險些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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