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老人家你的兒子一定會沒事的！”
李世民很是尷尬，早知道會這樣，他就不多事詢問了。
搞得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太尷尬了。
去了很遠的地方，在如今這個時代，基本上就是和死亡是一個意思了。
“沒事，這些都過去了，人終究還是要向前看的。”
“怎麽多年過去，我早就習慣了。”
老人家笑了笑，一臉不在意，似乎早就看開了。
最起碼，在表麵上是這個樣子。
這讓李世民看著，內心更加堵了。
如果真的看開，豈會還保留這件衣裳，又豈會記得如此清楚？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講，之所以會造成這種悲劇，就是因為他這個做皇帝的失職和無能。
如果他能早一些對吐蕃動了殺心，滅了這個國家，那會有這麽多悲劇的發生？
之前他雖然也知道，吐蕃人經常在大唐邊境內胡作非為，燒殺掠奪，也造成了巨大損失和百姓傷亡。
可這些事情，呈現到他麵前的時候，往往所剩下的不過是一紙薄薄的奏折。
其上也隻有一連串冰冷的形容詞，數字，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寥寥近千字而已。
僅此而已......
無數條人命的逝去，在他李世民這個大唐皇帝眼前，就隻剩下這些了
所謂的“傷亡慘重”，和真正看到一大片墓地，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有些東西，是文字永遠也無法表達出來。
語言有時候真的很蒼白，唯有親眼所見才是真實。
一萬人逝去，隻是一個數字，可他們的骨骸堆積在一切，卻是一座山嶽！
“怎麽了？”
老人家看著陷入沉思的李世民，猶豫著道：
“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嗎？你真的不用往心裏去。”
“沒有，你怎麽會說錯呢？”
李世民回過神，搖了搖頭：“老人家，你說的非常對。”
“我向你保證，要不多久，吐蕃就不複存在了！”
他已經下定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要立刻實施王公子的計謀，立刻派遣得道高僧前往吐蕃。
像吐蕃這種國家，早就徹底消失了！
老人家聞言，露出微笑，也沒有往心裏去，很顯然隻是將它當成一句玩笑話。
雖然他隻聽過幾次吐蕃，但也明白這是一個能和大唐平等對話的強國，豈會如此輕易就不複存在？
不過李世民也沒有在意，別人怎麽想無所謂，隻要他這個大唐皇帝當真就可以了。
時間慢慢流逝，一刻鍾之後，李世民打掃好了房子，略微出了一點汗水，打算和老人家告別。
而臨到離開之時，老人家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了屋子背後：
“如果小夥子你想要拉車離開的話，可以在屋子後麵那條路上拉。”
“那裏很是平整，如果走在上麵的話，可以少些磕磕絆絆，拉起來也能省力。”
“屋子後麵？”
李世民迷惑，腳步移動，目光看去，頓時看到一條灰黑色的道路。
道路十分的平整，反射著陽光，灰蒙蒙的，簡直就跟用模子印出來的一般。
“這是何路？”
李世民瞪大了雙眼，訝然無比。
這種平坦程度，不要說是長安城了，就是皇城內的石板地也完全不能相比！
現在的皇城，終究是前朝的遺物，曆經戰火，雖然經過修繕，但還是留下了太多傷痕。
老人家抬頭看向窗外，眼中露出一絲感慨：
“那是王公子出錢修的路，聽說是準備通往傳聞中的淮南道，嶺南道地區。”
“王公子他說了，要想富，先修路。”
“種田的前途有限，藍田縣想要徹底起來，還要靠商賈。”
“隻要這條路完成了，那藍田縣就會成為長安和淮南，嶺南的中轉站，商賈往來不決，成為第二個長安城隻是時間問題。”
“嶺南道？淮南道？”
“真的假的？”
李世民迷惑，嶺南位於大唐的最南端，可那裏除了瘴氣，雨林，毒蟲外，幾乎什麽都沒有。
指望那裏的商業帶動藍田縣起來，這和原木求魚有什麽區別？
最重要的是，那裏實在太過偏僻，離中原足足有上千裏的距離，修這樣的一條要耗費多少錢呀？
王公子修這條路，到底是要幹什麽呀？
而且看這個模樣，好像已經修了有一段日子了。
“要致富，先修路。”
“這話仔細一琢磨，好像的確有幾分道理。”
“如果連一條連同外界的好路都沒有，那的確是沒有什麽發展的希望起來。”
“隻是去的地方他選錯了，應該朝著絲綢之路方向修的。”
李世民有些不以為然，然而老人家卻是搖頭：
“王公子說過，要不了多久，嶺南的商業就會起來。”
“我們藍田縣所有百姓，都相信王公子的話，不會有錯的。”
說著，他眼中還露出一種莫名的光芒，看著李世民居然有些嫉妒了。
這個狗大戶，是真的得民心呀！
還是算了。
“話說這條路，王公子是什麽材料修築的？”
李世民散開雜亂的思緒，走了上前，緩緩蹲下，手掌攤開，按在地上，居然感受不到明顯的凹凸！
這是真的平整呀！
確認完之後，李世民更加的震撼了，心髒“撲通”直跳。
這到底是什麽神仙材料！？
為何他這個做皇帝重來都沒有見過？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但王公子好像把它叫做混凝土。”
“工坊就在附近，不過已經停了。”
老人家如實回答。
“混凝土？還有工坊，莫非這種材料是可以批量生產的？”
李世民皺眉，他可以有十足的把握確認，大唐絕對沒有這種材料。
而這也代表著，這是那個狗大戶親自發明出來的新型材料，而且還能夠批量生產。
想到這裏，李世民更加激動，感覺自己的臉色都在因為興奮而發紅。
如果能把這種混凝土推廣到整個大唐，重塑大唐的交通係統，那大唐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絕對會是驚天之變，遠比現在要輝煌呀！
四海之內，都是快速抵擋。
“老人家，這條路現在已經修多久了？”
李世民詢問，雙眼放光，雙手都在因為激動而顫抖。
誰能想到，他隻是進來掃個地，居然就發現王公子這樣一個大秘密。
早知道會這樣，他就應該帶個小本本來，好好記錄這一切了。
這個狗大戶藏著捏著的好東西，是真的多呀！
“大概有八十多裏了，它已經修了兩個多月，平澤縣，還有周圍鄉鎮都已經連通起來了。”
“那天王公子從長安城回來，很是高興地和我們喝了一宿的酒水。”
“說是他看到了李世民的背影，看到諸多異族朝拜我大唐聖天子的宏偉景象，而且還說大唐的盛世很快就要來臨，然後就決定出錢修這條路了。”
老人家很是熱心，什麽都肯回答，眼中露出回憶，接著道：
“不過這用混凝土做的道路，隻有這十裏。”
“雖然這混泥土平整無比，而是鋪設方便，但王公子後來發現，禿馬(沒來得及韝馬鞍的馬）如果跑在混凝土上，蹄子會磨損得非常之快。”
“所以後麵的七十裏都是厚土沙子夯實的土路，公子還為了防止揚塵，特地從長安城裏運來細沙鋪下。”
“混凝土的工坊也停了下來。”
王公子居然懂得怎麽多的？
聽到這番話，李世民再次被震撼到了。
兩個月前，正是四夷朝拜進行的時候，李承乾昏死在青樓的日子，而王公子居然恰好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李世民除了差點被發現身份的緊張外，居然還有一絲絲竊喜。
自己最威風的時候，果然還是被王公子給看到了。
真是爽呀！
不知道為什麽，李世民心中已經塞滿了成就感。
這種成績感，是那些朝中大臣如何去恭維，如何去奉承，都無法給予李世民的。
因為它隻能來自王遠，來自這位當世神人！
在李世民心中，別人哪怕說一萬句，就算是房玄齡，長孫無忌等人說出來，也沒有王公子一句誇獎之語的分量要重。
大唐的盛世，很快就要降臨！
這是王公子對他的認可和讚許！
“的確，大唐的盛世會徹底開啟！”
李世民的目光很是熾熱，決定在回去之後，一定要大力推廣鞍鐵，讓長孫無忌立刻擴張工坊！
這種名為混泥土的絕世材料一定要好好推廣，把道路鋪在大唐的每一個角落，絕對不能因為沒有鞍鐵而荒廢了。
現在的大唐雖然有先進的冶鐵急速，尤其是長孫無忌所在的長孫世家，冶煉工坊更是興盛無比，可產量依舊上不去，有著極限。
現在大唐每年雖然生產鑄鐵無數，可絕大多都是用來煉製鐵農具和兵器，雖然也有煉製鞍鐵，但基本隻安裝在戰馬身上，用於戰爭。
不過李世民已經下定了決心，哪怕全國省吃儉用，為了混凝土道路的蔓延，也要把鞍鐵給推廣起來。
反正等到吐蕃滅亡之後，除了那個眼中釘，肉中刺高句麗外，大唐也沒有其他大的敵人了。
正好可以借機休養生息，搞搞基礎建設。
就這樣，在王遠的不知不覺間，他又改變了曆史，讓鞍鐵的廣泛推廣又往前提前了數十年。
“老人，你幫我看看這車嗎？”
李世民壓下激動的心情，熱切道：“我想親自走走這條路，親眼看看這混凝土路有多好。”
“當然沒有問題。”
老人家輕笑，沒有多猶豫便答應了這個要求。
這對於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既然麵前此人對混凝土如此感興趣，那就讓他去看看唄。
“多謝老人家了。”
李世民高興行禮，告別了老人家，獨自一人走在了這條混凝土路上。
沒走多久，一些穿著布衣的神秘人便突然出現，並且駛來了一輛馬車，李世民沒有驚訝，隻是默默上車坐下。
舒服呀！
李世民坐在馬車上，感受不到一絲的顛簸，眼中的感慨更加多了。
和這混凝土路比起來，大唐境內一切的官道都是破爛路！
這才是真正的路呀！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問混凝土的具體配方。
而就在李世民感慨的同時，馬車也緩緩停了下來，不再前進。
“發生了什麽？”
李世民疑惑詢問，一位布衣打扮的侍衛掀開車簾，恭謹道：“老爺，前方有人在春耕。”
春耕？
李世民一愣，詢問道：“為什麽這裏會有春耕？我們到哪裏了？離開藍田縣了嗎？”
“是的，老爺我們已經離開了藍田縣。”
“而在我們正在平澤縣內的脊梁山附近。”侍衛如實回答。
“平澤縣，脊梁山？”
李世民自語，重複了一遍，覺得這個地方很是耳熟。
他好像在奏折上看到過這個地方，隻是一時間難以想起，經過了一番思索之後，李世民眼中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確實看過這個地方，原因是這裏有上百畝田地，卻因為幹旱和雪災，變成了死地。
所謂的死地，顧名思義，就是種啥也不能活的死土地。
而現在，居然有人在死地裏麵春耕？
“胡鬧！”
“這簡直就是在糟蹋糧食！”
李世民怒斥，單手一拍車廂，頓時整個馬車都為之一震。
“老爺息怒！”
周圍喬裝打扮的侍衛見狀，紛紛跪下，惶恐請罪。
陛下為何會突然生氣？
“你們都給我退下，我要親自過去一趟！”
李世民下車，神色很是憤怒。
他憤怒的對象自然不是這些侍衛，而是平澤縣的縣令！
明知道死地不能耕種糧食，他看到百姓種植，居然沒有去阻止，而任由他們，簡直就胡鬧！
就算是糧食扔到河裏麵，都沒有如此浪費！
那些百姓如果看到自己種下的糧食，全都顆粒無收，那該有多麽絕望和崩潰呀？
在現在這個世道，一次絕收，就可以讓一家子全部餓死！
想象他李世民，為了讓整個大唐的百姓吃上飽飯，隔三差五就要在王公子經受殘酷壓榨，經曆各種刁難。
而現在這個小小的平澤縣縣令，居然在逆自己的意，在這裏倒行逆施，在冷漠看著百姓在錯路上送死！
李世民身為大唐皇帝，豈能不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