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

豆子惹的禍

第四二四章 方寸大亂

書名:搬山 作者:豆子惹的禍 字數:10211

第四二四章  方寸大亂

毫無征兆之中,呂淹突然受創,隨行的幾個神仙相都大吃一驚,平兢應變奇快,甫一出事便閃身而至,一隻手扶住呂淹,另隻手凝聚巨力,向著呂淹抓住梁辛的那條胳膊斬去

見呂淹不妥,平兢便認定是梁辛搗鬼,可梁辛會‘奇術’,平兢還舍不得殺他,同伴也不能不救,所以出手之下,竟是去斷呂淹的胳膊,以求分解開兩人間的聯係

可他萬萬不曾料到,還不等他斷掉呂淹的胳膊,後心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呂淹的左手,洞穿了他的後背,直接挖出了他的心,捏碎

呂淹笑聲歡暢:“舍了一顆眼珠,換來平兢上仙的性命,這個價錢合適得很”

梁辛已經摒絕外物,連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了,又哪能去暗害別人

身體抽搐眼珠爆碎也不過是呂淹的戲碼,引平兢來上當

心碎,生機已斷,平兢卻還一時不死,費力地轉回頭,神情裏滿滿都是驚訝,目光渙散地望向呂淹……

泥潭之中不止兩大首領,另外還有幾個神仙相,乍遇巨變,人人麵露恐懼,不過誰也沒敢貿然動手這幾個人都歸平兢管轄不假,但神仙相服從的是等級實力,對自家首領和毫無愛戴之心,更不會為了首領去拚自己的性命

何況,這幾個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呂淹的對手,想反抗就隻有被碎屍萬段一個下場

呂淹隨手將手上的爛肉甩進身邊的泥沼,單目冰冷掃過其他幾人,見他們隻是戒備,並無立刻動手之意,滿意而笑,說道:“抽力之術,你們也可學,每人可分得百頭土行獸”

幾個神仙相立刻麵露喜色,根本不再去看平兢一眼,紛紛對著呂淹躬身施禮,連聲道謝

呂淹不再理會他們,轉目望向垂死的平兢:“不用這副神情吧?老大老2都在閉關,沒半年工夫都出不來隻剩咱們兩個,下麵那麽多土行獸,誰也不舍得分出去一半不是你真就一心一意等著和我平分沒想過要除了我獨占那些大力?我可不信”

平兢的神情忽然變了,蒼白依舊,但驚愕不再,換以滿臉苦笑:“我還以為,你至少要先驗證了姓梁的真會‘抽力奇術’,才會向我動手…而且我也沒想到,你真下殺手”

呂淹賬折睛,若有所思:“這麽說…你是打算著,在見識過這小子的本領後,再來殺我?”

平兢毫不隱瞞,點頭道:“不錯,我的確準備了些手段……”

“所以艾我得早點動手,得趕在你前麵不是”

平兢喘息道:“你就沒想過,要是姓梁的不會那門奇術,豈不白白殺了戰友”

呂淹的笑意更濃了:“那道抽力的古怪本領,姓梁的是一定會的,這件事我比你有把握得多”說著,她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秘做作地笑道:“梁辛會抽力奇術的事情,是涵禪和尚告訴我的”

神仙相現存四個首領,其中兩人因為‘點活’怪物消耗甚巨,暫時閉關修養,現在大眼中的事情都由平兢主持呂淹在找平兢商量‘從梁辛處奪取抽力功法’的時候,就已經議定,‘平分’掉大眼中的土行怪物,當然,兩個人誰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那麽大的力量被別人分走一半,心裏都盤算著對付對方,獨占奇術巨力

但是呂淹在向平兢說起‘抽力奇術’時,隱瞞了一個關鍵

她沒告訴平兢,自己是通過老實和尚得到的這個消息這一來平兢對梁辛會奇術之事便還是將信將疑,他安排好對付呂淹的手段,也都放在梁辛‘演示’過後……

兩個人都存了獨占大力對付對方的心思,同時也都加了些小心,提防著對方會動手可平兢算錯了一步,沒想到呂淹現在就會動手

而呂淹為求逼真,是真的引動真元逆衝心脈,不惜自殘重傷,那顆眼中也是因此而爆裂,若非真正受傷,又哪會引得平兢上當

論修為戰力,平兢高於呂淹;論心機應變,也是平兢勝出,但惟獨一樣平兢不如呂淹:對自己人時,他不如呂淹心狠手辣,所以一敗塗地

平兢為了對付呂淹安排的手段,根本沒來得及派上用場……不過他的安排,也僅僅是製服呂淹,並非直接殺掉對方

平兢一敗塗地,再無返回的餘地,臉上隻有慘笑,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什麽,可費力半晌,隻憋出了幾聲渾濁地咳嗽

呂淹毫不著急,笑嘻嘻地望著他:“別惶急,平心靜氣,歸駱元,想說什麽自然也就說出來了”聲音剛落,平兢的身體忽然抽搐了幾下,胸中最後一口氣散去,撒手人寰

見他死了,呂淹卻愣了愣,幾大首領相處無數年頭,彼此之間再熟悉不過,呂淹無比篤定,麵前的平兢雖然被挖心,但絕對還有一次反撲之力

呂淹知道,平兢表麵扯東扯西暗中則在積攢力量,到臨死前會有凶狠一擊,或向她,或向梁辛正因如此,她才不舍地立刻殺掉平兢,她要等

等平兢的瀕死一擊出手

直到暴起發難的最後一刻才發現根本都是徒勞……一想到那時平兢臉上的不甘眼中絕望失落,呂淹就打從心眼裏覺得那麽高興

即便兩人份屬同袍,無冤無仇,呂淹也還是覺得開心

可平兢死了,氣絕力絕生機斷絕,沒再做任何反抗,就那麽死了

泥塘深處亂流洶湧,折間平兢的屍體就濁浪卷走,消失不見,呂淹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手中用力,抓牢了梁辛女魔明白平兢在死之前,必定已經發出了最後一擊,隻不過她不知道,對方的那一擊,打到了何處

呂淹不敢亂動,又等了一陣,見始終沒什麽動靜,漸漸放下心來,對著其他人揮手道:“我們下去吧”

那幾個人已認呂淹為主,喝應中紛紛轉身繼續潛遊,唯獨一個人――抱住羊角脆的那個神仙相,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神情並沒什麽特殊,但一雙手卻青筋暴露,簌簌顫抖個不停,顯然是在‘較力’,仿佛懷中抱著的不是一隻小猴子,而是整座苦乃山

而呂淹見到他這副樣子,卻陡然顯出了一份驚駭她終於明白了,平兢的最後一擊究竟是什麽……

能夠成為神仙相的首領,手段自然有過人之處,平兢手中掌握的天道,喚作‘失魂落魄’,這是一道針對魂魄元神發起攻擊的厲害手段,不論修為高低,隻要被這重天道所侵,立刻會變成‘活屍’‘肉樹’,被抹掉魂魄,就算體內藏著再雄渾的真元也沒用了

呂淹始終在防備著他的天道,可女魔不曾想到,也許是在大眼中連續施法的淬煉,也許是死得不甘所以超常發揮,又讓平兢的‘失魂落魄’有所突破,瀕死前的一擊,是……奪舍

不是真正的‘奪舍’,隻是拘押住對方的元神,逼著此人替自己做一件事情僅僅一件事情而已

平兢不是等閑之輩,雖然死到臨頭,心神仍未散亂,明白自己不可能能傷到呂淹或者梁辛,所以他把最後的手段,用到了那個抱著羊角脆的手下身上

子虛烏有的抽力奇術,需要小猴子的口水才能激發執念成術神仙相不知道這番話隻是梁辛的胡說八道,還道確有其事

島上就隻有這一頭小銀環了,隻要殺掉羊角脆,抽力法術再怎麽神奇也無從施展,平兢最後的心願就是讓呂淹美夢落空,他最後的反擊,是‘奪舍’神仙相,捏死羊角脆

猴子危在旦夕,之所以現在還沒死,居然也是托了平兢的福

如果是其他手下來抱羊角脆,早在呂淹發現異嘲,小猴子就已經死於非命了可是當初平兢為了防止銀環口水會引起手下狂怒,特意挑選了一個心神最堅定心緒最不易比外力幹擾的神仙相也正是因為此人心誌堅定,對平兢的‘奪舍’也反抗得異晨烈

被平兢攻擊的那個神仙相倒是和梁辛現在的狀況有幾分相似,無法喊叫無法稍動,把全副心神都投入進來,去控製自己的身體,對抗奪舍……他無意去保護羊角脆,隻是‘有人奪舍’,想要強行控製他的身體,不管對方想要做什麽,本能使然他都會拚命抗拒

羊角脆的心思全都發在了梁辛身上,圓溜溜的眼睛裏盡是關切,一眨不眨地看著主人,全沒發覺自己正身處險境而抱著它的神仙相也到了極限,再也堅持不賺元神瞬間鬆動,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雙手凝力向著羊角脆猛擊而下

呂淹大驚失色,小猴子還在對方懷中,女魔投鼠忌器,不敢直接引動神通去轟殺此人,唯有奮起身法,向著對方飛撲而去

羊角脆就坐在人家的懷裏,那個神仙相要殺它,不過是‘抬手之勞’;呂淹距離他們還有十餘丈的距離,遠近相差懸殊,即便呂淹的修為高出許多速度遠勝對方,但她先前也自受傷,想要救下猴子非得全力施為不可女魔當機立斷,暫時放開梁辛輕身衝刺

所幸,還是呂淹技高一籌,就在神仙相猛下殺手,堪堪擊中羊角脆的刹那,從對方懷中搶出了羊角脆

家夥根本還不知道怎麽回事,隻覺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輕,就被胖女人給抓走了

呂淹的動作不停,在救下小猴子後,五指翻花般一轉,一片乳白色的光芒暴現,狠擊對方胸口她分不清平兢的‘奪舍’,究竟能控製那個神仙相多久,幹脆殺掉了事

那個神仙相一擊落空,未能殺掉羊角脆,‘奪舍’之力便告消弭,整個人也清醒回來,全沒想到才恢複清明,身前白光閃爍,滅頂之災近在眼前,惶急之中隻顧著保命,想也不想立刻祭起手中的那一重天道:方寸大亂

方圓扭曲,萬象混亂,泥塘深處本就亂流洶湧,再經‘方寸大亂’一攪,更變得混亂無邊不過,此人與呂淹相差太遠,縱然發動了絕學,也沒能逃得性命,刹那功夫呂淹就破掉了他的天道,繼而輕巧一擊,把他的腦殼打得片片粉碎

神仙相被奪舍殺銀環遇強襲天道出手被敲碎腦殼;呂淹發覺手下不妥,舍梁辛而急衝救下小猴子破除天道直到殺掉對方一連串的變化兔起鶻落,僅隻發生在一個呼吸間的事情

呂淹救下了小猴子,就等若薄了自己的‘抽力奇術’,心情大好,伸手把羊角脆的腦袋捏的哢哢直響,咯咯地笑道:“小畜生…”才剛說了三個字,她就神情再變,猛地閉上了嘴巴……梁辛不見了

剛才為了全力撲襲,呂淹暫時放開了梁辛,縱然泥沼中亂流激蕩,但‘丟掉’片刻也不會被衝走太遠,呂淹有把握能把他再找回來,可她就忘記了,那個神仙相的天道,該死不死剛好是‘方寸大亂’,雖然隻發動了短短片刻就被破掉沒能傷到人,但卻把泥沼攪得徹底亂了套,梁辛也不知被亂流衝向了何處

大眼上的這片稀泥塘,與乾坤氣數有關,其間不僅亂流洶湧,五行混亂,更‘渾濁’得一塌糊塗,就算是天道高手,靈覺也無法遠涉,梁辛隻被衝開得稍遠一些,呂淹就沒辦法再去找到他

呂淹抓著小猴子,在附近迅速穿梭遊弋,又哪裏找到得到梁辛,胖女人恨得幾乎快要咬斷了自己的牙齒,全無半點仙家風儀,破口大罵已死的平兢,全不去管是她偷襲害人在先

平兢已死,聽不到呂淹的惡罵,不過,若他泉下有知,也當會苦笑搖頭……造化弄人,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吧當初他特意選了個心誌堅定且天道對大眼無害的手下來抱小銀環,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就是因為此人‘心誌堅定’,把自己的‘奪舍一擊’拖延了半晌,沒能殺掉小猴子;而此人的特殊天道,又把泥沼攪得大亂,這才搞得呂淹‘弄丟’了梁磨刀

呂淹找不到人,也不再一個人徒勞忙碌,轉身又向上遊去,離開泥潭返回蜂巢,不長一段功夫,巢穴中的神仙相,除了幾個身有要事之人外,盡數趕到入泥塘,縱身其間,奉呂淹號令來尋找梁辛

涵禪沒來,還在巢室中念經,一心一意地‘害’梁辛,沒聽到呂淹相召,呂淹也不管他,反正也不差和尚這一個人

梁辛現在的狀況和涵禪也差不多,早已摒棄萬物,對身外事一無所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脫離開呂淹的控製,正被泥塘亂流帶著亂衝亂滾……他全副心神統一專注,拚勁全力來壓製本能現在,要他蘇醒過來也隻有三種可能:

其一,離開泥塘,梁辛不再受‘腐爛氣數’的折磨,想要發力抵抗的本能不再,也就不用再以意誌去壓製身體,自然會醒來;其二,在泥塘中,本能戰勝心誌,開始發力掙紮,心誌潰敗時,五感恢複,神智清醒

其三,心誌,戰勝,本能真正打贏這一仗

最初梁辛在‘泥沼惡臭’的折磨中強自忍耐,不去發力掙紮,是為了瞞過呂淹,保存下最後的一點力量,進入大眼搗亂;而後,和尚念起‘清心普善大咒’,梁辛就開始賭氣較勁,他的心思簡單得很:我還就不信了,我自己的手自己的腳,我會控製不了?

從頭到尾,他都在堅持,為了‘瞞力’也好,為了‘賭氣’也罷,不管原因如何變化,堅持始終不變

可是,就連他自己都沒去想當然也顧不得去想,自己正在‘堅持’的事情,究竟是什麽

泥沼深處暗無天日,梁辛忘卻天地隻顧壓抑身體,從不間斷的劇烈抗衡,發膚骨骼血脈憋悶欲爆,剩餘的體力始終在蠢蠢欲動,心念強壓,一次次驅散力量……如此過了不知多久,終於後一次拚命壓製之下,梁辛猛覺得腦海中爆發出一聲銳響,眼前精光亂顫,就好像被捏住了口鼻捂住了眼耳,卻狠狠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整個人都仿佛在瞬間裏爆裂了開來

劇烈的疼痛,從胸腹間升騰衝撞,連同五髒六腑,血脈筋骨一起被攪了個紛紛碎碎,頭顱也仿佛瘋長出千根長針,竄刺入腦,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去掙紮,甚至連一下抽搐都沒有,此時若有人接近望去,除了臉色如紙蒼白嚇人之外,他就和沉沉熟睡時一般無二

梁辛一動不動,他要贏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誰打誰爭,可他要贏

劇痛來得突兀,消散地也奇快,短短幾個呼吸間後,梁辛猛地清醒了回來,五感回歸,神智清明,四下裏泥沼亂流撕扯不休,薰人惡臭依舊,身處其間仍難受異常,可自己的身體,卻變得…變得不一樣了

並無不適,相反,還有些輕快舒暢,可梁辛也隻能感覺到自己變了,卻不知變化究竟在哪裏他能確定的也隻是,自己打贏了自己,心誌徹底壓到了掙紮的本能,殘剩的最後一份體力瀕完好

平心而論,梁辛自己也糊塗得緊……就在他剛剛蘇醒後片刻,心底忽然傳來了一聲倉皇呼叫:“梁磨刀,你還在?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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