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離去,後會無期

君子貓

134 我依然不會後悔,對你所做的一切

書名:我若離去,後會無期 作者:君子貓 字數:15543

一院子的警察,高效,嚴謹,動作迅速。已經快把這座好久都沒什麽人氣的老宅子給激活了。

“白先生,我們也是例行公事,多包涵了。”負責行動的重案組警長說話還算客氣,“大過年的誰也不想弄出這種事,還望互相理解下。

我們一大早接到了這封匿名信,是直接送到重案組值班處的。上麵提供的信息十分詳盡,直指二十多年前的這一樁冤案。

說是被害者就藏在白家老宅裏,我們隻能選擇出警。

對你們來說可能有些不可思議,但是——”

唐笙把已經熟睡的女兒抱在懷裏,用她粉紅色的小帽子蓋住兩耳。

這警察口中的話快趕上除夕詭話了。她一點都不想讓女兒聽見‘凶殺’‘屍首’之類的詞。

“我沒意見。但是這座老宅子並不是我的私人所有物,你們還是問問他現在的主人吧。”白卓寒的態度很隨意,臉上甚至連驚訝的神情都不屑做出。他從唐笙懷裏接過孩子,抬隨手往前指了指。

此時,白卓瀾的輪椅停在玄關口的斜坡頂處。他裹著厚重的深色大衣,眼睛卻像複蘇的春水一樣明亮。畏寒,是對冷冬最起碼的尊重。

“卓瀾,有人說家裏有屍體,你一個人在這兒住了這麽久,不怕麽?”白卓寒提聲道。

“屍體而已,哪有活人可怕?”白卓瀾笑了笑,抬起袖子往後院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警長,院子裏請。”

轉過輪椅,白卓瀾指引著一對警察繞過這幾棟聯排的房屋。

荒草叢生的後院,飲雪瀝滄的灰牆。

白卓瀾的輪椅咯吱咯吱地碾過新鮮翻土的地表。轉過身,他衝警察點點頭:“就是這裏。”

“阿笙,帶著孩子先到樓上去。”白卓寒把小希望交還給唐笙,要她離開。

“可是——”

“這和你無關。”白卓寒冷冷答話。

唐笙看著他眼裏陌生的疏離,心卻矯情地疼了起來。

“卓寒,你要……做什麽?”

“我說跟你無關。”

唐笙當然明白那些恩怨情仇跟自己無關,但白卓寒是她的丈夫,她有權利知道他為什麽煩躁為什麽難受,甚至為什麽變得陌生。

可是權利是權利,多少人真的堅持過兌現自己的一切權利呢?

小希望累了,剛剛在車上的時候就已經熟睡得像隻小貓。這會兒她蜷縮在唐笙的懷裏,小嘴兒嘟嘟地抿了抿。

唐笙將女兒的臉轉到懷裏,卻忍不住寒顫了北風裏幹裂的唇。

順從了白卓寒的意思,她把女兒抱進裏屋,看到小南正挺著便便的肚子。手裏揉著一把餃子麵,目光滿是焦躁地看著窗外這一切——

樓下砸牆起泥的聲音很清晰。但是誰也不明白,重啟這份罪孽的意義。

法醫做了初步的檢驗。是一男一女,胸肋骨骼上有彈道擦錯的痕跡。

是中槍死的。

“我搬回這裏的時候養過一條狗,”白卓瀾推著輪椅,從這兩具屍體麵前平靜地移過,“有一天晚上,它突然對著這麵牆狂吠。仿佛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於是第二天一早,我叫人刨開,就看到了這兩具骸骨。真的挺失落呢,我還以為裏麵能有什麽值錢的寶藏嗬嗬。”

“那麽你當時怎麽不報警?”警長看著眼前這兩句已經損毀十分嚴重的骨骼,吩咐手下的人再多取幾張片影。

“啊,我以為是爺爺的愛好,嗬嗬。”白卓瀾的回答令一位年輕的實習女警官差點就捂著嘴吐了出來。

“二位,我們需要把骸骨帶回局裏調查。也希望你們能——”

警察的意思很明顯,是叫白卓寒與白卓瀾也跟著走一趟。屍骨畢竟是從白家老宅裏刨出來的,當事人沒有一個能脫得了關係。

“警官,你確定我和我弟弟也是嫌疑人?”白卓寒看了看地上的骸骨,表情裏泛著不太客氣的嘲弄。

這時候,法醫官說話了。

“從骨齡上看,這兩具屍體在過世時年紀均在四十多歲,骨質已成灰白粉鈣組織。距今,少說有二十餘年。”

“二十多年前的命案,警官您懷疑是我和我弟弟幹的?”

“這……”警官戳了戳法醫,“這是真的?”

法醫擺個不耐煩的表情,用白手套撥了撥一片牆灰,“這裏都快長到一起了,沒有二十年功夫,不可能滲透成這樣。”

“白先生,請問您家裏還有些什麽人?”警長尷尬地輕咳兩聲,轉頭又問。

“有啊,”白卓寒笑著指了指後院祖龕那裏,“您要去看看麽?不是擺在桌上的,就是掛在牆上的。”

大過年的,警察也是日了狗了居然跑到這麽個地方來觸黴頭。

“許警官,今天是除夕夜,能讓我們一家人先過個年麽?”白卓瀾推著輪椅慢慢上前,他的力氣已經很小了,推得很慢。

“無論這到底是誰的屍骨,既然找到了,我們當然也希望事情可以水落石出。還死者瞑目,還生者清白。

但是今天年夜,就留給我們兄弟一點說話的時間吧。明天一早,我答應您,會親自過去配合調查的。把我們能想到的,能猜到的,都告訴您。”

話及於此,警察也不方便再做糾纏了。兩具二十多年前的屍骨,眼前這兩個男人的年紀加起來都沒有屍體死的時間長。

像許警官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油條,一看就知道保不齊又是什麽豪門冤案,否則無緣無故哪來那麽詳細的匿名信?

他們警察拿著納稅人的工資,是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的,又不是專門給這些有錢人瘤腿子玩的!

拉著悶悶的臉,他大手一揮,叫了句手工。

***

這真是一頓非常難忘的年夜飯。

雖然四菜一湯簡單非常,但整個餐桌上的氣氛都詭異到了極致。

方形的紅木餐桌上,唐笙和白卓寒坐一側,小南和白卓瀾坐另一側。

沉默勾兌了純烈的酒,就隻有小希望一個人的笑容才像是年畫裏走出來的。

誰也不知道時間究竟是被怎樣捱壓過去的,每個人心裏都好像憋了好多話,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當小希望打第三個嗬欠的時候,唐笙抱著她上樓。

“小南,你也休息吧。”白卓瀾看了看一直坐在自己身邊全程緊張的女孩。

“可是你——”小南搖搖頭,說想陪他。

“放心,我哥是不會把我吃掉的。”白卓瀾笑道:“我們兩個好久沒好好說話了。乖,先上去睡吧。”

小南很聽話。在與白卓瀾相處的這些年裏,她學會最多的就是不要給他添麻煩。因為,白卓瀾已經是個太會給他自己添麻煩的人了。

終於,餐桌上就隻剩下兄弟二人了。

暗淡的小吊燈,透著與新年夜格格不入的清冷色調。忽冷忽熱地吹著氛圍。

“哥。”白卓瀾突然提議道:“像以前那樣,我們行酒令吧。”

說著,他將兩隻杯子倒上紅酒,其中一隻端給白卓寒。

“還像以前那樣玩?”白卓寒看了一眼酒杯,真可悲,等到弟弟終於想對自己說真話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居然還是——這酒裏有沒有被人下過毒。

原來信任,真的就像一張揉皺了的白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恢複原狀了。

白卓瀾點頭,“對,我們問對方一個問題。要回答就必須是真話。當然也可以拒絕回答,那就必須喝酒。但是作為交換,拒絕回答的話,就要告訴對方一個秘密。

聽到秘密的人,不許生氣。誰生氣,誰也要喝酒。你敢麽?”

白卓寒微挑唇角:“為什麽不敢?反正今天,我也沒打算清醒著回去。”

“那,我先來?”

“隨便。”白卓寒並不爭執。自顧端穩了酒杯,紅豔豔的甜漿倒影著他精致的側顏。

“今天的警察,是不是你叫來的?”白卓瀾問。

“是。”白卓寒直言不諱。

“看來,你知道了很多東西。”白卓瀾失望地看著白卓寒麵前絲毫不動的酒杯,一滴都輪不到懲罰。

“你隻有在胸有成竹的時候才敢承認自己的行為,一貫如此。”

白卓寒表示,雖然他很不喜歡被誇獎。但來自白卓瀾的,他受用。

“牆裏的兩具屍體女的是奶奶,男的是她的情夫。他們背著我爺爺生下我爸這個私生子,然後雙雙死在爺爺的槍下。我爸為了給他的親生父母報仇,殺了爺爺,殺了二叔,殺了白天翼,他要除掉白家所有的血脈,當然也包括你。怎麽辦?殺人就要償命,欠債就要還錢。我報警抓他,大義滅親。小時候,我是這麽教過你的吧?”

白卓寒說了很多,但說的很慢。這個節奏,足夠白卓瀾一盞紅葡萄酒結結實實潑在他臉上——

“白卓寒你是不是瘋了!你把這些事公布出來,白家的旁係會允許你這個外人繼續在聖光登堂入室麽?

我花了這麽多精力謀劃這一切,就是為了讓這個秘密永遠埋在白家的老牆裏,可是你——”

白卓瀾的雙手緊緊扣在桌沿上,肩膀因氣憤而顫抖出更加虛弱的節奏。

白卓寒抬手擦了下臉上的酒漬,不慌不忙掏出手帕。如果他沒記錯,這是白卓瀾第一次對他用這麽失控的態度來咆哮。

這種感覺很好,白卓寒隻記得誰先失控誰先輸。卻忘了——誰在乎,誰才會先失控。

“我受夠了。隻有弱者才需要處處隱瞞,苟延殘喘。

被敵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就是你越躲,便越挨打。不斷經曆絕望,卻始終不能翻身。我真的受夠了。”

白卓寒說,也許你們沒人可以理解,現在的我,真的輕鬆多了。

就好像一下子沒了軟肋,沒了把柄。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心疼。

“白卓瀾,你以前不是這麽懦弱的人。可惜,你所謂的處處為我著想在我看來根本狗屁都不是。

我已經沒有選擇了。隻想站在眾矢之的和風口浪尖上,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的箭從哪裏射過來。”

站起身,白卓寒重新為白卓瀾倒了一杯紅酒:“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白卓瀾慢慢坐回到輪椅上,平靜的臉上蛻成如月般的皎潔。

“你問吧。”

白卓寒閉了閉眼睛:“你還愛阿笙麽?”

這個問題,白卓寒以前問過。當時白卓瀾隻有十四歲,不到喝酒年紀的他完全是不需要喝酒的。

因為他是那麽的坦蕩,那麽真誠。無論什麽問題都敢直視正確答案。把自己火紅赤誠的內心世界扒出來示人,全無畏懼。

可是這一次,白卓瀾怔了有好幾秒。

最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拒絕回答的東西,往往表達最真實的答案。

白卓寒想,你就騙我一句‘不愛’有這麽難麽?你就說一聲,唐笙是你嫂子不是你的菜,有那麽難麽?

“既然這個問題你不肯回答,那麽你要告訴我的秘密是什麽?”白卓寒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

雪停了,明天一大早,本是答應了小希望一塊堆雪人的。隻是不知道,他這雙已經注定要染至親至愛鮮血的手,還能堆出帶著笑容的雪人麽?

“那個男人的屍骨,他不是奶奶的情夫,他是白瑞方最好的朋友,當年在巴爾幹,他們曾並肩作戰。”白卓瀾的話沒有說完,白卓寒便揮揮手打斷:“這個算不得秘密,我知道。我知道白靖瑜是奶奶的遺腹子。

兩人去,一人回。活著的那個,不僅接管了共同的財富。還接管了暗戀已久,但已成朋友妻的女人。

就這樣過了二十年,誰曾想——當年那場修羅地獄裏,爬出死而複生的冤魂。

如果你是白瑞方,你會怎麽做呢?平分家產給曾經的朋友?還回妻兒,讓人家一家三口團聚?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槍崩掉一個,讓秘密永遠成為秘密?”

“我?嗬嗬,如果是我,從一開始就不會要別人的女人。”白卓瀾哈哈大笑,“就比如唐笙嘛。好女人有的是,小南一樣可以為我生孩子,一樣對我非常好。就算退一萬步來說,要殺人,那也斬草除根嘛。留著白靖瑜一個活口,你看看,給我們白家惹了多少麻煩事?”

“你倒是聰明。”白卓寒點點頭,再次倒滿酒杯,“這個不能算秘密。所以我必須還要再問你下一輪。認罰麽?”

白卓瀾像貓一樣狡黠地笑了笑:“那你問個輕一點的,我身體不好,真的不能再喝酒了嘛。”

白卓寒想,那就問個輕點的,至少——不打你的臉。

“當年,我們兩個在那場車禍裏。你……為了救我,是不是自願把腿截下來的?”

白卓瀾想,高斌那個賤人,果然是不能相信的啊。

抬著紅酒杯的手,微微顫抖不穩。白卓瀾看著酒杯裏那張蒼白的倒影,慢慢湊到唇邊——

他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一刻他已經深深看透了白卓寒。

這個男人最真實的可怕,就在於此。

白卓瀾是有點欣慰的,他想,自己最擔心看到的那一幕,應該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所以他認罰。

“你看,我完全可以做到不感動,不愧疚,不領情。白卓瀾,在你眼裏,我憑什麽不能冷血無心呢?”

白卓寒走上前,他把臉緊緊貼在白卓瀾的耳畔,故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帶點戲謔的口吻對他說:“你贏不了我的,即便把起跑線拉得那麽高,你還是沒有我知道得更多。

卓瀾,你以為你是在保護我。其實,你隻是想證明——你也有比我更強大的時候吧。

你把我的女人帶在身邊,與她並肩作戰。表麵上看起來處處為我著想,其實你更享受把我蒙在鼓裏,自己逞英雄的那個感覺對不對?

你一廂情願地把我當個傻瓜一樣保護在你的身後。隻可惜,給我帶來的,就隻有更無能無力無助的絕望感!

白卓瀾,我想告訴你,其實這場戰役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是我一個人的戰場了。你乖乖地給過呆在一邊看著就好。再插手,我就把你這雙手也剁下來,讓你擺著當花瓶!”

白卓瀾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按照規則抿下了幾口紅酒。

“你又輸一輪。這一次,你準備告訴我什麽秘密?”

“嗬,你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麽?”白卓瀾無奈苦笑。

他臉上很少有這麽認輸這麽認命的表情,可是他並不後悔。

白卓瀾曾坦白地對唐笙說過——別把他想得那麽高尚,他不是為了白卓寒,隻是為了他自己。從一定層麵上來說,他的守護和犧牲都是自私的。

因為那個男人,最不能被人觸及的——除了愛人和孩子,還有尊嚴。

“我……”白卓瀾長出一口氣,漂亮的眼睛轉了轉,“那我,就告訴你最後一個……秘密吧。”

也不知是烈酒灼燒的不適,還是自己的身體一次次逼近極限。

白卓瀾單手扶住餐桌,另一手按住胸腔裏一波勝似一波的痛楚。

臨出院前,他親筆簽了醫院的無過失責任風險書。因為主治醫生的意思是,我日你姥姥的你這個身體還想出院?

你日吧你日吧,我不僅出院了,我還喝酒了……靠!

“哥,如果不是我身患絕症,真想好好並肩同你共戰。雖然,你可能並不相信我能陪你走到最後。因為,我自己也不信呢……”

白卓瀾說。

十二點的鍾聲響起,窗外簌簌煙花,火樹銀光。

白卓瀾想等這個釋然的微笑,已經等了好久。

就像年少時,拉著哥哥的衣角,不小心用煙花棒引燃了倉庫,卻依然不會心驚膽戰時的微笑。

他一直都相信,強大的哥哥總會有辦法保護他不受傷害。

可是輪到關起門來,該有的責罰卻是一點都不少。

白卓寒說,他的弟弟不懂事,隻有他能教訓。很多時候,他教訓起來反而更狠。但是別人,休想碰他一下。

“哥,那我這次……還算犯錯誤嗎?”

白卓瀾的身子慢慢傾倒下去,仿佛支撐他生命力的最後一根脊梁已如窗外破碎的煙花。

白卓寒抱住弟弟的肩膀,分明不用費力就能拎提起他羸弱不堪的重量。

可是當眼前越來越洶湧的鮮血沿著少年慘白的唇角溢在他手上。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遺憾的堅定,守護的信念卻一直不肯隨著黯淡消失。

絕症……

這兩個字比煙花還有衝擊力,一波一波洶湧著白卓寒已經快要飽和的大腦。

“哥,我從沒想過超越你,我隻想……活著成為你得力的左膀右臂。可是如果,我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那你,至少不要為我這個沒用的弟弟傷心……”

“不會。”白卓寒捧住他的臉,鮮血攥滿掌心,“白卓瀾,我依然不會後悔對你所做的一切。”

因為,我生氣的話,我後悔的話,就要罰酒了……

***

生活就像一個怪圈,今年的除夕夜逃過了警署跨年,卻終是逃不過醫院。

這場無邊無盡的詛咒,爆竹去不散,煙花燙不穿。明明已經不用麵對敵人了,傷亡依然不歇止。

小希望躺在唐笙的腿上,睡得香香的。

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告訴他們,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

“開顱後發現,溢血麵積要比掃描影像大很多。手術清除十分困難。而且他本身的病症致使凝血功能奇差。要不了多久,身體各項髒器也會開始慢慢衰竭。”

“那如果現在可以找到適配的造血幹細胞,還來得及麽?”唐笙問。

醫生看了看她:“就像我上次說的,合適的移植手術可以做。但是他的並發症……”

“很有可能就真的醒不過來了是不是……”唐笙低下頭,小希望正好醒來。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眯,笑得像個小天使:“媽媽在說誰醒不過來?小希望早就醒啦。

媽媽,今天新年是不是可以穿漂亮的新衣服了?”

抱著女兒的小臉蛋親了親,唐笙用濕巾擦擦女兒睡得口水橫流的痕跡。淑女要隨時保持端莊的風範呢。

“乖,小希望到裏麵的休息室陪陪小南阿姨。爸爸跟媽媽有話說。”

小南從來醫院起就呆坐在手術室外一言不發,抱著大大的肚子,臉上平靜的怨念讓路過的醫生病人都覺得心驚膽戰。

唐笙怕她太勞累,也知道她是一刻都不肯離開白卓瀾身邊的。於是跟醫院租了一張病床,堅持要她去躺一會兒。

把女兒送進對麵的小屋,唐笙湊到白卓寒身旁。

想要伸手去暖他微微顫抖的掌心,卻被他不客氣地移開了。

“你等這一天,等得也蠻辛苦吧。你早就知道他生病,就是為了準備在這一刻,告訴我不用自責是不是?”

唐笙:“……”

“那真抱歉,讓你失望了。”白卓寒用濕紙巾擦拭手上的血跡,“我一點都沒事。最後一輪戰鬥,還沒有結束。”

“卓寒!”唐笙想追上去,但白卓寒身上那層抗拒的保護膜已經加厚到防爆程度。她被遠遠彈開,就連淚水都無法腐蝕。

就在這時候,隔壁休息室裏就聽哇一聲,孩子哭得響亮至極。

唐笙拔腿就衝了進去——

“小希望!出什麽事了!”

“媽媽!媽媽不好了!小南阿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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