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離去,後會無期

君子貓

075 內疚不內疚是你的事,原諒不原諒是她的事

書名:我若離去,後會無期 作者:君子貓 字數:19191

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白卓寒把嬰兒床拆了出來。

粉紅色的搖杆晃悠悠的,歐係蕾絲帳像一朵小小的棉花糖,掛著獨角獸裝飾的風鈴發出悅耳的叮鈴聲。手指一碰,心都要融化似的。

唐笙……她為什麽買嬰兒床?

此時糖糖已經把自己困在一張泡沫袋裏了,而突然起身的白卓寒差點把她踩了。

“芳姨!芳姨你出來下!”

芳姨剛剛收拾好浴室,正準備進屋睡覺呢。

“先生,什麽事?”

走進來一眼看到那已經被拆掉了包裝的嬰兒床,她也就什麽都明白了。

“這床怎麽回事?誰買的?”白卓寒問。

“是馮先生送來的。他說是跟少奶奶逛街時買的,我也不清楚究竟是……”

白卓寒的臉色變了變:“唐笙懷孕了?多久了?”

“先生,我是真的不清楚。”芳姨很為難,也著實不知該說些什麽,“少奶奶一直也沒有搬回來,這不是為了卓瀾少爺才開始打點房子的麽?她冬天穿的又多,我看她的肚子也看不出多少。就覺得這段時間貌似是胖了點。

若是真有了,應該差不多,三四個月大?”

“她的東西放在哪?證件,病曆卡什麽的!”白卓寒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帶著焦慮又帶著或期望或恐懼的失落——

“在……在書房抽屜裏,但是有上鎖啊。而且先生,您這樣——”

芳姨想說,您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都已經離婚了,隨便翻她東西也有點不合情理。

然而白卓寒哪裏還顧及得了那麽多?他抄起一把榔頭,直接把抽屜給撬開了。

嚇得糖糖粗著一跟大尾巴,喵一聲竄了出去。

白卓寒找到了唐笙的病曆卡——

嶄新的,看樣子是剛剛換了一本。

第一頁上就寫的清清楚楚,她上周才做過產檢。妊娠周期,三個半月。

“芳姨!”白卓寒不懂,於是拿去給芳姨,“這什麽意思,看這個時間能看出她哪天懷上的麽?這是不是表示三個半月前的那天,就……”

拿這麽私密的問題來問老阿姨。這要是放到以前,白卓寒一定覺得三觀盡毀。

芳姨被他逼得老臉通紅,也不知該怎麽解釋。但畢竟是過來人。她總是懂一些的:“醫院裏好像不是這麽算的,應該是從孕婦最後一次來那個開始算,一般會多個二十天左右。也就是說……”

病曆單上的三個半月意味著唐笙是三個月前的某一天懷孕的。

而那個時候,自己碰她了麽?白卓寒拚命地開始回憶——

白卓寒記得離婚後一共跟她在一起三次。

第一次是她剛搬走時,還在夏天,他衝動地闖進了唐笙的公寓。

第二次是在辦公室,她上門為馮寫意求情。事情發展地很不愉快,最後根本就沒有弄完。

而第三次就是一個月前了,他送離婚證的時候,遇到小貓遭虐待。然後帶著唐笙回了家,但他記得自己戴了安全措施。

可無論哪一次。時間都對不上啊!

白卓寒隻覺得腦子都要炸了——

唐笙懷孕三個月了?那孩子,是誰的呢?

“馮寫意還說了什麽!”瞪著血紅的雙眼,也顧不上自己是不是殃及了芳姨這條池魚了。

“他……他說…..他說少奶奶打算生完孩子再辦婚禮的。其實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少奶奶她從沒跟我提過這個事。”

“辦婚禮……”白卓寒鬆開拗著芳姨胳臂的手,白卓寒頹然落進沙發裏。

“先生,”芳姨歎了口氣,慢慢走過去,“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我們當傭人的,雖然從不多話,但不表示心裏就沒有是非論斷。

我看得出您是真心想對少奶奶的,可您以前對她做的那些事——縱有千般無奈的理由。也確實是太過分,太傷感情了。

其實仔細想想,她也不過就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人家這個年齡的都還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跟男朋友撒嬌嬉鬧呢。

先生,您有權利內疚,但人家也有權利選擇原諒或不原諒是不是?

馮先生這個人,我瞧著精明又城府,笑裏藏著兩麵刀,說話自留三分地。講實話,他未必是個比您坦正的人。但至少在我看來,他對少奶奶的好,是一點不摻假的。”

芳姨言盡於此,白卓寒卻是一字一句聽得入了心。

此刻他隻覺得頭痛欲裂,那種難言的壓抑和不甘像煮沸了的熱水一樣衝斥著自己的胸腔。而種種回憶,種種分析,都隻會讓他更抓狂。

唐笙,你早已經決定,要放棄我了麽?

***

唐笙沒有在湯藍的車裏找到手機。

事實上,從她獨自一人來到停車場的那一刻,就已經有點後悔了。

她為什麽願意幫助湯藍呢?她真的是個善良到犯賤的聖母婊麽?

其實唐笙早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湯藍就是再與自己為敵,至少她是真心愛著白卓寒的。

而那個男人身邊已經太孤獨了。哪怕再多一個愛他的人,唐笙也是覺得值得欣慰的。

為此。她義無反顧地救下湯藍,卻從沒想過自己會付出——

這樣的代價!

就在她扶著肚子摸黑在車座上翻找的同時,兩三個陌生的男人竄了出來!

兩個人架起她的胳膊,另一個人上手塞住了她的嘴。

從這裏拖到另一台車上,總共沒用十秒鍾。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我——”塞進陌生的車,唐笙整個嚇得臉都白了。瞧著這幾個人流裏流氣地打扮,就差在腦袋上貼個標牌寫:我是壞淫了。

眼下這場麵,用小腦想想也知道自己是被綁架了。唐笙是很怕的,但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麽綁我?”

為首那個紋身混混笑了:“湯小姐,您先睡會兒哈。我們馬上到那邊的倉庫,等下再說。”

這紋身男說話有點大舌頭,唐笙也沒聽清他喊的是唐小姐,還是湯小姐。

唐笙一下子就懵了,說是綁架,這畫風是不是稍微柔和了一點。

但她不敢放鬆警惕,依然強摒著鎮定道:“你們,你們到底要找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要帶我去哪!”

“哎呦,白小姐都交代過了。放心,我們哥們下手有的是分寸。”紋身男不耐煩地揮揮手,“您的臉呢,我們是不會動的。不過照片得拍得慘點才有效是不是?”

說完,車拐了幾個彎就到地方了。

這是一件寬敞又簡陋地倉庫,破舊的大門在巷子最深的地方。

唐笙被他們推搡進去,然後一個紅頭發的小馬仔找了根繩子,將她雙手反綁在身後。

然後就看到另一個高高瘦瘦的猥瑣男過來,端了一盆不知道什麽的——反正腥臭腥臭的,應該是豬血吧?淋淋灑灑地就往唐笙的臉頰上,衣服上蹭。

“喂!你們!”縱然嗅覺依然不靈敏,唐笙卻還是被嗆得十分作嘔。這衣服上圍巾上算是洗不幹淨了——算了,反正也是湯藍的!

“你們……喂!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啊?”

這什麽情況?真人秀?還是整蠱節目啊,第一次聽說被綁架了還要化特效妝的。

紋身男看著‘血淋淋’的唐笙,哢嚓哢嚓拍了幾張照片傳給白天茹。

“行了,湯小姐你就在這兒蹲一晚上吧,照片我發過去了!”

“等等——”唐笙靈光一現,“你們,是不是弄錯人了?”

幾個混混麵麵相覷,而與此同時,紋身男的手機跟催命似的響了。

那頭白天茹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嗬斥:“你們在搞什麽!這不是湯藍啊!”

唐笙怯生生地眨著眼,左看看右看看:“你們,是找湯藍麽?我不是她,我隻是去車裏幫她拿東西的。”

紋身男怔了怔,罵了句娘。

那邊白靖懷守在女兒身邊,看她神色一顰一簇的,也跟著緊張不已。

“天茹,怎麽樣了啊?怎麽回事啊!”

“綁錯人了!”白天茹先把電話掛斷,皺著眉跟父親抱怨道:“誰知道那幾個豬頭三怎麽回事?竟然把唐笙給綁去了!”

“啊!怎麽會這樣的,你不是說都跟湯小姐商量好,就是逢場作個戲麽?真要是綁架,那可是犯法的啊!”白靖懷窩囊了一輩子,給他膽子亮刀,他也是沒膽子殺人的。

到了這一刻,白天茹再蠢也意識到自己這是上當了。分明就是湯藍想要除掉唐笙,借自己的手當刀子啊!

“事已至此。也隻能將錯就錯。”白天茹看著著剛剛傳過來的,唐笙的照片。血淋淋怯生生的,還真是像那麽回事。

她咬了咬牙:“反正白卓寒對唐笙更是一往情深,綁了她也一樣,隻要不傷人就是了。”

於是白天茹把電話又打給紋身男:“你們先把她關在裏麵關半天,不要傷人。天亮就放出來。”

紋身男聽了指示後也是稀裏糊塗的。不過反正銀行卡也到了賬,他有錢賺就行。

揮揮手,他隻留了個紅毛的小子看著唐笙,自己帶著另一個高瘦男回去睡覺了。

唐笙雖然害怕,但也差不多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是白天茹為了逼白卓寒就範,盯上他身邊的女人了啊。

“是白小姐讓你們做的?”唐笙看那個紅毛小子。年紀不過十**。倒也不像個窮凶極惡之徒,他稍微定了定神,試著跟他攀談了起來。

“我……我也不知道,老大讓我們幹的。說這票輕鬆不犯法,還有不少錢拿。”

“如果你們不傷害我,確實算不上嚴重的犯法。可是小弟弟,你知不知道法律上有條罪叫當然死刑呢?”

唐笙也不記得自己看得是哪年的刑法了,反正就記著有這麽一段。拿來糊弄糊弄這種小角色還是綽綽有餘的,“一般的綁架勒索可能真沒什麽大不了,大家就是圖個錢嘛。但綁架致人死亡,可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不管你是不是有心的。哪怕人質生了疾病死在你手裏,也要判死刑的呢。”

紅毛小子被唐笙幾句話給弄蒙圈了。看他將信將疑的樣子,唐笙繼續道:“所以你想想看,你老大他們把我隨便丟在這兒給你看管。萬一我出點什麽事,誰會負這個責任呢?他們完全可以推卸說,已經吩咐你放人了,是你自己沒有及時放。到時候,你要一個人承擔罪責呢。”

唐笙以前還真不覺得自己說話也有條理邏輯這麽清楚的時候,原來隻是在麵對白卓寒才會那麽嘴笨吧。

“我……”這個叫小宏的男孩確實是有些猶豫了。可是他才剛剛入行,哪裏敢隨便就忤逆老大呢。

於是他抱歉地看了唐笙一眼:“你別亂動就是了,我也不會傷害你。隻要在這兒待一會兒,說不定等會兒老大就讓我放你走了。”

“我是不要緊的,”唐笙靠在潮濕陰冷的牆壁上,確實有些體力不支了,“可我是孕婦,你們把我綁在這兒,我呼吸都很困難,萬一有個閃失怎麽辦?小宏,求你幫幫我吧。”

一聽唐笙說自己懷孕了,也顧不上真假,這小子心裏頓時一沉。

看他臉上的表情有點動容,唐笙又添了一把火:“小宏,你看你年紀輕輕的。也不像有什麽前科。不如你先放了我好不好,之後等姐幫你找個好點的營生。人都不怕走錯路,知錯能改就不晚。你家裏還有父母吧,女朋友談了麽?”

“還沒……”小宏搓了搓手心,“我爸媽都有病,就一個姐姐在遠方打工。”

“你也有姐姐啊?真巧,我也有個弟弟,跟你差不多大呢。我看看哦,上次聽他們商場說正在招保安。包吃包住,一個月也有三千多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小宏也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先湊身過來。用台桌上的一把大剪刀弄開了唐笙的繩索,然後拿了瓶礦泉水給她。

“你要走的話也得等天亮吧。現在是淩晨,外麵也沒有車。要不我還是給老大打個電話,他說不能傷害你,萬一你就這麽走了,再遇到麻煩怎麽辦?”

“不用不用,我記得這裏離東海酒店不遠,我沿路走大道就行。”好不容易說動了這小子,唐笙哪敢再生事端?她揉了揉勒紅的手腕,扶著牆站穩。

“那,我送你去大道吧。”

要麽說。人的善惡都是一念間的。這小宏被唐笙連嚇帶哄的,霎時間就從綁匪變雷鋒了。連身影都仿佛高大了許多。

可就在這時,倉庫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胡哥,你怎麽回來了?”小宏看了一眼剛才跟紋身男一塊回去的高瘦男——

“你先出去。”那高瘦男長了一張十分陰損的臉。在唐笙看來,簡直就屬於不幹點壞事都對不起他爸媽基因的那種類型。

他抬手扒拉小宏就跟扒拉雞崽子似的,同時一步步衝唐笙走過來。

“胡哥,你要幹什麽啊!老大不是說了不能傷人麽?”

轟一聲,也不知道這瘦子從哪撩起來一根木棒,直接揍小宏腦瓜上了。

可憐的男孩兩眼一翻,話都沒說完整就倒了!

唐笙啊得一聲叫出來!她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抓摸著潮濕的牆壁。一步步向後退著——

“你……你想幹什麽!你別過來!”

“不好意思,有人加了價錢,要我教訓你一頓。”

瘦子端著棒子,一下一下地拍在自己的手掌心。

唐笙明白了,自己這是被局中局了!

“你……你要多少價錢我可以雙倍給你!你別傷害我!求你別傷害我!”

唐笙已經退到牆角,眼看退無可退了。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要麵對這麽窮凶極惡的歹徒——大風大浪經曆了那麽多次,難道要栽在這種陰溝裏麽!

“我可以給你錢的!你別動我,求你別動我孩子!”

“沒辦法啊,人家說了,就要你肚子裏的孩子。”那瘦子一臉淫笑地打量著她。一口黃牙露出猥瑣的凶光:“不過你放心。你這麽細皮嫩肉的嬌小姐,哥怎麽舍得用這麽粗魯的辦法呢?”

瘦子咣當一聲,把棒子丟下:“來,讓我溫柔一點,好好疼疼你!”

唐笙:“!!!”

***

白卓寒在沙發上靠了一夜,時鍾滴滴答答的催著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醒來時,糖糖已經在他腿上暖得挪不開腳步了。

“白先生,高先生有急事找您。”

芳姨話音未落,高斌就已經匆匆進門了。

“白先生,老先生情況不好。醫生說,他最後想再見見您!”

昨天白卓寒就已經聽了醫生的口風,說老爺子也就這兩天了。但他沒想到會這麽快——

急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白卓寒看到病房裏的儀器都撤下來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手裏握著公文包和錄音筆,站在一側讓了個位。

白卓寒對他有印象,他是白瑞方的代理律師黃凱文。

此時白瑞方平攤在病床上,呼吸起起伏伏的,唯有一雙眼睛還帶著精隼的彌留返光。他試著往上支了支身子,徒勞得就像一條不能翻身的鹹魚。

黃律師先出去了,白卓寒走上前。

“爺爺…….”他俯下了身子,輕輕按住白瑞方顫抖的肩膀,“你告訴我,誰害了你?”

白瑞方搖頭。

“您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呢?”

“卓寒……”白瑞方終於張開口,眼睛裏渾濁著一點灰蒙蒙的光。

“我這輩子,一共就做過那麽一件昧良心的事。那些因此而被我辜負的人,我都……留在遺囑裏了。”

“你二叔是個蠢材,你堂弟也是。對他們,給口飯吃就是了。別……趕盡殺絕了……”

“哦。”

“你爸雖然……不太著調,但卻是我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兒子。等我死了,讓他回來……給我戴孝。”

“好。”

白卓寒答應得太爽快。白瑞方反而有些不放心。他裝逼裝了一輩子,臨到走也是少不得期期艾艾的兒女情長。

“還有卓瀾……我一直都知道,你最重情義了。這些年,多虧你一直照顧著他……”

“應該的。”白卓寒別過臉去。

“還有葉溪,一把年紀了也不趕緊成家……讓她差不多行了,別再挑剔了。”

從白卓寒有記憶的那天起,還是第一次聽到白瑞方用這麽低微的口吻說話。

人生就是這樣,春花秋月看遍仍未看夠,辛酸苦辣嚐盡也不過佐酒。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爺爺,放心吧。”

白卓寒捏了捏爺爺的手。這雙動輒就要家法處置的手,也曾在自己幼年時,變出過一根五彩繽紛的棒棒糖。

白卓寒記得,他剛來白家的時候。多年沒有孫子的老太爺,是打心眼裏高興著的。

“你呀……跟你爸一點不一樣。”白瑞方拉近了目光,落在白卓寒的眼睛裏,意味深長地吐出最後一口綿長的氣息,“同樣是背負那麽多地東西,你看看你爸,想得多開,過得多灑脫呢……”

“是呢。”白卓寒抿了下唇,低頭。

白瑞方的眼睛直視著上方。慢慢的退出一絲暗灰色的光。

他最後也沒有能合上眼睛,是白卓寒幫他合的。

合了三次才閉上。

他想:爺爺可能是看到誰了吧……

白卓寒頹然走出門去,揮揮手,叫醫護人員進去處理。他一步一緩地往前走,沿著黎明來臨前的黑暗,走在漫長的走廊裏。

爺爺死了,比起悲傷的程度,白卓寒隻覺得心情莫名地輕鬆了起來。

隻不過,在這世上真正能稱為他親人的人——貌似又少了一個呢。

“黃律師。”轉向那位穿著西裝的男子,白卓寒看了看他手裏的文件,“爺爺的遺囑。您都記下來了吧?”

“是的白先生,等到遺囑上的全部受益人都到場,我們會公開劃分資產。”

“我可以先看一眼麽?”白卓寒知道這樣不合規矩,但還是做了請求。

黃律師猶豫了一下,也沒有特別堅持:“這隻是記錄手稿,老先生還有錄音為證。我會在葬禮結束後一一通知各位的。

你若是堅持要先看的話,看一眼也無妨。”

翻開黃凱文的抄錄單,白卓寒很深刻地意識到,爺爺在最後的時間裏,意識還是那麽的明晰。

他的遺囑,立得很有門道也很有意思。

爺爺持股白氏聖光近百分之六十。名下房產商鋪。及其他股票債券統統收攏起來,也是不小的一筆數目。

白卓寒記得他臨終前對自己說的話,他說他對不起的人,都在遺囑上了。而對不起的程度,隻怕是要跟每個人所得的份額有關吧。

他把自己在聖光的全部股份分成了四風份。最大的一份為百分之五十,全數給了父親白靖瑜那個——差點被他逐出家門的老種馬。真是夠諷刺。

第二份和第三份各占全部的百分之二十,分別給了自己和白卓瀾。

最後一份百分之十,給了白葉溪。大姐一直在聖光有持股,卻從來不參與經營。但至少,她不會像二叔那樣搞壞了事。

所以老爺子還是挺明白事的,最後的遺囑裏,他沒有把一股分給二叔白靖懷。但其他資產和現金的分配上,都帶了他的一份。

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唯有白家老宅子,老爺子說不許賣,但也沒有具體交代屬於誰。

黃律師表示,這種情況,一般到幾十年後家裏找不到直係繼承人,也就給國家收走了。

白卓寒想,也許老爺子的用意很簡單。家不能賣,就永遠是家。放在那經風曆雨多少年,也還是別人口中的白家。在他心裏,還是渴望家和萬事興的吧。

白卓寒將遺囑還給黃律師後,白卓寒打了個電話給上官言。

“幫我提兩百萬現金出來,讓白靖懷把錢還上。”

“你怎麽了?不會是被白天茹她們抓到什麽把柄了吧?”上官言還沒睡醒,所以完全跟不上白卓寒的思路。

“爺爺今早過世了,遺囑裏沒有白靖懷的股份,他們已經出局了。

沒必要再讓他落個斷手斷腳的,以後大家分道揚鑣。”

“白老太爺走了?”上官言從床上掙紮起來,韓書煙此時就依在他臂彎裏。也許是錯覺,他感到懷裏的女人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在韓書煙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下,低語了一句讓她去隔壁哄小蛋起床。然後披著睡衣,上官言捏著電話來到陽台。

這個細節,貌似被電話那端地白卓寒一一捕捉到了。

“上官。你和韓書煙算是真的在一起了?”

“steven,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追查老爺子的死因?”上官言嗬出一口氣,白悠悠的,像煙。

“我們兩個,現在是在談同一件事麽?”白卓寒的欲言又止與上官言的欲言又止,分明就讓這場對話變得十分疲憊。

“應該不是吧。”上官言回答。

“嗯,我也覺得不是。”白卓寒低吟了一聲,“跟書煙說一聲,讓她過來幫幫忙行麽?爺爺生前,是很信任她的。”

“好。”

掛了電話,白卓寒被主治醫生叫住了。

“白先生,我還有件事想要跟您披露一下。”說著,醫生將手裏的一摞報告單翻了翻,“白老先生的病理檢驗出來了,我們懷疑,他的心肌梗塞很可能是日常服用的一些藥物引起副作用。

您是他的直係親屬,有沒有想過,這事會不會有些蹊蹺。如果有必要,我們院方可以出具可疑病例的報告,當然如果要做進一步檢查,還需要你們家屬同意解剖遺體。”

白卓寒抬起頭,窗外冬日的暖陽徐徐灑下金光。

他的心情突然開始輕鬆了起來——

“不用了。老爺子信佛,定然不願自己的遺體殘缺破壞。”

“那,就是說您同意正常死亡報告,並接受遺體火化?”

“嗯。”白卓寒點頭。

他想,無論是媽媽還是爺爺,在他們死去的瞬間一定已經做了這樣的選擇。

他們把一些秘密保守在靈魂最深處。隻是希望活下來的人們,能多點期盼。

這麽難得的輕鬆,如果不被白天茹的電話打擾,那就更美妙了。

白卓寒無心與這個蠢女人掙紮,剛想開口,對麵就一連串機關槍似的:

“白卓寒我告訴你。唐笙現在在我手上!不想她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話,就把我把那部分股份解凍拿出來,否則——”

“堂姐,爺爺已經走了。別再跟我玩這種把戲了行麽?”白卓寒並沒有相信白天茹的話,因為她惡狠狠的威脅聽起來就跟小孩子告狀似的。

何況唐笙昨晚去了療養院,她白天茹多半是看自己一時找不到唐笙人在哪,才出這麽lo的幺蛾子吧。

“你說什麽!爺爺他——”

“遺囑現在在黃律師手裏,目前誰都不能動。二叔欠的錢,我已經叫人提現來幫他。至於白天翼的罪證,我也可以向警方推翻。

白天茹,拿了你們的東西趕緊滾,從此你們將和聖光沒有半分錢關係。再在我麵前耍花樣,別怪我再也不認你們這滴血。”

掛了白天茹的電話,白卓寒又覺得眼皮莫名有點跳。橫豎想想不放心,於是準備再給唐笙打個電話。

然而湯藍的電話卻先一步打了進來!

“卓寒!出事了……唐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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