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喪事辦了三天，季莫和我三天沒合眼。送走了父親之後，家裏冷清清的，一想到即將留母親一個人在家裏，我就倍感自責。
季莫把父親的遺像掛在前屋的牆上，那是去年我結婚的時候給他拍的照片，父親笑得很幸福。以後回家，我們進屋的第一眼，就能看到父親幸福的笑容了。
“小影，季莫，你們倆去睡會兒吧…”媽的聲音早已沙啞，她堅持把我們推進房間，在她眼裏，季莫還是一個百分百的好女婿。
房間是我原來的房間，這裏麵還有很多季莫送給我的東西，有情書，也有玩偶。
我有些尷尬，笑笑說，“你睡會吧，我在書桌上靠會兒就行了…”
季莫搶先一步坐在凳子上，“我是男人，扛得住，這床還是你睡吧。”
“要不…我現在跟我媽去說？”
“媽現在這樣，怕是接受不了吧。影影，其實對你爸的承諾，是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你…相信嗎？”他的眼睛裏滿是血絲，眼神平視著前方，他已經不是我的丈夫，卻做了女婿該做的一切。
我點點頭，“嗯，我相信…”
季莫拉住我的手，一用力將我拉近，他閉上眼，臉頰貼在我的腰間。我被他摟得措手不及，卻因為他低沉的聲音而沒了推開的力氣。
他說，“我做了你九年的好男朋友，還打算做你一輩子的好丈夫，可變化總是趕不上計劃…影影，我聽說你跟楊佑和在一起了，嗬嗬，早就看他對你有意思。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過得好…我對你的愧疚從來沒有減少，對你的愛也一樣，以後要是他對你不好，一定要告訴我…”
季莫從來沒有一下子跟我說過這麽多話，而我，竟然也沒有打斷他。
“萌萌的事我想通了，你說得對，我應該對她負責，事情弄到今天這樣，有我很大一部分責任。一個巴掌拍不響，說白了就是我受不了誘惑…我是有老婆的，我還出軌找別人，我根本沒資格怪萌萌。我季莫有什麽，嗬嗬，沒錢沒房子，她圖我什麽啊？我已經傷害了你，不能一錯再錯…”
我不自覺地伸手拍拍他的腦袋，就像以前一樣給他安慰，給他打氣。季莫，你這樣想就對了，不要計較太多，更不要追究太深，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但是影影，我真的好愛你，可我知道，我已經永遠失去了你…我能預定下輩子嗎？下輩子，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我幹澀的眼睛再次流下眼淚，這個男人畢竟是我愛了十年的男人，他是了解我的，他知道我內心最脆弱的一麵。
我曾恨透了這個男人，他的背叛猶如晴天霹靂，我曾恨透了生活，醜陋的現實毀了我的季莫。可是一步一步走來，我早就不恨他了，說我軟弱也好，說我懦弱也罷，除了背叛，他之於我，已經仁至義盡。
“季莫，別再說這些了，以後我們都要好好生活。你給於萌萌打個電話吧，省得她擔心…”
季莫吸了吸鼻子，他也哭了。
“我媽那裏，我會找機會說的，也不能一直瞞著。你爸媽那裏…如果需要幫忙的話，要跟我說，這幾天謝謝你了…”
這時，我媽忽然在外敲門，“小影，季莫，你們睡了嗎？”
“媽，沒呢~”我擦幹眼淚，鬆開季莫轉去開門。
於…於萌萌？！站在我媽身後的，正是挺著大肚子的於萌萌。我當時就懵了，愣了足足三秒鍾。我不知道於萌萌是怎麽找來的，更不知道她是怎麽跟我媽說的。
“蘇影姐，”於萌萌淡然地一笑，“我並沒有惡意，我來找季莫，我以為…你們應該把實情告訴阿姨了。”
我媽雙眼含著淚，顫抖的手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她看著裏麵的季莫，說，“你們…你們離婚了？啊？”
“媽…”我張開雙手將媽抱在懷裏，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媽，媽，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隻是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沒來得及說，沒來得及說…小影啊，沒機會說了，你爸聽不到了，聽不到了…”說著說著，我隻感覺到懷裏一沉，我媽暈厥過去，酥軟的身體癱在我身上。
“媽…媽…”我拚命叫她。
——
又是醫院，我媽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掛點滴，她已經蘇醒了，隻是目光呆滯著，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醫生說她操勞過度，心身疲憊，又受了刺激才會昏倒。
我一想到她不可置信的傷心眼神，我就滿心愧疚，“媽，對不起，做女兒的沒能回報你們什麽，還讓你們如此失望，對不起對不起…”
病房外，季莫和於萌萌的吵架聲傳來。
“你來幹什麽，不好好呆在杭州，跑來這裏幹什麽！蘇影的父親剛剛過世，你來添什麽亂？！”
“我要是不來，你就她就睡一塊兒去了。季莫，我什麽都沒跟蘇影的媽說，是她自己猜的。”
“你大著肚子指名道姓來找我，還需要說什麽嗎？！於萌萌，你按的什麽心思我知道。”
“季莫，你別太過分啊！你一來三天就發了一通短信，我一個孕婦在家會擔心知不知道？！我現在不來，是不是等到你們複婚了再來？”
“於萌萌，你少無理取鬧，我跟蘇影什麽都沒做。我警告你，一會兒蘇影的媽醒了，你一句話都不準說，聽到沒有！”
“我又不是啞巴我為什麽不能說話？吼，明明是你們沒有跟家裏交代清楚，還怪到我頭上，季莫，我們就要結婚了，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終於有護士出來勸架了，“你們哪個病房的？要吵出去吵，別影響其他病人。”
“不好意思，我們知道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季莫拉著於萌萌進來，於萌萌一臉未消的怒氣，撅著嘴不吭一聲。
我本想讓他們出去，我媽卻手一緊，轉動眼珠看著他倆，淡淡地說，“季莫，於小姐懷了孩子，吵架對孩子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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