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殤

東霓

第六十一章 怪異

書名:帝宮殤 作者:東霓 字數:7318

第六十一章怪異

才踏進院子,便瞧見獨孤昊站在廊下,仍是一(身shēn)翩翩白衣,在周遭的綠樹紅瓦中顯得很紮眼,走近我才捕捉到他的異樣。他眼神空茫不曉得在看什麽,麵無表(情qíng)跟被*抽*了魂似的,連我靠近都沒發現,好歹出(身shēn)有錢人家,這麽沒有警惕被打劫刺殺了怎麽是好。

我雙手抱在(胸xiōng)前,一副睥睨的姿態,調侃道:“喂,獨孤昊,你仗著獨孤世伯那點好名聲,連方丈授課都敢不去,我看你膽子愈發大了,回去我就跟獨孤世伯告狀,嘖嘖——看他怎麽罰你。”

他維持原動作沒搭理我,準確地說,是根本沒感受到我的存在。

我豈是那麽容易被人忽略的?語氣更是不佳:“你轉(性xìng)了?本大小姐在問你話呢?”

“哎,你這人今天怎地這麽奇怪?被下了咒了?昨天還好端端的——”

“獨孤昊,你要真有事你可以說出來。你的花花腸子解決不了,不還有我麽?你都舍命救我了,你若有難我再怎麽說也不會視而不見——”

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待我繼續往下說,他終於忍無可忍。

“秦曦——”

“啊——?”

他艱難地扯出笑容:“難怪以前祁傲找我抱怨,你纏人的本事是不一般。”

我一點不生氣:“事實證明,這一招屢試不爽。”

他喉頭一動,又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他沒說出口的是,其實被她纏著的感覺(挺tǐng)好,尚且有個人在意你關心你。所以這些年他才會時不時嫉妒祁傲嗎?同是從落魄中重新站起來,祁傲的(身shēn)邊一直有她,而他習慣了一人摸爬滾打。

“你找我何事?”她的心(情qíng)似乎不錯,他記得她一直不喜歡(陰yīn)雨天,今兒倒顯得反常了。

“前幾(日rì)與你提起過,要你幫我送一封家書給我爹。你這會若是無事,就跟我來,我把信交給你。”

他以審視的目光上下掃了我一眼,我抖落一(身shēn)雞皮疙瘩:“你這麽看著我是什麽意思?”

他言簡意賅:“以你的文采,能寫成一封家書,真是稀罕。”

這人抓到機會不損我會少二兩(肉ròu)不成麽?想諷刺我就直說,為何用那種眼神瞧我,害我以為他要我掏銀子出來:“我寫信給我爹,不叫家書叫什麽?況且誰規定寫封信給自己的爹還要七講究八講究?那是我爹,就算我詞不達意,他又不會怪我。”

“全天下約莫隻有秦世伯能做到這個份上,真不懂你是哪輩子修來的福,能攤上這樣的爹。”

我感覺好笑,這是我聽獨孤昊說過的最酸的話,忍不住道:“獨孤昊,你幹脆直接說你是羨慕嫉妒恨,我有這麽好的爹,你是不是特別眼紅?從小你就在我爹麵前表現得知書達理,你是不是做夢都幻想我爹是你爹?”

他那張臉少有的一紅,我走在他側(身shēn)沒看到,又走了幾步轉過頭去,他已落在了後麵,我還奇怪他走得這麽慢,催促道:“平時走在一塊我追都追不上你,這會你又怎麽了?”難不成他是因為腳疼才變得這麽怪異。

他緩步走來,神色少有的正兒八經,似乎變成了另一人,他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溫柔:“秦曦,我之所以在秦世伯麵前力爭表現,所謂何故,你不明白嗎?”

我以為他要說是(情qíng)勢所((逼bī)bī),希望我爹看到他的才能可以成為他的後盾,卻聽他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秦世伯是我爹。”

“獨孤昊我跟你說,你少這麽認真地挑戰我,你懂不懂什麽叫血脈之親?我爹就我一個孩子,你已經在獨孤世家站穩了腳跟,就別來覬覦我們秦家的財產和地位了。再說了,我爹他老人家也不會同意收你為義子的,因為——我不同意。”

開玩笑,我才不要有獨孤昊這麽討厭的兄長,就算他救過我一命,我對他應該心存感激,但我還沒淪落到無原則地報恩。一個隻是發小的獨孤昊已經很難應付了,要真變成我哥,我豈不是要一輩子受他的氣?

我調侃道:“我真沒看出你有這麽大的野心。好在我爹有一雙慧眼,一般人還入不了他的眼。”

我哪裏聽得出獨孤昊的意思跟我所想完全不同,我甚至不曉得他是何時對我起了(愛ài)慕的心思。這麽多年不是我太遲鈍,就是他隱藏得太好。

他沒被我尖酸的話刺痛,反而道:“你認為就憑你一個人,能繼承秦家責任的重擔?秦曦,不是我打擊你,從你(身shēn)上,我看不到丁點希望。我不清楚秦世伯的打算,但我敢肯定,他不準備把秦家交到你的手上。你不該是他選中的繼承人。”

我拉下臉:“獨孤昊,你再詆毀我爹我可要生氣了啊——”這人果然兩麵三刀,前一刻還把獨孤家百年的秘密透露給我向我表示結盟的忠誠,這一刻毫不留(情qíng)潑了一桶冷水給我,簡直莫名其妙。

“若不想秦家的基業落入他人之手,你也該有些長進。秦世伯不苛求你,那是因為他尚且年富力強,有朝一(日rì)他不在其位,又有誰能庇佑你?恕我直言,祁傲遲早會回到南國爭奪帝位,他可不會為了區區一個秦家放棄南國的大好江山。”

我沉默,因為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擊他的話。隻敏銳地感覺道他今(日rì)的反常:“獨孤昊,你分明話裏有話。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他從未這麽嚴謹地告誡我。

他的黑眸泛起妖冶的光芒,顯得難以捉摸:“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下山嗎?不出三天,我會將你安全送回去。”

轉折來得太突然,我更加起了不好的預想,我才說要寄封信給爹,獨孤昊就答應送我回去,會不會太過巧合?

“你真的沒有什麽事瞞著我?”我拙劣地試探他。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我欺瞞你,你遲早會通過其他人的嘴知道,屆時找我對峙,對我有何好處?”

“說的也是,那我的信——”原本是想著還要在寺裏待上十天半個月,才很不(情qíng)願寫了信讓爹快點(允yǔn)許我回去,那還要不要把信寄回去?想到那一紙扭捏的字,我有些猶豫。

“信交給我,我命人今天就送到秦府去。”

我小心地把夾在話本子裏的信遞到獨孤昊手上,叮囑道:“不許打開來偷看。”

“放心,就你的字,拆了量我也看不懂。”

我白了他一眼,(欲yù)要下逐客令,隻聽他道:“你晨起去聽方丈授課,他可有給你什麽特別的東西?”

我狐疑地看著他,他不是沒去嗎,難不成他有千裏眼?

“你怎麽會知道?”

“我猜的。秦世伯和方丈是多年的好友了,你來寺裏小住清修,他定會有所表示。是什麽寶貝,拿出來給我瞧瞧。”

我從袖子裏掏出來:“不見得是寶貝,一本普通的心經而已。”

他接過去隨意翻了幾頁,眉頭蹙起:“似乎是清心咒之類的玩意兒。”

“什麽玩意兒?!”我一把把經書搶回來,嫌棄地看他:“你能別這麽口無遮攔嗎?這是方丈好意送給我的。聽說是他那位得意又神秘的徒弟讓出來的。哎,獨孤昊,你說方丈有這麽一個出色的弟子,為何要藏著掖著?我偷偷找幾個僧人打聽過,居然沒幾個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嘖嘖,神神秘秘的。”

獨孤昊不著痕跡瞧我一眼,露出古怪的表(情qíng):“那為何你對寂然這麽上心?非要見他不可?”

我好笑道:“原來那人法號寂然啊,那你之前還跟我打哈哈說不知道,看來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愧是眼線遍布九州的孤獨家的繼承人。”

“你少跟我貧嘴,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諷刺我,說吧,為什麽對寂然這麽好奇?”

“你都說我是好奇了,還能有什麽理由?”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奉勸你收起你的好奇心,小心到頭來被你那點好奇心害死。”

我發覺獨孤昊今(日rì)真不是一般的怪異,仿佛分裂成好幾重人格,忽冷忽(熱rè)難以捉摸。

“你收拾收拾,三(日rì)之後,我們準時出發。”

返程仍是和獨孤昊共乘同一輛馬車,由阿洵駕車,阿洵是個沉默寡言的主,一個多月了也沒跟我說上幾句話,除了負責獨孤昊的一(日rì)三餐間或替獨孤昊辦成幾件事,幾乎見不到他的人。不過獨孤昊對此非常滿意,對他而言,阿洵是一個得力話又少的隨從,恰到好處又不自作主張,無怪他命人跟蹤幾年,對阿洵的忠誠誌在必得。

而我這麽多年從沒有把獨孤昊對我的感(情qíng)往男女之(情qíng)方麵想,可能正是因為我不喜歡這種看透人(性xìng)而精準算計到每一步的感覺。我想要的感(情qíng),必定是純粹而真誠的,若我(愛ài)一個人,是容不得半分欺瞞的。

我本想好好地跟方丈道個別,卻被告知方丈在閉關禪坐,隻得作罷,臨了請僧人代我轉達感謝照拂之意。直到獨孤昊催促,我才趕忙上了馬車坐穩。

短短幾十天一晃而過,起初我以為我會無聊到熬不過,這下反倒平靜了許多。回去的路上,我反複細想,還是想不通為什麽爹硬要我來清露寺清修,又突然讓我回府,對我半句交代的話都沒有。

馬車行近秦府,我的眼皮突突直跳,直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越臨近這種感覺越強烈。我掀起車簾,對阿洵大喊:“停車!”

獨孤昊被我的反應驚到,臉色冷凝:“你做什麽?!”

我來不及向他解釋,一步跳出了馬車,他伸手向攔住我,抓了個空,氣得一吼:“你瘋了!”

我跳得太急,落地時差點摔倒,索(性xìng)有輕功的底子穩住,我加快腳程跑過去狠拍大門,管家探出(身shēn)來,見到我一驚:“大小姐,你怎麽回來了?”

言下之意,他根本沒有得到我回府的消息,爹沒有跟他提過,眼下沒空計較這些:“管家伯伯,我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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