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與暖男付終身

過路人與稻草人

第五十章 不認兄弟

書名:不與暖男付終身 作者:過路人與稻草人 字數:6636

就在這家陳舊的飯店裏,明朗聽到阿公一生的故事。

阿公有七兄弟姐妹,他排行第三,有兩個姐姐,底下的全部都是弟妹。早年村裏很窮,阿公出生的時候適逢戰亂,十三歲就被土匪抓到山上,做伺候小廝。後來土匪被剿滅,他因曾經是土匪的人,而被民兵團的人打個半死,最後丟了回去村子裏,卻誰也討厭他。所以他整個童年乃至青年,他都遭受了顛沛流離之苦,受盡屈辱和白眼。

而這少年的日子,也為他日後的悲劇埋下了伏線。

在**期間,他因曾是土匪窩的人,而被定型為牛鬼蛇神。那批鬥的日子沒日沒夜,哪怕是村中一個黃口小兒都可以對他吐口水,他也試過幾次上吊,但是每次都沒發現,被發現之後免不了就是一頓毒打。

後來,**過去,他雖然順利地活了下去,但是卻落了一身的傷,養了好幾年,才逐漸好轉。八十年代初,分田落戶,他也分到了三分田地,再加上做點小營生,日子算是慢慢地好轉,建了房子,還有了些餘錢。那時候的阿公,已經將近五十歲,村中有人為他保媒,好事將成的時候,卻爆出他強。暴村中的寡婦,被那寡婦的夫家兄弟痛打一頓,趕出了村子,族中老人下令不許他回來,也不許他姓李,而他的房子家產,也被他的侄子接收。他當時被趕走,並未立刻離去,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回村裏求族長,但是每回一次就被打一次,連他的兄弟侄子都沒有人幫他。

明朗聽了阿公的故事,愕然了許久,她搖搖頭,“不可能,我阿公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老人家凝視著明朗許久,才歎了口氣道:“沒錯,他是冤枉的,做出那種肮髒事情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李山藥!”

“阿公替他頂罪?”明朗倏然而怒。

“不是,山根這個人雖然說心軟,但是這樣的事情豈會承認?那李山藥與他身形極為相似,玉米地裏又漆黑一片,寡婦也不知道是誰,就在這個時候,李山藥出來指證你阿公,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話,因為,山根在這個村子裏已經是聲名狼藉,他是流氓誰都相信,而李山藥因早年學了點中醫,為村中人治病,有點聲望,他又是山根的弟弟,由他指證,誰會懷疑?”老人家長歎一聲,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但是那段往事仿佛還在他眼前上映一般。

“那,您是如何知道我阿公是冤枉的?”明朗問道。

“我開始也不知道,後來山根被趕走之後,李山藥喝醉酒回去和媳婦吵架,說起了此事,我那日剛好路過門口,才知道他竟如此卑劣。可憐的是他冤枉了你阿公,讓你阿公背黑鍋,你阿公的家產房子卻順理成章落在他手上了。我後來去找族長,但是族長說山根數典忘祖,道德敗壞,已經不是姓李的人,所以不讓提。”

明朗氣得渾身顫抖,陰沉著臉問道:“那李山藥死了沒有?”

“沒呢,現在身子可硬朗了,生了三個兒子,現在都兒孫成群了,他啊,也是個缺德的貨,眼裏隻認男丁,以前生過一個閨女,被他扔到田埂上,活生生地冷死了。現在他幾個兒子都賺到錢,第二個還做了村主任,算是族中村中最有聲望的人,一大群孝子賢孫,他七十多了,還討了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做填房,真是糟蹋人家姑娘,不過也算不得糟蹋,那女人勾搭這個勾搭哪個,跟李主任眉來眼去的,又跟孫子暗度陳倉,亂啊!而他那小兒子,也是橫蠻的貨,就是今年吧,還強征大家出錢拜祭大太公,每戶三百塊百塊,這些錢都落入了他們的口袋。”老人家說起李山藥,也有說不出的怨氣。

明朗沉思片刻,對大寶道:“你馬上去幫我找南無佬,備下壽木,準備喪禮要用的東西,”頓了一下,她眸光閃過一絲寒意,“再找十六個壯漢,抬我阿公的壽木進入李姓石灰廳!”

“那壽木要一副還是兩副?”大寶沒有忘記她之前的吩咐。

明朗沉默片刻,“兩副!”

“那另外一副,也抬進石灰廳嗎?”

明朗道:“是的,不能分開,那是衣冠塚,我會放一套衣服在裏麵!”

老人家詫異地看著她,“這,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進石灰廳的……”

“那人,是阿公的親女兒!”明朗遽然道。

“啊,山根最後結婚了?哎,這麽年輕就沒了,真可憐!”老人家歎息道。

明朗對大寶阿公道:“老人家,你領我入村,我要見李山藥!”

大寶阿公猶豫了一下,道:“隻怕,他未必會賣帳,他占了你阿公的房子,又有了這般的好聲望,怎會容許山根回來玷汙他的名聲?哪怕是提一下,他都覺得侮辱!”

“沒事,你盡管帶我去,我自有辦法!”明朗淡淡地道。

大寶阿公沉思了一下,才道:“那好吧,我陪你去一同求求他,哎,隻是他也未必會念我的麵子。”

這世界,沒有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任你再硬的一個人,總有叫你屈服的辦法。明朗聽了他的話,沒有再做聲。

大寶依照明朗的吩咐去辦事,而大寶阿公則帶著明朗入村。

村中還有些泥磚屋,十分破落,但是也起了很多新樓房。大寶阿公領著明朗來到一棟三層的房子前,道:“這就是李山藥的家,這塊屋地原先是你阿公的,後來被他侵占了,原地建造了樓房!”

明朗打量著這棟房子,應該是建了三四年左右,外牆貼著白色的瓷磚,三層半,頂樓有一個葫蘆形類似涼亭的建造,可見也是見過些世麵的。

門口有一個約莫四五十的婦女端著盆子走出來,麵容有些淡漠,“三叔,來了啊!”

明朗猜測她是李山藥的兒媳婦,果然,大寶阿公道:“是啊,二嫂,你大人公在家嗎?”

“在!”她淡淡地應了一聲,叨叨了兩句,“早上說要吃鴿肉,你進去找他吧,我得去一趟雞棚!”說罷,神神叨叨地走了,可見她與家公感情不好。

大寶阿公剛要領著她進去,便見一個穿著一身別扭西裝的中年男人走出來,他眉目之間有幾分像阿公,但是神情倦怠冷淡,見到大寶阿公,也沒出聲喊人,隻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反而是大寶阿公恭敬地喊了一聲:“喲,主任在家啊!”

“是啊,三叔這麽有空啊!”他睨了明朗一眼,冷漠的麵容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這哪裏來的大姑娘啊?長得可俊!”

大寶阿公連忙道:“她是你三伯父的孫女!”然後,他對明朗道:“按照輩分,你要喊他一聲二叔的!”

明朗還沒出聲,李主任就冷睨了明朗一眼,然後不悅地對大寶阿公道:“三叔,你是老糊塗了還是怎麽的?我哪裏來的三伯父?不要隨便帶些別有居心的人來認親,我們家不是善堂!”說罷,略帶輕蔑的瞧了明朗一眼,明朗頭發淩亂,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一件有些陳舊的衛衣,確實看起來十分落魄。

大寶阿公漲紅了臉,低聲道:“事情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何必還要記著?況且這一次她回來,是帶了你伯父的屍體回來安葬,認祖歸宗……”

“什麽?”李主任沒等大寶阿公說完,就大發雷霆,怒看著大寶阿公,厲聲道:“你真是老糊塗了,誰許她帶那不要臉的老東西回來?我們家早沒有這個人,你趁早讓他哪裏來哪裏去,別玷汙了我們房頭!”

內房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嚷嚷什麽啊?”隨著聲音落下,隻見一個身穿土紅色衣服的年輕女子扶著一個老人出來,那老人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胸口口袋裏別著一支鋼筆,頭發花白,身材微胖,臉色紅潤,有幾分退休老幹部的架勢。

而那女人一直扶著他,長得有幾分姿色,想來就是大寶阿公說李山藥後來娶的那位填房了。

年輕女子扶著他坐在一張搖搖椅上,他慢條斯理地把腿架在搖搖椅的踏腳上,然後輕輕地抖了一下衣襟,才慢慢抬眸瞧了大寶阿公一眼,“是蝦米頭啊,有日子沒見你了,你的老寒腿可好些了?”

大寶阿公神色有些謙卑,回道:“,山藥哥,好些了,好些了!”

“分業,回頭取點你從廣西帶回來的蛇酒給你叔!”他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麵容上盡是疏冷的表情。

“好的,爸!”李主任應了一聲,神色有幾分不屑,仿佛覺得大寶阿公就是來拿便宜似的。

大寶阿公訕訕地道了聲謝謝,剛想說話,李山藥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年紀也不小了,做事也該有個分寸才是,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掂量著點兒!”

大寶阿公到嘴的話又被逼了回去,隻得有些尷尬地回身瞧了明朗一眼。

明朗依舊沒有說話,麵容沉靜,一雙眼珠黑得深不見底,仿若兩汪漩渦,光線映照下,隻覺得眸子裏陰森蒼白,鬼影猙獰。

大寶阿公厚著臉皮道:“隻是,這位是山根兄弟的孫女,而且山根現在不在了,隻想認祖歸宗,會石灰廳辦喪事……”

“分業,取幾百塊給她!”李山藥麵容平靜,瞧不出什麽情緒的眸子微微揚了一下,然後又對大寶阿公道:“那是你的山根兄弟,於我無關,早在他做出那種喪德敗行的事情後,我和他就斷絕了關係。”

大寶阿公有些生氣了,蒼老的麵容上激出一絲潮紅來,“那年的事情,分明是……”

“砰”的一聲,李山藥麵容陡然淩厲起來,一腳把茶幾上的玻璃茶壺踢倒在地上,碎片四散,嚇得大寶阿公頓時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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