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的疑問沒人能回答他，直到流火來到蒼茫前線，他依然迷迷糊糊想不明白。而且那個叫風淩空的小男孩就象烙印在他心裏一樣，死活就是忘不掉。
這時候的蒼茫山大營，早就知道流火要來的情報了，石猛和侯穩兩人提前兩天就已經安排好接應人員，現在他倆正在城樓上向北方山口眺望呢。
現在的蒼茫大營早就不是以前的摸樣了，石家深知補給的艱難，萬般無奈下決定在蒼茫山築城安民，這十年來無數流民被遷徙到這裏，反正現在楚國到處都不安定，想要流民有的是。
蒼茫大營被從新規劃了一遍，城牆也新修葺了，城裏的帳篷、木屋被逐步替代，隨之而來的是如同城市一樣的規劃，商業區、居民區、軍事區，都是永固建築。現在這裏的名字就叫蒼茫城。
這裏是石家的地盤，當然裏麵也有侯家的股份。這些都是明麵的，其實暗中這裏還有不少流火的產業。
沒辦法啊，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在侯家石家鬧錢荒的時候，反而是流火那裏越來越興旺，這些年可沒少資助他們兩家，更何況，流火還偷偷賣給他倆一批黑鐵士兵裝備，這可是花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
這十年來，是各方勢力厲兵粟馬的十年，各家都快把家底掏幹了，而且也把楚國壓榨的烽火處處。可是就這樣，錢依然不夠用。
尤其是蒼茫前線，一方麵要隨時應對獸人的反撲，一方麵又要開荒墾田，修葺城池。而這些事務根本就不是法寶能解決的問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黃金。
他們又不像流火那樣生財有道，也就隻好厚著臉皮向流火借貸了。
這事情聽著象一句玩笑，但卻是**裸的現實。造化門百年來，就象一隻儲備過多糧草的鬆鼠，滿天下的搜刮各種法寶材料，反而對很普通的金錢毫不上心。
笑話，堂堂覺醒者們，怎麽會對凡人在意的黃金感興趣呢？也就流火那個土豹子，拿著水玉去換黃金，天天跟卑賤的凡人一起湊合。
可是他們的笑話沒說幾年，就再也沒人願意提了。原因很簡單，各家的錢櫃子都見底了。能不見底嗎？這十年來各大家族征兵、墾荒、築城，加大情報網，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法寶能解決的，都需要大量的金錢。
而金錢永遠是覺醒者最忽視的一種資源，現在臨時再想轍，晚了。
正是在這個大背景下，流火的沛水就越發顯得耀眼了，各種羨慕嫉妒恨啊。
不過石猛和侯穩他倆，心裏隻有羨慕還有感激。沒辦法，這些年來他倆家欠流火何止百萬金幣，估計現在湊兩百萬都有了。
雖然流火不開口討賬，但他倆心裏也總是有些愧疚，就連今天流火來蒼茫城，他倆還擔心是不是專程討賬來的。
流火要是討賬，可真不好意思賴賬啊。
直到流火的身影從北麵的山口顯現出來，這二人才停止胡思亂想，催馬向前迎去。
“好兄弟啊，我請你這麽多次你都不來，這回怎麽也不打招呼，自己就跑來了…”石猛衝過去照著流火後背就是一頓拍打。
侯穩也湊過去了“既然來了，就多玩幾天，蒼茫山野味可不少，很多都是楚國沒有的珍禽異獸，你來了可算有口福了…”
在兩人的簇擁下，流火連話都來不及說，就被擁進城裏了。
當天晚間，蒼茫城的內城裏，一頓簡單而又別致的晚宴召開了。三個老朋友，湊在一起，也不擺什麽桌子，在小小的後花園的池塘邊，點起一堆篝火，烤上一隻鮮嫩的黃羊，身邊就是大大的酒壇子，還有一些下酒的幹貨。
所有的下人、侍女全轟一邊去了，三人在一起，自己動手烤肉、喝酒。玩的不亦樂乎啊。
三碗酒一下肚，石猛也不跟流火客氣，塞給他半隻羊腿，嘴裏還大大咧咧的說道。
“兄弟今天來的正好，哥哥正好有事求你呢。你來了也省的我再派人去見你了…你今天也見了，蒼茫城雖然大體完工，但外圍城堡還有很多沒建呢。現在我這手頭有點緊，兄弟你再借哥哥20萬金幣吧…”
石猛話剛說完，侯穩好懸一口酒噴出去。哎呀，猛哥厲害啊，這以退為進的妙招真是信手拈來啊。
甭管流火是什麽來意，咱先哭窮，接著找你借錢。你借不借無所謂，反正你隻要拒絕了這20萬的款子，你心裏就會有點不落忍，到時候你討賬也不硬氣啊。
好，先聲奪人，銼其銳氣，猛哥絕對是兵法大家啊。
不過可惜的很，流火的回答讓這哥倆臊了個大紅臉。
“20萬夠幹什麽的？我白天仔細看了，你們墾荒的進度太慢了，也就在蒼茫城附近的田地還算有保證，其餘很多農田都是無保護狀態。不多建幾處堡壘，你們根本就控製不了這麽大的區域…“
“讓我想想啊，再過幾個月就是沛水的夏稅期了，資金我那裏還是轉的動的，我先給你們拿60萬，這樣你們至少能起6座堡壘，先簡單點，以後有錢了再仔細修繕…”
“6座堡壘，足能護住上千畝良田，這樣你們的糧食壓力就更小了。等糧食的問題解決了，你們可以逐步把你們的冶煉廠遷移過來，隨後再逐步遷移一些民生產業…當然了，征召流民的計劃不能停，這樣不出四五年…”
……
流火管民政還真是有一套，看來白日夢也沒少教他。不過幾碗酒的功夫，就幫蒼茫城解決了好大一個難題。
石猛現在臊的要抽自己嘴巴子，侯穩也低頭喝酒不敢插嘴。兩人都意識到了，人家流火這次來根本就不是討債來的，咱倆純屬於自作聰明了。
石猛先憋不住了，打斷了流火的話，說道“兄弟的情義哥哥感激不盡…說來慚愧啊，我兩家現在欠兄弟不下200萬金幣了，沒想到兄弟今天又要破財了…哎，哥哥真是臊得慌啊…”
侯穩聽完也沒說話，隻是一個勁的點頭。
流火一看他倆的表現，又回想了一下剛才的話，一下子明白了。靠，這哥倆以為我今天來討賬啊？
流火心裏一半生氣，一半自豪。
生氣的是自己的好心讓別人誤會了。而自豪的一半，是他想起十幾年前自己剛剛到造化門時候的情形。
那時候的自己，壓根就是窮小子一個，身無餘物。多少次都需要這哥倆的救濟才能度過難關。而現在，僅僅十年，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有這麽大影響力的人。
當年的窮小子，居然今天當起了債主，光想想就覺得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200萬金幣？什麽200萬金幣啊？你們倆怎麽算賬的，明明就是100萬啊？怎麽到你們嘴裏就翻翻了？”
流火的話，讓哥倆一愣，根本就不知道流火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不過後來的話，就更讓二人感激了。
“我雖然給你們倆提供了不少的金幣，但你們也給了我不少的物資啊？先不說別的，光大雪山裏麵那兩個優質鐵礦，不就是你們白給我開采的嗎？這些年我開采的礦石，都記賬了，已經抵消了不少欠款了…”
“還有啊，蒼茫山到沛水這條商路，現在全由我們沛水的商人把持，而你倆從來沒收過稅。你倆不要，可是我不能不給，早就一筆筆在賬上登記著呢，這也抵消了不少…”
“還有，霧港。你兩家的商鋪可沒少給我的海船幫忙，這些也要算工錢的，當然也要上賬了…”
“另外，蒼茫山裏的這些珍奇土產，你們也都是委托我來處理，這裏麵的利潤也是要上賬的….另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加一起早抵消你們百萬之數了，那裏還有什麽200金幣啊…”
流火這麽分斤掰兩的一計算，徹底讓二人傻眼了。他倆從小學的就是各種法術還有帶兵打仗的法門，至於日常經濟方麵，幹脆就是白癡。
最後侯穩傻愣愣的說了一句“原來帳還能算的這麽細致啊？我這些年居然如此糊塗…”
這話說的，讓石猛也深有同感。
其實也不怪他倆，畢竟他倆從來就沒接受過這方麵的教育，覺醒者們也不需要這種教育。流火如果不是和半兩金打交道多，也不會明白商業運作到底有多複雜。
半兩金不愧是世俗世界裏的無冕之王，龐大的資金儲備還有恐怖的資源調配能力，根本就不是造化門裏那些老古董能想象的到的。
人人都說沛水興旺，其實大家隻是看到一個事物的表象。精耕細作的農田你能看見，玲琅滿目的商品你能看見，天南地北的客商你能看見。但是你看不見的東西又有多少呢？
現在的大王城，已經逐步控製了楚國的糧食價格，本身沛水就是糧食的高產區域，加上流火非常重視糧食的儲備工作，經過十年的經營，現在沛水的糧食儲備量是整個楚國最高的。
而且半兩金和流火也秘密達成了協議，這幾年專門開始整合全楚國的糧商。半兩金恐怖的商業運作能力在這幾年發瘋樣的四處出擊。先派人秘密和各州的大糧食建立聯係，選出一批聽話的重點扶持，而對那些異己則重點打擊。
哪裏糧食大豐收了？不好意思，沛水的低價糧就會象潮水一樣湧過去，不把地板價砸出個地獄價那就不算完。
要是那裏糧食歉收了，那就更不好意思了。帶著海量金錢的商人們，會把人們最後一顆口糧全買走。
流火知道這很殘酷，也知道這種戰略會傷害不少百姓，但是為了建立自己的糧食帝國，這種短期的陣痛也就顧不得了。
連3年都沒到，全楚國的糧商沒有一個不被半兩金控製。現在大王城裏，一個隱蔽的糧食交易市場，正在天天運轉。
一句話，流火大人想讓糧食是什麽價格，那就是聖旨。光明神的旨意，誰敢違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