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財老頭的自嘲讓流火有些尷尬，就連楊帆臉上都有些訕訕的。看著老頭那麽坦誠的笑臉，楊帆覺得自己剛才非常失禮。
這時候的龐桶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心中暗想，這才是大股東呢，這才是真正的大商人呢，怪不得老師傅們都說半兩金裏的人都是狗呢。我以為這隻是一個笑談，今天見到大股東才真正知道了這句話的含義。
我們都是看門狗，但我們看守的是天下的財物，是無盡的金錢。
這才是一個大商人應有的氣勢呢。
旺財老頭笑了笑，朝後麵揮了揮手，不一會十口木箱被抬了進來。當箱子打開後，金光閃爍滿堂生輝。
“流火大人啊，這次我們來的匆忙，也沒準備什麽好禮物，隻好弄這點俗物當見麵禮了，這裏是十萬金幣，請大人笑納…”
“老頭子我提前說明了，這就是見麵禮，不論咱們生意能不能談成，這都是送給大人的…”
“哎呀，我也知道這禮物微薄了一點，其實應該給大人送點法寶材料什麽的，可惜就是時間緊了點，我也隻能用這點東西聊表寸心了…”
流火盯著滔滔不絕的旺財，輕輕一笑。
“長者賜，不敢辭。既然老先生發話了，我當然要笑納…”
旺財老頭一聽，笑著說道“大人痛快，果然是柳老高徒，這份氣度絕對是柳老的真傳啊…”
流火突然對他擺了擺手，站起身來，伸手相請。
“老先生既然來了，那就不要客氣，咱倆後花園看看雪景如何？後院的臘梅花，可正盛開呢？”
旺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趕緊起身跟著流火一起前往後花園。
礦場裏麵的小花園，還是當年田肥在位的時候留下的呢。田肥本身就不是什麽雅人，加上周圍都是亂哄哄的礦場，也沒怎麽用心設計，所以說這個小花園還真沒什麽看頭。
不過二人的心思都不在看花上，踩著薄薄的積雪，有一句沒一句的隨意聊著。
流火站在臘梅旁，突然開口說道。
“老先生，大老遠的從天都趕過來，流火我承情了。不過，咱們這個生意想要做下去，還是要開誠布公點好啊…”
“不知道，老先生對我所說的那些借款理由有什麽看法沒有？”
旺財老頭笑了笑“既然大人痛快，我也就有什麽說什麽了。大人的那些借口全是鬼話，三歲小兒都騙不了。不過鬼話裏麵也有一個大大的實話啊…”
“哦，不知道老先生看出什麽來了？”
“就兩個字，招兵…大人借錢，就是為了那兩萬兵，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流火一聽，行啊，半兩金果然人才濟濟，一眼就看出我在鬼扯了。
旺財老頭不管流火詫異的眼光，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們半兩金，做的是全天下的生意，尤其重視和造化門的生意。從大人在百花會上嶄露頭角之後，我們就一直在關注大人…”
“所以說，什麽金磚鋪地這類鬼話，大人以後還是少說為妙，根本沒人信啊”
“至於發展沛水兩岸，就更談不上借錢了，就憑大人手下白先生的大才，根本就用不著多少錢，沛水自然就興旺了…”
“唯一能解釋的，就隻剩下招兵買馬這一條路了。500萬金幣，換兩萬精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人想要的兵肯定不是一般的兵，就衝這花錢勁，我能肯定，大人現在手裏絕對有一個秘密，一個需要吞噬大量金錢的秘密…”
話說到這裏，流火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還真是人老成精啊，就憑猜測就能命中紅心。
不過接下來的話，讓流火更加驚訝。
“大人的計劃大，圖謀肯定也不小。說句不客氣的話，通過我們分析，大人其實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性格非常內斂的人，輕易是不會張嘴借錢的，更不會鬼扯什麽大道理…”
“以大人的性格，一張嘴就要500萬金幣，而且還迫不得已去說謊。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大人您至少需要1000萬以上的金幣，這說明您這計劃一定非常的龐大…”
“恕小老兒多嘴，您是不是想自立？您是不是已經有了自立的本錢？就是那個吞金的怪獸？”
這下流火徹底服氣了，他實在是想不到這些人的鼻子會這麽靈，從這麽多蛛絲馬跡中就已經快觸摸到真相了。
流火沉思了片刻，開口問道。
“你說了這麽多，你還沒說你們能給我什麽呢？還有就是你們想要得到什麽？我可不信什麽十萬金幣僅僅是見麵禮的鬼話…“
旺財老頭一下子笑了。
“哈哈，大人真是小看我們了，十萬金幣對我們來說還真不算什麽，說了是見麵禮那就是見麵禮…“
“至於大人的第一個問題，我可以明確的回答您。我們不會借您500萬，我們會給您1000萬，而且隨著大人勢力的強大，我還能把數額追加到2000萬甚至更高…”
“至於我們想要什麽？”
說到這裏，旺財突然噗通一聲跪在雪地裏。
“我們隻求，大人這艘大船，能有我們半兩金的一席之地…”說完旺財一個頭磕在雪地裏長跪不起。
流火拽了他兩三次，都沒把這個老頭給拽起來，最後氣的流火破口大罵
“你趕緊給我滾起來，你要是再這樣，你就趕緊滾，後麵的事情也不要談了…”
旺財一聽，要談後麵的事情，就跟個彈簧一樣，嗖的跳起來了，滿臉都是笑意的說。
“聽大人的，全聽大人的…”
流火帶著他走進自己的書房，讓下人端上熱茶之後，開口問道。
“你口口聲聲要上我的船，可是我這船雖然小，但也沒那麽好上的，你最好實話實說，給我透透老底，要不你就帶著你的錢哪來的回哪去…”
旺財喝了一口熱茶，稍稍驅趕了一下身體裏的寒氣，開口就是一番道理。
“我們半兩金存在於中州大陸的曆史，已經不可考了。世人們都說我們財富多，其實他們的看法是片麵的，半兩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對金錢看的很淡薄了。這不是我們在唱高調，我可以跟大人說句實話，我們半兩金已經三年都沒有盈利了，每年都要虧損500萬金幣以上…”
“可是我們這些股東從來沒有因為虧錢而發愁，我們甚至因為虧錢而感到自豪。可能大人有些不理解，這確實是不太好理解。我再說通俗一點吧，我們半兩金追求的並不是財富的增加，我們所追求的是對世界商業領域的一種控製力…”
“對，就是控製力。隻要控製力還在我們手裏，無論我們如何虧損，我們永遠都是老大，都是主宰者…”
“我們虧損的錢不會憑空消失的，他必將以各種形式存在於商業體係之中，雖然所有權寫的是別的商人的名字，但我們卻擁有整個商業體係的控製權，那麽這些不是我們的錢，也就跟是我們的沒什麽區別了…”
“話很拗口，但道理還是很簡單的…”
“半兩金其實就是為了這種控製力而存在的，有我們在，這個人世間的商業體係就不會崩潰。太旺的我們會敲打一下，太衰弱的我們會扶持一下，讓這個世界稍稍平衡一下，我們所賺的錢，其實就是個辛苦錢罷了…”
“但是這幾十年來，我們感受到了一絲不安，我們突然發現這個社會秩序出現了許多不安定的因素，也許大人不清楚，僅僅去年一年，楚國境內上千人的暴亂就發生了不下30起，這其中很多暴亂都是造化門幫忙鎮壓的，楚國皇室看著威風凜凜，其實早已經四麵漏氣了…”
“您是高高在上的覺醒者，對世俗世界的領悟可能並不深刻。而我們這些半兩金裏的商人們，在幾千年的時間裏，看到過無數王朝的更迭，看見過無數個盛世，和無數次衰落。不客氣的說，在人世興衰的大趨勢把握上，我們無人能比…”
“現在的中州大陸，已經是坐在火山口上了，其實早就應該噴發了，隻不過有一個造化門強行壓製，這才控製住了局麵…”
“但是現在，造化門裏的形勢也不容樂觀，自己已經快成火藥桶了，他還怎麽控製人世間這座大火山呢？”
“您不要和我反駁，造化門裏的勾心鬥角您比誰都清楚，悲觀點看，分裂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至於凡人世界，那就更別提了，土地兼並、財富兼並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程度，如果不是有造化門鎮壓，革命早就應該來臨了…”
“您也別怪我們心狠，我們其實真心希望革命早一點來，這個大火山越早噴發，他的破壞力就越小，越壓製未來的破壞力就越凶猛…”
“其實人世間就是這樣，一切不過就是輪回罷了。當一個新王朝誕生，在萬千屍骨上總能出現一次輝煌的盛世，原因很簡單，之前的暴力革命已經把世間的財富給重新洗牌了，每個人都分到了籌碼，既然大家都有的玩，也就沒有那麽多的羨慕嫉妒恨了，這種社會環境下，不出盛世那才是見鬼呢…“
“可是當一個王朝逐漸老去之時，大家會突然發現，人們手裏的籌碼突然不那麽公平了，有的人越玩越多，有的人越輸越少，平衡已經被打破了。這種現象越發展就越嚴重，直到最後，赤貧的人和豪奢人之間的矛盾將變得無法調和，這時候臨界點又出現了。革命之火開始熊熊燃燒…”
“周而複始，永不停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