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國豔華

七弦之外

28.病患關係

書名:七國豔華 作者:七弦之外 字數:4600

這天,地上擺著菖蒲、酸模、水萍、白昌、海藻、地錦幾種草藥,一身白衣的童子與曲一映蹲在一起,教她如何辨識這幾種藥草。

童子手持一株帶有紫紅色小花的酸模,耐心地道,“你看,這形狀像羊蹄草,但是比它小,莖葉細,吃起來味道酸美可口……”

“蘭芝小姐。”

身後,老翁的沙啞暗沉的聲音響起。曲一映回過頭望去,起身聽到老翁又道,“主人說,今日可以去見他,但小姐得去另一個地方。”

“是陳伯帶我去嗎?”這老翁姓陳,曲一映便叫他陳伯。

聞言,陳伯回過頭來,目光一下子有些黯淡,可她卻沒有看出來,“不是,是另外一位主人。”

“府裏還有兩位主人?”她疑惑不解。

陳伯沒有停下腳步,隻是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藥王府的後大門,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正停靠在外麵的小巷子裏。旁側,佇立著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他背對著他們,盯著地麵不知在想著什麽。

“主人,蘭芝小姐來了。”

聽到這話,男子的身子好像是微微有些顫抖,不過他還是轉過身來。

因為曲一映這幾天在府裏與那些和善的童子們相處的很是融洽,順帶連伍左都不是那麽討厭了,現在雖然是要去見他,可又想著即將要離開,心情還是比較愉悅,於是她看見男子轉過身,便友好地衝他粲然一笑,彷如水仙緩緩盛開,嬌美又迷人。

見此,男子一震,斯文白淨的臉上立馬變得通紅,他低下頭道,“蘭芝……小姐,請吧。”

馬車啟程後。

曲一映坐在裏麵,男子在外駕車,她望向簾子,有些好奇地問道,“陳伯說,公子是藥王府的另外一位主人?不知公子與伍大夫是什麽關係?”

聞言,他埋下了頭。若是曲一映能夠看見他眼裏深深的失望,能夠記起他的聲音與那晚夜闖竹宅的人很相似,或許她就能夠察覺出,自己一直都認錯了人。

不過很多事,往往是自己看不到,記不清的。

也許正因為有了這些本無錯誤的模糊,才有了那麽多的癡心錯付,愛恨交織。

“我是這裏的管家。”他的聲音頓了頓,好像有些猶豫,“也姓伍……”

“原來是伍管家。”

曲一映見他隻說自己的姓不說名,加之陳伯稱他為主人,以為他在藥王府的地位較高,出於禮貌也沒有繼續問。更何況,她馬上就要離開,覺得也沒那個必要,一路上便沉默著,不再說話。

大約過了二刻鍾,馬車就停了。

車子依舊停在一個小巷中,曲一映下了馬車,注意到右側有一扇方形黑色木門,木門兩邊是高高的圍牆,從外麵往裏張望,能夠看見幾顆冒出牆頭的綠竹頂尖。

這裏像是一座民宅的後門。

“伍大夫就在裏麵。”他走向那扇黑門,輕輕推開了它,在說到“伍大夫”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異樣。曲一映沒和他相處過,自然聽不出來,她隻是笑了笑,又看著他,道了一聲謝,就緩步走了進去。

進了門,裏麵是一條長長黝黑的走廊,光亮從前方照來。她經過走廊,發現光亮所在地是一個四方小院子,院子中間有一個花壇,裏麵種植了一些草藥與鮮花,右側則是一堵白色圍牆。這裏環境清幽,安靜舒適,似乎是人休息的地方。

前麵還有走廊,曲一映順著道路又往前走去。

一陣若有若有的哭聲傳來。

而越往前,她就越能夠聽到嘈雜的哭聲。她心裏好奇,加快腳步,來到一塊比先前四方院更大的空地,左麵擺放著一些擱置草藥的架子,還有一個活水流動的水槽。

曲一映覺得耳邊的哭泣仿佛更加悲痛了,她繼續望向前方,隱隱約約能夠看見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更大的庭院,數十名穿著白色衣裳的人,正跪在地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磕頭。她正要踏步向那裏走去,一道悅耳卻帶著疲倦的嗓音響起,“現在前麵放著兩具屍體,你若是嚇著了,千萬別怪我。”

曲一映沒被他的話給嚇著,倒是因為這在寂靜空曠的環境中突然而起的聲音呆愣住了,她轉頭望去,見他穿著一襲白衣,頭上裹著白布,俊美溫雅的臉上是濃濃的倦意,像是在為人守喪。

“伍……伍大夫你這是在做什麽?”她對麵前之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初次會見,以及舉薦日發生的那些事裏,這下看他由清雅高貴的公子變成這副狼狽的樣子,心裏是驚詫萬分。

伍左走近了她,她就更加清楚地觀察到他眼睛下方的深深的黛青色,那是幾天幾夜沒有合眼才會出現的。他左手拿著一張漆黑的麵具,右手理著頭上的白布,十分平靜地道,“有一個富家小姐得了重病,送到這裏來醫治,他們以為我可以醫好皇帝,有‘醫聖’的稱號,就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結果那個小姐還是死了,我沒治好她。”

他語氣平淡,不緩不慢地道著,明明是生死存亡的事,卻像是在說,他本想去買一件東西,結果沒買到,那就算了吧。

原本曲一映知道在舉薦****沒趕去藥王府是因為要救病人,對他固定的想法已經有所改變,現在聽到他如此淡漠平常地對待一條生命,腦海裏不禁浮現出那位年輕士子砰然倒地,那麽怨恨與不甘的場景,她心裏的怒氣一下子就竄了起來,顧不上等會還要找他幫忙,就立即大聲嗬道,“你算什麽大夫?又算什麽德高望重的人?他們真是看錯你了!”

曲一映又冷冷一笑,“我卻看得清清楚楚,你不僅沒有一絲一毫身為醫者的責任心,不知道那些苦無出路的士子都將前途希望放在你手上,不知道生命的可貴,更不知道感情的脆弱,人性的善良!”

她輕蔑地盯著他,仿佛是看待一個萬惡的罪人。

“師傅!”

“師傅,那些人又要開始鬧起來了!”

從前麵走廊急匆匆地跑出來一個白衣童子,烏黑的頭發上綁著一個髻,卻沒有像伍左那樣包裹著守喪的白布。他滿麵通紅,跑到兩人麵前,目光投向曲一映時吃了一驚,不過又轉身,立即對著伍左,憤慨地說,“分明就是那小姐的未婚夫自己殺了自己,現在他們全家人卻都來怪罪師傅,可真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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