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瞥了一眼,重複著念了一遍,記在了手裏的夾本上。
“B區四樓拐角的房間還有一個床位,你去那吧!”吩咐完,對方轉身便走,沒有半點再多說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能問下B區怎麽走嗎?”
林白淺忍著膽怯,輕聲問道。她從沒來過這裏,放眼望去樓樓林立,讓她不知道腳步從何邁起。
男人腳步頓了頓,回頭瞧了她一眼,似乎極為不悅,沒有理睬,繼續前行。
被獨自留在操場上,她有些害怕。緊緊的揪著衣角,將好好的軍裝都弄得皺了。
軍區內甚是龐大,看著樓房離得挺近,但走著過去的時候卻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
好不容易找到B區,剛上了樓,卻見大家都站在走廊裏,垂著頭被訓著話。
“屋裏的人哪去了都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麽吃的!進來之前我是不是說過,一個都不能少,這才多久就缺了人!”
頂著頭頂的軍帽,看上去雷厲風行的女人將麵前的女孩們訓斥如狗。
林白淺囁嚅著往前走了兩步,小聲插嘴,“我,我是來報道的。”
她的話音未落,那訓人的女人便狠瞪過來,發紅的眉眼瞧得她心裏就是一緊張。
“誰讓你說話的!”
對方尖利的嗓音讓林白淺尷尬的手足無措,怎麽不管自己做什麽都不對呢!
那女人轉回頭,瞧著其餘看向門口人的新兵,厲聲喝道,“都給我把手舉過頭頂,不準放下來!”
隨後踢踏著腳上的軍靴,來到林白淺的麵前,“你就是那個新來的?”
怕對方訓斥,她趕緊點了點頭。
遠在Z市的林家人此時圍坐在沙發上,吳秀梅難受得靠在丈夫身上,愁眉不展。
其餘人的神態也好不到哪去,桌子中央擺著一張被揉皺的字條,上麵僅僅隻有兩個字,“勿念。”
厲莫庭看著上麵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字體,指節泛白。
大婚將至,林家已經將婚訊定下的時候,新娘卻不知所蹤。幸而沒有發出喜帖,引來更大的騷亂。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多注意點,也許她就不會這麽一去不回。”
毛毛自責的敲著腦袋,為自己的疏忽而痛苦。
“別這樣孩子,淺淺回來應該也不想看你這個樣子。”林紀棠抓住她繼續虐待腦袋的舉動,歎了口氣。
雖然不清楚為何女兒會不辭而別,但他們能做的也隻有等待。等待著她回來的那天。
林白淺在軍營的第一天是無措的,是痛苦的。麵臨著截然不同的生活,還有同行人之間的冷漠,她毫無招架之力。
“白淺姐,你還好吧?”幸而在這樣的日子裏,還有一個新結識的李馮君在身邊。
她笑了笑,雖然有些勉強,“對不起,連累你們了。”
因為她的遲到,整個屋裏的其他十幾個孩子都被迫在走廊罰站了一個多小時。
“你還知道連累啊!就你這樣的人幹嘛來軍隊折磨別人啊!”
幾個女孩揉著站的酸痛的腳腕,聽到她軟軟的歉意,氣就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因為她,她們哪裏會剛來第一天就被前輩來個下馬威。
林白淺被她們擠兌的垂下頭不語,人家已經認定了你的罪,即使你有心反駁也無非是被再次冠上強詞奪理的罪行。
“你們幾個夠了啊!白淺姐又不是故意的,你們這麽針對她有意思啊!”
李馮君站起來,擋在她的前麵,氣憤地叉著腰指著那幾個女孩說道。
她的維護讓林白淺感動,卻讓其他的女孩感到越加的不屑。
“裝什麽好人!”那幾個出言的女生冷哼著扭過頭來,不再去理她。
她氣得渾身發抖,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林白淺拽著坐了下來。
“別和她們強了,本就是我的錯,就讓她們說兩句也沒什麽的。”
轉眼便到了夜深人靜,仰頭看著木質的床板,眼睛忽然有些發酸。
林白淺揉了揉,卻感到手背有些濕潤,剛忙停止了方才的舉動,靜靜的躺著,任由濕潤越發的洶湧。
窗外的月,在這郊區的夜晚格外的明亮。閃爍的繁星璀璨於星空,星星點點,隨意而悠然。
這次隻是離開的第一天,她卻已經萬分的想念起了家裏的所有。
尤其還有那個男人,淡漠的近乎冷然的棱角,還有那抹唇角總是攜帶的清淺笑容。
她努了努紅唇,無聲的念著他的名字,莫庭,莫庭。
同樣的一夜,厲莫庭卻是徘徊於街角的各處,尋找著與林白淺相同的身影。
他不相信,她竟會在期盼已久的婚訊前夕,悄無聲息的離開他的身邊。
她的漠然離開,帶走了他所有的心神,連著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其實他在她離去後的第二個小時,接到了她的一條短信,上麵寫著謝謝你的本心未變,讓我報複的很是愉快。
她付出了那麽多,卻隻為了報複自己當初的五年之別,如此不劃算的事情,她真會這樣選擇嗎?
“林白淺,你敢跑,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綁回來!”
他在心裏發著誓言,既然她把自己拉入了這場遊戲,那麽在他還沒有盡興前,她就不可以離開。
次日的太陽剛露出幾分濃白,看不真切,卻亮了半邊天。
宿舍天花板角落處的擴音器裏驟然響起刺耳的軍號聲,將還在睡夢中的新兵震得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十分鍾後樓下集合!”
女教官在房門口朗聲說完,便伴著踢踏的腳步從容離開。
此時的宿舍內,大家還沒回過神,茫然的坐在床頭,傻呆呆的瞧著彼此。
半分鍾後,忽然匆忙跳下床來,著急忙慌的開始往身上套著昨日疊的板正的軍裝。
林白淺也是忙裏忙外的扣著上衣的扣子,因為太過焦急,還扣錯了兩次。
洗漱間並不大,相對集體生活來說,可以說的十分緊張的。
大家呼啦啦的急衝而去,就為了能夠第一個洗漱完畢好回去整理床鋪。
林白淺頭一次發現人的潛能是如此的龐大,從前的十分鍾不過是她敲擊了幾下電腦的時間,而現在卻能做完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