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虛無之地，便是畫聖宮著名的古圖之一，虛神通靈界。
圖中人物為虛，即便是一個靈魂也能永久的存活下去，保證生命力源遠流長，時間也不複存在。夢璃當初被潮汐聖血震傷時就在此處，過了近七十年也沒太大變化。
“一步，兩步，三步，五步...”
“這兒好像隻有七步呢...”
三人仍然躲在房間周圍的木從中，夢璃看著這個熟悉的房間，腦海中有些語言浮現了出來。
“青石，我等會引開他們，你上。”
這種令人揪心的話語，讓夢璃剛才麵對強者還有些動搖的心情，一下穩固了許多，這一個決定充滿了血意。
“你會死的。”
青石眉頭緊皺，這兒已經算是被畫聖宮強者包圍了，夢璃實力雖然不錯，但麵對如此多的大畫師圍攻，而且一旦造成騷亂便會有青魂青雲這種更強之人救援，引誘之人必死無疑。
“不會的...”
“現實一點，我不管你這麽做的意義在哪，但既然我在這兒，就不允許。”
能做到這種程度，已是青石想象不到的堅定，不懂到底是什麽驅使的。
“那我問你一句，去冰聖宮送冰鸞那一魄時，你怎麽想的。”
“一定要送到。”
“死也不惜嗎？與冰聖宮為敵也不惜嗎？”
“恩。”
“那我告訴你，別以為就你有著可以不顧生命的承諾，我也有。而且比你的沉重多了，早在他還是個幼童時，我就許諾救出他，隻是或許之後見不到了。”
夢璃說道，手中凝聚出一把熒光銀色小劍，劍身銀龍環繞。
最強大的異動隨著一閃亮茫咆哮而出，那個房間刹那間就被超強劍氣一刃劈開。
這異動來的太過突然，頓時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夢璃開始了肆虐，星河劍典很隨意的破壞者周圍，大量強者一湧而來，紛紛將其圍住，通向那個房間的一條安全路徑也出現了。
“呼...”
眼見此事無法挽回，青石隻得沿著這條以生命換來的道路衝去，同行的仍然有冰鸞，那邊的打鬥暫且不管，他們這次的目標仍然是古圖。
虛神通靈界是一團黑色墨團，大街上隨便找個孩子都能塗鴉出，然而就是這幅毫不起眼的畫，封印著當代最為令人心動的東西，可以超凡脫俗破尊稱聖的潮汐聖血。
“冰鸞幽幽，如果有什麽危險的話，你就先離開這兒回到邙山，不要趟渾水了。”
“恩。”
嘴裏雖然這麽說道，但絲毫沒有那種意思。可以說從青石為她那一魄大鬧冰聖宮，十年的相濡以沫不離不棄，反過來亦是如此。
凝結夢璃給出的入圖紋法，她曾經在裏麵療過傷，自然知曉古圖之秘，一陣空間扭曲星辰倒退後，第一次來到了這個黑暗虛無之地，也深入骨髓的感覺到一種熟悉。
與此同時，北岩宗萬鬼統領手中的茶杯忽然間落地，一群強者嚇了一大跳，不明所以。
“找到了嗎？”
會議暫歇，半途離席，瞬閃到房間之外卻又停住腳步。他從出囚天獄界至今，第一次無比迷茫。
...
“什麽人？”
虛神通靈界中，兩個發著淡金色光芒的影子先一步攔住了他們，而不遠處有個錯愕的眼神，正在看著他們。
這兒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靈魂卻緊緊相連，沒有了古圖界的保護，青石記憶中開始多了一份黑暗的線路與之融合，而另一個青石身上卻散發出一些青金光芒，驀地多出一些修為來。
“是你...嗎？”
青石並未說話，同樣青金色畫術真氣映照下的麵孔，青山和磊一眼便認出來了。
回顧這兩人又連連歎息。
“第一次看到時就太過驚訝了，我也是沒想到你有這麽複雜的身世背景。”
隔了許多年的老友重逢，氣氛卻變得無比沉重。磊默然開口，也是有些心痛。
“讓開...”
青石氣息不定了，一股能撐爆靈魂的恨意與殺意，逐漸衝昏了頭腦。
他之前甚至還有些反對夢璃這麽做，對那虛無縹緲的本體，談不上有其他特殊的感覺。但是見麵後，無比黑暗空虛的記憶融合中，瞬間爆裂了。
沒有比這時更恨一個族群，更想讓他徹底滅亡，哪怕他是七聖之後，哪怕他是天下至尊。
也沒有比這時更為痛苦怨恨，憤怒與自己的無能和悲哀，他來的太晚了，晚到這一切都會造成心魔夢魘。
青石眼睛紅了，跟野獸一樣雙目充血，極強的殺意甚至要將虛神通靈界絞碎一樣，殺意中甚至有死心般的決絕複仇，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這要比北境上官族大了太多，更沉重了太多，比生命更沉重，比刀劍刮骨更痛楚。
所融合的黑暗記憶之象，是從被擄那一刻開始的，不到半歲的嬰兒被抓到此處，囚禁在這個十米不到的空間中，過了整整二十六年。
度息如年的虛神通靈界，不敢想象二十六年有多漫長，伴隨他的隻有無盡黑暗與孤獨，而且每日每夜都在被抽離鮮血，如今已經到了幹涸的地步。
他的記憶中沒有字，沒有武，更沒有光明，僅僅隻是成長中偶然學會的幾句話，維持與常人的交流都非常困難。
這是怎麽樣的苦楚天下之人沒有一個能理解，因為誰都無法感同身受。
他不懂生命的意義，以為整個大陸隻有虛神通靈界的十米，以為七步就能到頭，也以為活著就是道具，為那群人提供血液。直到生命終結之前，仍然看不到一丁點的陽光。
“讓開。”
青石聲音冰冷的嚇人，就連旁邊的冰鸞青幽也咽著唾沫，完全可以感覺到他身邊魔氣環繞，邪法淩然。
“抱歉，不要讓我為難...”
磊咬著牙，跟當初救月兒時墨魂的立場一樣，一邊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一邊則是生養自己的族群。
其實他和青山之前並不知曉此事，隻是最近需要他們的力量才告知，青山知道後大怒，然而悲劇早已釀成，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
他們也隻有兩種選擇，一是殺死青石，二是被青石殺死。
“讓開吧。”
虛神通靈界中氣氛快要凝固時，青山緩緩開口說道，這個中年人遊曆天下，位高權重，卻少見的心痛。
“父親...”
“該做與不該做，隻有你做了才知道。順應本心，其他的且看變化。”
兩人側身，為青石敞開了這條已經很晚很晚的道路。
沉重的步伐，仿佛要將虛神通靈界給陷下去一樣，這確實比生命沉重了太多，如有靈魂撕裂般的痛苦。
青石走到他身邊，緩緩的扶起了他，身上若隱若現的青金之光，映照在他的臉上，跟一麵滄桑的鏡子一樣，照耀出慘白的麵孔，眼神中還有些畏懼驚恐。
生命好像回歸了一樣，一滴淚水從兩人右眼中落出，歲月之境映照下一切都是那麽相似。
隻是這麵鏡子，卻隔了太多太多。
青石可以想象，他在囚天獄界統領四方勢力意氣風發時，鏡中的自己躺在這兒來回走那七步。他畫出自己進入九靈內修院，救了月公主名動天下時，鏡中的自己蜷縮在地麵無限孤獨。
他雪疆剿滅冰霜巨龍，成為救世主時，他仍然在此處虛弱至極。他東洲渡劫，萬鈞山嶽千寒古渡，以天域被世人傳言時，二十多年他未有任何變化，依舊來回踱七步，鮮血被莫名力量抽取。
所有的名聲與瀟灑，被青石拿走了，所有傷痛與孤獨，本體承受了。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抱歉了，我們最多做到如此，你走出這兒就是滅族之禍。”
見青石扛著他的本體結出圖紋法之際，青山一筆畫成刃，錚聲而過手臂直接斷裂，金色鮮血潑灑一地，紋法也被中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