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陌相思渡

若為流風

第二百一十七回 獲知真相

書名:長陌相思渡 作者:若為流風 字數:6934

龍氏一族從五十年前就開始衰落了,洪墒遺族的金聖之光越來越弱,曾經叱吒靈界的巫族龍氏一族漸已失去往日的權威不可動搖的主導地位。

他們的嫡係後代不是早夭,便是癡傻,或者身有殘疾。為了使龍氏一族的生命能夠一直生生不息地延續下去,族中的長老隻能在這些身體有缺陷的後裔之中選出資質過人的姑娘來繼承衣缽。像是受到了詛咒,一代一代的巫女卻都在剛滿十八歲的時候就莫名其妙死去,直到龍氏一族的正宗後裔完全斷絕。

不得已,他們隻得找宗族之外的凡人姑娘來繼續掌管著龍氏一族,他們是自私的,更是殘忍的。龍氏一族的人不信天命,卻又畏懼天命,若是沒有掌族巫女,他們就會完全從這個世上消失。

洪墒遺族分為很多分支,而他們所繼承的這一分支的祖輩曾經是洪墒遺族中的背叛者,他們怕遲早會遭到洪墒祖先的懲罰,因而,拚了命地改變自己的命運。

本族正宗的後裔生來便能為族人帶來福祉,而外來的異姓姑娘隻得犧牲自己親人的福氣安康來為龍氏的族人續命、禳福。

他們從來都不會為這傀儡的外族“掌族巫女”考慮,在這些人眼中,隻有自己族人的命最可貴,若是能夠破除可怕的命運之神的懲罰,就算是犧牲外族人的性命也沒什麽關係。

而碰巧的是,他們發現了梅香穀的梅氏姐妹,這兩姐妹的命格是千萬個人中也難找出一個的破厄金命,隻要有她們在,龍氏一族絕對有機會扭轉厄運和祖先的懲罰。

就像是吸血蟲,他們不斷地從她的身上汲取能量,而她的家人也會因此而過早地衰老,殞命。隻要走上這條路就永遠也沒有回頭的可能,為這些仇人提供養分,她自己根本就隻是一片搖搖欲墜的小樹,這些表麵上對她恭敬的族人就像是不斷啃噬樹葉,瘋狂攫取她生命力的蠶蟲。

她深知自己的處境,若是反抗,必定會連累家鄉的爹娘和父老鄉親,更何況,她的妹妹還小,他們還有意培養妹妹成為她的接班人。她這一生注定短暫且命途多舛,堅決不會再讓妹妹走這條路,她用法力封住了妹妹的天門,這樣的話,所有的苦難、悲痛就由她一個人承擔,妹妹還是有機會離開這裏,回到家鄉,回到爹娘身邊的。

她做不成的事,妹妹可以做,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一生安定平順,嫁人生子,成為一個溫柔賢淑的小婦人,而不是像她一樣,一壁要拚死與妖邪搏鬥,隨時都有可能命喪黃泉,還要不斷地以自己的精氣靈力來喂養那些“吸血蟲”。

“姐姐,是我錯了,定一誤會姐姐了。”初一緊握住龍定心的手,方才被拉入姐姐的意識之中,她看清楚了從出生到離開陀螺山的所有畫麵,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是龍氏一族的正宗後裔,卻原來,背負著仇人的姓,將自己的根忘得一幹二淨。

姐姐的良苦用心,她到現在才真正明白,weishenme大家好像都清楚什麽,唯獨她卻蒙在鼓裏。不,她弄錯了,最清楚的人是她自己,她記憶之中的些許片段中便隱藏著真相,隻不過,長久以來,是她自己刻意將最關鍵的記憶之門給完全封閉上了。

廉刹長老說的那番話,隻怕是臨死之前的懺悔,他斷定龍氏一族氣數已盡,不管用什麽法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才會對從前所做的事情感到後悔。

緊握著的手漸漸地從她掌心抽離,初一滿眼含著淚,竭力想要抓住,卻抓到一片虛空的幻影。視線已然模糊不清,她恍惚間瞧見姐姐的臉頰皸裂開來,裂縫之下透出月白色的微光。

“姐姐?”她噙著淚珠,手指剛剛觸碰到龍定心那隨時都有可能崩裂的頰麵時,隻聽得一陣清脆聲,像是瓷娃娃被摔碎了,躺在棺木中的人瞬間變成了無數的碎片,帶起鮮紅的袍子飛出石棺,刹那間炸成了一堆粉末飛散在花叢中。

白啟平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白詠心和初一趴在棺木外慟哭不已,他早就預料到的事,隻不過這結局稍稍延遲了一些罷了。

他平靜地攤開雙掌,還在飛舞的流光碎片輕緩地墜落到他的掌心,溫溫熱熱的,帶著妻子的溫度,他唇瓣綻出愉悅的笑容,凝視著那些已經融化成細碎砂礫的東西,柔聲道:“我終於可以去找你了,定心,你不會怨我來得太遲吧?”

手指輕輕擺動,懸在頭頂上方的棺蓋也跟著輕微搖晃,翻轉了幾個麵之後便不再轉動,隨之,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他長臂一伸便將那快要墜落到地上的錦盒接住。

“這裏麵便是八卦神牌,心兒,鑰匙給我。”

白詠心依言走過去,抬頭瞧見父親的眼神古怪,他心中隱約地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已經失去娘了,不能連爹也沒有了。

白啟解下兒子頸上的玉墜,“這個世上,隻有這把鑰匙才能打開封存八卦神牌的錦盒,心兒,你知道這是weishenme嗎?”他緊緊捏著玉墜,笑望著白詠心。

“因為這把鑰匙就是你娘的心。”他再次攤開手掌,玉墜子破裂,赤紅的鑰匙在他的手掌心裏微微地顫動著。

鑰匙插入錦盒的鎖孔中,很明顯地聽到自盒中傳出“哢嚓哢嚓”的響聲,隻有完全打開之後,八卦神牌的神力才能完全啟動。

一層一層的阻礙破除之後,盒子裏隻留下一隻手掌大小的漆黑鐵盒,白啟將那隻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甚至表麵還被刮出好幾道印子的鐵盒交給初一。

“這就是八卦神牌了。”白啟仰麵望向壁頂,目光充滿無限向往,“茈狐山,我永遠也沒有機會去見一見了。”他喃喃著,目光漸移,最終停在初一麵上。

“我也該去找你姐姐了。”

初一大驚,立即追問:“你想要做什麽?”姐姐已經灰飛煙滅了,這白啟說這莫名其妙的話,他又想做什麽驚人的舉動了嗎?

“心兒,以後爹不在你身邊了,你要學著一個人生活,即使怕黑,怕孤獨,也要會堅強,知道嗎?遇到危險,你得自己去化解,任何困難,都必須一個人勇敢麵對,知道嗎?”他攬著白詠心,用力抱了抱這個讓他有些放心不下的孩子。

白詠心有些明白爹爹這話的意思,淚珠子不受控製地跌落下來,“爹你別扔下我,你要去哪裏也帶上我,隻要能和爹娘在一塊兒就可以了。”

“孩子始終是會長大的,長大成人之後就會和爹娘分開,就算你現在黏著爹不撒手,等你成年之後,還是會一個人去闖天下的,爹娘不能一直陪你走下去,更加不可能永遠都保護著你的。”

白啟吻了吻兒子濕濡的臉頰,輕輕撫著他紅腫的眼眶,放柔聲音哄道:“答應爹,做個勇敢的孩子,有緣的話,說不定我們還能zaijian麵的。”

他鬆開白詠心,目光緊盯著初一手裏的八卦神牌,“你是心兒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拜托你照顧他,你姐姐的魂魄已經融入八卦神牌之中,我也會隨她而去的。”

不等她開口,他倏地化成一道白光衝進八卦神牌裏,她控製不住巨大的衝力,八卦神牌從她的手裏脫落。

“爹!”白詠心這才明白爹爹的用意,他撲過去死死抱住還在翻滾的八卦神牌,灼痛讓他不得不鬆開手,初一立即抱起他退到石棺後麵。

爹的樣子依然清晰可見,他抹掉眼淚,放聲大喊:“爹,心兒會聽爹的話,心兒不會讓爹娘擔心的!”

白啟布滿柔光身影緩緩下沉,初一想要靠近,卻被炙熱的光灼傷了手臂,瞧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被灼得通紅一片,她忍不住哭起來,不是因為疼,是因為白啟的這種決絕的執念讓她震撼。世間真有這種一心一意的感情?即便一個離開人世,另一個人卻癡癡地守著,直到有一天,因為過度的思念而放棄了自己的前程,毅然追隨那個早已離開的人而去。

“出什麽事了?”魚巧奉和禇昭沅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石室之外,聽到裏麵哭喊聲不斷,他們急忙奔進來,似乎錯過了什麽重要的環節,隻見偌大的石室之中擺放了幾十口石棺,初一抱著白詠心斜靠著正中央的白玉石棺啼哭不止,他們的腳邊,一隻鐵盒發出“鏘鏘”的響聲。

禇昭沅拉了拉魚巧奉,低聲問道:“我們怎麽會睡著?”仔細回想了一會兒,她才恍悟,抓著他的手臂叫道:“我知道了,是那個白啟搞的鬼。”

“或許白啟不想讓我們知道什麽,才向我們施了法讓我們睡著,別瞎猜了,他是詠心的爹,就算是妖,也是隻善良的妖怪。”魚巧奉抽出被禇昭沅掐得生疼的手臂,輕手輕腳朝初一走去。

像是被無形的liliang絆住了,他走到那隻黑色鐵盒旁邊時就再也無法挪動雙腳了。

下意識地半跪下來,伸手去觸碰那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盒子。

“別碰!”

他被驚呼聲嚇了一跳,急忙縮回手,隻見白詠心像隻圓球一般朝自己滾過來,魚巧奉直覺地閃躲,卻發覺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圓球”直直地撞向自己,他順勢緊抱住這團快要爆炸的物體。

“別碰我爹娘,誰都不許碰!”白詠心雙頰沾滿了泥灰,淚水與泥土混合,十足一個花臉貓。

魚巧奉摸不著頭腦,見白詠心湛藍的雙瞳湧上血紅,他也不敢再有任何舉動,就連這小子死死地壓在自己身上,他也隻得歎著氣,那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讓他不忍心將這小鬼拎到一邊。

“詠心,快從巧兒叔叔身上下來吧。”初一語氣哀傷,俯身抱起白詠心,“你是怎麽答應你爹的,你已經忘了嗎?”她拉開他的手,將八卦神牌隨手放進腰間的布袋裏,這畢竟是件危險的東西,不適合讓一個小孩子來保管。

“我沒忘。”白詠心吸吸鼻子,仰麵望著初一,“姨母,爹說有緣的話我們還會zaijian的,是不是真的?”

望著他滿懷期待的眼神,她篤定地點點頭,回道:“……是,等你長大了就會zaijian到他們了。”

話音剛落,背後的白玉石棺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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