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決點頭，笑道：“我知道，我隻是沒想到這麽輕鬆。”
這麽輕鬆就把陸家老二給弄死了。
他想到小時候，前麵幾個堂哥都大他很多歲，他學會走路之後就屁顛顛地跟在他們後頭，然後總是被不耐煩地丟開。
那時的記憶其實已經記不清了，但他再大一點的時候，有看到相冊，十幾個兄弟，大大小小擠在一張照片上，兄友弟恭，同氣連枝，笑得好像天塌下來也會一起頂上去的一家人。
但他知道，那些有著他的身影的照片，必然都已經被清理得一幹二淨，他在陸家的痕跡，被徹底抹去，就好像這世上不曾出現過他這個人一樣。
而現在，是他把陸顯抹除得分毫碎末也不剩下。
他頭一次有回來複仇的感覺，他以為自己並不會為此感到痛快，但事實是他壓在心頭的鬱氣，消散了些許，人也輕快了起來。
果然，他是那麽地恨著。
而這種恨必須用陸家人的鮮血才能夠衝刷。
他品味著自己的心情，微微笑了起來，然後又將這一切情緒壓下，抬頭看了看那邊破了洞的天花板。
他刻意操控石灰蟲隻啃出一個小洞，他現在體型小，安安也纖細單薄，可以從那個洞口下來，但其他人卻下不來。
下麵是陸顯的地盤，上麵的人十有八九不敢暴力轟開厚厚的地板，所以他們會繞路從大門進來。
陸決說：“我們要馬上封閉這一層的進出口。”
這裏的安全門安全窗都是電子的。也可以遙控，陸顯這個人，一定要將這些完全控製在手裏才安心。
陸決走到泳池邊。這會兒清道夫都繁衍出來第三代了，侵蝕消化的速度已經很慢了，但左安安還是擔心這些沒有智慧的蟲子傷到陸決，把他抱了起來，陸決朝泳池裏看，果然發現一個東西，精神力集中一束。透過水麵，纏繞在那東西上麵，將其撈了起來。
是一個遙控器！
陸決拿到手上。上麵有許多個按鈕，他快速地按下了幾個，隻聽得四周都是沉重的封閉門窗聲，接著才是大門口那邊有人撞門的聲音。
差點就被人闖進來了。
陸決和左安安相視一笑。
“不過還是要盡快。兩分鍾內他們還進不來。恐怕就要轟開天花板了，我們去陸顯辦公的地方。”
他要拿到陸顯工作的資料，裏麵肯定有很多關於陸家的東西。
而陸顯和陸昊是一母同胞，關係十分親近，他們兩個是陸家年輕一代中的領頭羊，差不多可以接觸到陸家核心機密，這是陸征碰不到的，陸離弄不到的。陸柏想也想不到的東西。
也正是陸決最需要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他殺死了陸顯。一會兒還要搗毀整個地堡，如果之前和陸昊千裏之外的視頻通話，隻是宣戰的話，那現在他已經打響了第一炮。
和陸家正麵開戰他不怕，怕的是沒做好準備。
他們飛快地找到了陸顯的辦公室，仍舊是陸決操縱電腦，把資料都下載到左安安的筆記本裏，而左安安就把所有能夠直接拿走的紙質資料全部塞進珠子空間。
陸決是睿智沉穩的黑客，左安安就是粗魯豪氣的強盜。
左安安先一步收完東西，辦公室跟被洗劫了似的，陸決還沒好。
但辦公室外頭的天花板上已經發出爆破聲。
然後轟然洞開，石頭嘩啦啦地掉下來，一個個人跟著跳了下來。
左安安放出石灰蟲，在辦公室的地上弄了個洞，就等著鑽下去，然後整個辦公室灑滿了汽油，接著自己就守在辦公室門口，一把亂七八糟的刀子出現在手中，開了清道夫的試管，握著試管一震，刀子上麵都濺上了點點滴滴的晶亮的懸浮液。
她手腕一抖，一把刀子甩了出去。
刀子插到地上的盆栽上，牆上的相框上，桌上的點心上。
然後，清道夫的海洋。
不過這第五代清道夫威力大減，麵對十多個高手一撲而上，能發揮的作用就不大了。
至少做不到把陸顯啃得精光那麽恐怖。
但仍有幾個不慎被左安安的刀子割破皮的人，他們就慘了，清道夫一開始就弄到了他們皮肉血液裏麵去，那下場……
鬼哭狼嚎，也是亂成一片。
左安安唯恐天下不亂，把水族館一般的玻璃幕牆給弄破了，裏麵的水啊魚啊假山海藻啊，全都嘩啦啦地湧出來，把人們和桌椅擺設衝得到處撞。
左安安看得津津有味。
陸決這邊一合筆記本：“好了！”
“好嘞！”左安安關上門，上前收了筆記本，隨手點了一個打火機扔出去。
轟！澆了汽油的房間火焰熊熊！
她和陸決已經跳下洞口。
30層！
機房重地，到處都是墨綠色的管道，左安安也看不懂，循著管道跑就是了。
“這裏靈氣很濃了……朝這邊，這邊更濃！”
他們就感受著靈氣，往靈氣最濃鬱的方向跑。
然後跑來跑去發現，有一大塊的地方靈氣最足，比其他地方都高，也就是說玉石應該就在這下麵，而且麵積還大得很。
左安安渾身舒泰。
靈氣啊靈氣，在這裏呼吸都感到特別舒暢。
忽然她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陸顯霸占了整個29層，會不會是發現了靈氣？
應該不會，不然就應該叫人往地下挖，或者直接睡到這30層的機房來。
她笑。
然後碰到了人，在機房裏工作的工人們。
看起來都挺樸實的樣子。穿著髒髒的工作服，完全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事，看到機房裏闖入兩個外人。全都呆了，然後就要報警。
左安安笑著拎起一個黑色的像炸彈一樣的東西：“這裏被我裝滿了炸彈，很快就要爆炸了，你們就和我們一起死吧。”
眾人大驚，哪裏還顧得上別的，轉頭就往出口跑。
左安安大笑，又拿出清道夫和石灰蟲母蟲來挖地。
“這裏可是整個地堡的正中位置呢。我們弄走了玉石，這裏馬上就塌了，我們怎麽出去？”左安安開始擔心安全問題。
陸決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不過他現在模樣小。眼睛又圓又大，杏仁一樣，生理性地都是濕漉漉的，本來就夠柔和夠可愛了。
他說：“真的把這靈氣給我？你也是需要的。”
“這些天我已經夠累了。”左安安瞪他。“你也是時候該恢複。好反過來照顧我了，我不管，我要享福了。”
陸決點頭：“好。”
他看著蜿蜒向下的洞口，石灰蟲們忙得歡快，吃得圓滾滾一個之後就會主動爬上來，回來母蟲的身邊，所以洞口倒也不堵。
很快就深入了十多米。
然後有瑩瑩的綠光從下麵透上來，瑰麗非常。宛如密境開啟，令人心池震蕩。發自內心地產生出敬畏之心。
左安安是第一次主動地跑來挖玉石，想到這玉石也不知道在這地底埋了多少年，現在卻要被她挖出來，被他們弄成靈氣吸收掉，心裏一陣愧疚，暗自道：“造物主啊，神靈啊，請恕晚輩造次，我們實在太需要這個東西了，我身邊的這個人，他不該承受這種煎熬，我希望他恢複，希望他馬上恢複……”
想到陸顯看著陸決時，那鄙視可笑的，仿佛看著什麽滑稽的東西或者什麽怪物一般的目光，左安安的心就好像撕裂了一般。
不過旋即她想到，扔下這玉石的是古姓大能，而這大能的一縷神識如今正在她貼身帶著的桃葉裏的桃樹空間裏呢。
忽然就有種這玉石本就是自家寶貝的感覺。
要說對不起，也是跟大能說，對不起的內容，也是沒有親自用這玉石，而是把它讓給了別人。
她的心忽地就輕鬆了下來。
這麽晃神的功夫，洞口又深了十多米。
幽深幽深的一條，那下麵的光不知到底是從多深的地方發射出來，若是一般的人看了，就真的會有恐懼之心了，但左安安想明白之後，覺得這就是自家的寶貝，加上早就見識過一塊，反而隻有親切之情。
這時上麵29層的人也終於追下來了，找到左安安兩人，不知到他們在幹什麽，但一個個本能地被地底下透射出來的綠色螢光吸引，而且在此間呼吸，呼吸一次就好像年輕一歲一般。
笨蛋也知道這絕非凡品。
瞬間個個都眼紅得不得了：“殺了他們！”
殺了這兩個人，寶貝就是他們的了！
人數太多，還在繼續增加，陸決不覺得和他們糾纏是明智的選擇。
他看著左安安：“下去地底，你害怕嗎？”
左安安笑著道：“你能恢複我就不怕。”
一旦他恢複了，哪怕是地底千米萬米，他們隻要不死，他就會帶她重新上來。
不知道為什麽，左安安就是有這種感覺。
她如此信任著陸決。
無論是他的實力，還是他永不會丟下自己的這顆真心。
陸決抱住她。
因為身材問題，做起來就是撲進左安安的懷裏。
然後下一刻，拖著左安安朝洞裏滾了下去。
旁邊堆成一大堆的碩大的已經僵化死去的石灰蟲，被他的精神力席卷著，統統跟了下來。
人們發出“啊”的驚呼。
這兩人是知道逃不過，必死無疑，這是殉情了嗎？
啊呸，一大一小年齡差這麽多，殉什麽情！所以這是自殺了嗎？
人們麵麵相覷，不過反正兩人和無數石頭滾下去之後，那瑩瑩綠光就漸漸隱沒了，仿佛沒出現過一樣，地上隻留下一個不知道多深，也不知道下麵藏著什麽東西的深洞。
……
陸柏回去找到了陸亭，同時一路緊急散布撤出地堡的命令。
照理說陸顯死了，地堡最大的就是他了，他的話是很管用的。
然而人們找不到陸顯，不知道他死了，而地堡的最上麵十層因為監控和防護係統的癱瘓，張程那些人殺得正歡，同時又有左安安兩人在下麵鬧騰，地堡裏麵亂成一片，沒幾個人聽他的。
陸柏急了。
陸決說這個地堡會塌，就一定會塌，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相信那個小豆丁的話，也許是因為小時候小十一最聰明，也許是因為禿鷲名聲太響，曾經好多年都是陸家的“最大敵人”，而且根本奈何他不得。
反正陸決的人也好，話也好，在他心裏份量都很重。
他說會塌就一定會塌。
這不像地麵上的建築，地堡一旦塌陷，裏麵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必須走，必須撤退！
卻還有什麽不知所謂的入侵者在打打殺殺。
“這裏好多物資啊！”
“看看！這個房間好大啊！”
“天哪，這裏的人都過著什麽日子啊！我ri！”
“搬進來！我們占領之後一定要搬進來！”
搬個屁！
陸柏心頭火都要燒出來了。
他身後已經跟著不少人了，都是他的生死弟兄，也有心腹。
他們麵色嚴峻：“地堡真的會塌嗎？”
“會！一定會！我們要抓緊時間撤退，你們能帶多少人就給我帶多少人出去！”
陸柏幾乎是低吼著說。
忽然腳下傳來震動，他們心頭大懼，難道開始塌了？！
我草！陸決你個倒黴催的，到底給老子我一點時間啊！
他暈了二十多分鍾快半個小時，不知道耽誤了多少工夫，這會兒還沒幹什麽事呢！
他搶著去了操控間，調出電子示意圖一看，原來是最底下的23層開始到30層遭到了了破壞，結構不穩，好在範圍不算大。
這個程度的話，還不會坍塌的。
眾人鬆了一口氣。
陸柏卻想起他醒來時，23層的那個房間的慘狀。
地板直接破了一個大洞，床幾乎整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啃光了。
往地板的洞裏往下看，一層接著一層的，地板都是洞。
他們兩個居然這麽樣地一路跑去了29層？
簡直是妖怪！
他們不是天賦就是啃石頭吧！
陸柏一時之間都想不起石灰蟲這種生物的存在。
他隻想到既然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們都能做出來，把整個地堡毀掉，也完全不是不可能。
撤退！馬上撤退！
陸柏狠狠咬牙，電石火花般的思考之後，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啟動自毀程序！”(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