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歸來

西街許少

116 圓月之戰(一)

書名:天帝歸來 作者:西街許少 字數:8691

天巫大殿,如見聖顯!

陽光照在臉上,天巫眾人無一燦爛,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什麽是夕陽之意。

夕陽無限好,夕陽之後,則是夜色。

夜,代表著黑暗,代表著死亡!

天巫眾人無法窺探魔意,隻能在低維層次感受到這股橫天氣勢,舉世罕見,堪稱無敵。

這一刻,哪怕是那胖門主已經回神過來,也是惶惶不已,沒有在第一時間下令布陣。

布陣,則意味著開戰,開戰,則可能意味著天巫覆滅。

五年來,天巫眾人尤其是這位天巫掌舵人,破天荒的覺得,哪怕是演練了無數遍的天巫大陣,也是縛不住“蒼龍”,且那一聲“他是我的老師”,再一次如同巨錘錘心,直直敲得此胖門主心髒炸開一般,冷汗不知何時,已流滿麵。

武道浩瀚,氣、勢、意,無論是那一種,達者,皆能殺人,這般恢弘無雙的威勢籠罩天巫大殿,天巫眾人無人再敢有絲毫嗤笑鄙夷心思,目光已紛紛投向那天巫七子以及那位胖門主。

陣,還要不要布?

那少年卻是眉頭大皺,心境不再是波動那麽簡單,仙魔誅劍氣還為凝聚,那魔意之上,竟是有異象,非他所為……

倏然間,一道猶如天道浩威般的威壓壓下,竟是有瓦解這股仙魔誅魔意的趨勢,再一矚目,雲空之上,一道身影破音障而來,瞬息而至。

那袍,金光浮現,那僧人龍鼻大耳,打著赤腳,落在少年跟前,卻不見蕩起多少塵埃煙霧。

便是小道姑這種半桶水修道之人,也是分辨的出,這不過是魂體,偏偏少年麵色端了起來,眉頭仍是皺著。

大惑不解!

這門神通,雖是老師傳授,且他許青穹在仙域征戰五百年,也是幾乎可說是沒有施展殺敵,可有一點卻是不能否認,那便是這本是仙魔同體的劍法,怎會有僧人魂體異生?

猜不透,豈不是更令人驚恐,便是他許青穹,也是難免微微心驚。

那魂體僧人,看似普普通通的苦行僧,偏偏那目光閃爍間,卻是讓許雲生出一種被洞察看破的感受,這更是令許雲心中再起訝然。

“青穹,佛門曾有雲,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聖師料到你會出此神通,便在那魔意之上種了一朵佛蓮…這一劫,聖師有先手,替你所化,接下來的路,你得好生行著才是……”

話落,僧人散去,而這番話,乃是進入了少年的神識當中,天巫大殿上,無人察覺。

在眾人眼裏,不過是金光一片,那少年巍然不動,那僧人魂體嫋嫋。

看似巍然不動,少年心境上卻是波動不已。

若是沒有猜錯,聖師所指,應該是老師沒錯了……

自身修行五百年,老師已是千年道行,且先一步到了不朽之荒至高巔峰一位,仙帝也好,天地也罷,不過是億萬修士所封,實力修為相差無幾,不同的隻是道行年頭罷了。

那僧人一散去,那雲空之上,一柄魔怒之劍焚煉虛空,再無壓製,仙魔誅已蓄勢,底下那少年,卻似乎是成了靜止之態,沒有絲毫揮劍斬殺之勢。

他不清楚自己為何渡劫失敗,一如他不清楚為何這仙魔誅神通竟是被老師設下了“機關”,又或者,這也許並不是老師所為?

這僧人的本體又是何人?是來自仙域那頭東驪洞天的佛道之人,還是其它修行靈地?

短短幾個呼吸時間,那僧人出現,留話,消散,卻是讓許雲心中那個念頭漸漸壓下。

道無定論,唯殺止意!

眼前這些天巫派之人,該殺嗎?自然是有該殺者,可全部都可一視同仁?

此刻,少年並非糾結這些,他真正糾結的是那僧人的身份,以及僧人口中的聖師究竟是不是老師本身……

“小蘭,我該怎麽做?”

少年側目,開口,如同問道!

仙域征戰五百年,他本可觀道、問道,卻始終是以實力為尊為最高信條,硬生生殺出了自己的一條通天大道,直到隕落渡劫台……

小道姑在此刻,某種意義上,如同擁有赤子之心者,心靈清澈純淨之人,如小道姑這般,在許雲眼裏,勉強當得起這般人物,至少在眼下,他這一問,並非胡來。

我該怎麽做,等同於問小道姑,我該不該殺伐果斷,又或是給對方改過自新的機會。

問出這話之後,少年臉色這才終於有了真正的變化,沉如水。

原來這就是僧人所謂的劫!

如同行路之人,麵臨岔口,左為殺道,近魔,右為仁道,近佛,都是能通向對岸,這時,又該是如何選擇呢?

卻是不知,如何選擇,都應是從一而終,遵循本心,許雲卻是將“繡球”拋給了小道姑……

小道姑一愣,顯得有些猶豫,正想開口,那少年已經自顧自出聲。

“遲了!老師,若是真有劫,我便劈開,這一世,我不正是處於‘劫’之中麽?!”

“許塵友,是你的神通出問題了嗎?”小道姑難掩擔憂,問道。

“沒有,我剛剛做了夢,夢到了我的老師,我知道他一直都在。”

少年笑了笑,陽光在他麵上泛著,牙齒閃著光澤,這一瞬間,他雖是笑著,眸光卻是堅定無比。

劫也好,仙魔有別也罷,既然如老師所言重修一世,那就遵循本心,等有朝一日重登仙域之巔,到時再論!

此刻本心是什麽,那就如何去做!

仙輪再轉,夕陽餘暉已掩入茫茫雲海,少年踏前一步,麵朝天巫眾人,淡淡開口。

“交人,你替天巫以死謝罪,我便留你天巫一脈,留因果,他日你天巫門人大可尋我報今日之仇,若是不然,你天巫寸草不生!”

話落,少年目光越過眾人,射向天巫大殿後頭的一處,神識掃蕩過去,已循竇倩和那雲柔之跡。

以他身法速度,本可及時施救,但眼下的局麵則是,對方若是出陣,他的速度必然受阻,且那兩女子的命運就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那胖門主深呼吸一口,拳頭握著,卻是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此人也非怕死之輩,但身為一派之掌舵人,身係的可是門派根基,隕落有時不足懼,牽掛的卻是那份給予自身地位榮耀的身後門派。

“許青穹,你既是救人,便是實力再強大,就沒考慮過我派誓死反抗,先殺了你那兩位朋友?”

這話一落,小道姑登時急眼,小女孩心思清澈,擔憂歸擔憂,哪裏會想到這麽深。

“這位塵友,你也太欺負人了……”

“人各有命,我來,是出於本心!救不救得了,是另外一回事,好比你,我給你保存天巫一脈的機會,選不選,也在於你!”

雲空之上,那柄仙魔誅之劍再壯,狂悍的威勢壓下,胖門主手中的天巫鎮派巫骨嗡嗡顫動,表層之上開始出現詭異的龜裂,驚人之至。

劍之威勢再壓,如烏雲遮空,天巫那巍峨大殿已經開始顫動,山巔竟是呈現搖搖欲墜之勢,千米之外的群山山巔,萬樹狂落枯葉,百米之外的八十一名天巫子弟,腳麵狂顫,地麵開始出現龜裂之勢,震怖駭人,難以想象。

五年苦練的天巫大陣還未布下,戰意已經有瓦解之意,莫說這八十一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布陣之地,便是那天巫七子也是惶然一片,再難平靜。

“門主,放人吧,他之神通,恐非我門可匹敵!”

“門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既說留因果,我想他必會辦到!”

“門主,我們何不放手一搏,我不信他到了這般修為,會舍得陪葬!即便我們這些老骨頭戰死,外頭無數天巫子弟,仍是有火種,我們不虧!”

“陳老說的沒錯,若是放人,興許我天巫可以考慮,此人讓門主以死謝罪,這將我天巫置於何地?!”

平日裏如同一體的天巫七子,麵對這般駭人局麵,意見也是出現了分歧。

少年卻絲毫不理會,目光隻落向那天巫門主。

“我數三聲,三聲之後,我出劍!”

此刻的許雲,已經懶得再跟這天巫諸人博弈,距離太遠,巫陣猶在,他沒有太多的選擇,正如他所說,他來了,自然是為了救人,但人各有命……

可在天巫這邊看來,此子可謂是“咄咄逼人”,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門主親自赴死,才能換得門派苟存,還是在天巫大陣未出的情況下,這未免也太“自負”了。

“三!”少年數數。

那胖門主拳頭握著的力道再用力幾分,嘴唇幾乎咬出血來,目赤欲裂,麵色鐵青,眼神複雜。

五年,堪稱登峰造極的天巫大陣,麵對這等浩然威勢,仍是讓自己生出潰敗感,便是下令出陣搏一搏的想法,都是被壓製了下去。

“二!”少年仍數數。

那天巫七子目目相覷,那八十一名天巫子弟狂吸涼氣,到了這時候,門主仍未下令出陣,莫非是真要以付出性命的代價保存天巫一脈?!

“一!”少年神色平和,龍門氣息與雲空之上那柄仙魔劍連成一脈,韻律一致。

那胖門主鬆開了緊握的拳頭,轉身,將手中巫骨獻出。

“陳老,羅老,這是天意,五年前我天巫沒有參與昆侖一戰,逃過一劫,五年之後,我以命殉天巫,助我天巫再逃一劫,不虧!”

話落,那天巫七子皆是動容,那天巫陳長老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並未作出接過巫骨的反應。

驀地,這胖門主遞出巫骨,再轉身,踏前一步,直視少年。

“許青穹,死之前我想問一句,你的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地步?居士?半步陸地神仙?”

那根鎮派巫骨龜裂,才是此人心中戰意潰敗的真正原因,此刻,他最好奇的,也正是這一點。

究竟是何種境界,才會讓這幾百年傳承的鎮派巫骨出現這等變化。

“之上!”少年淡淡開口。

那胖門主點頭,釋然一笑,心中便是再排山倒海襲來震怖感,也是無所謂了,人之將死,好奇心得到滿足,才是最重要的。

“放人!”

兩字吐出,此人一拳轟在腦門之上,釋然隕落!

門主之令如山,那些天巫之人即便是身懷血海深仇,即便是在目赤欲裂,當下再無戰意,即便有,陣中最強之人已隕,天巫大陣的威力,已損大半。

轉眼間,一切顫動歸於平靜,大殿之後,兩女被鬆綁,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地走來,一見少年和小道姑,已經有人哭出聲。

少年負手而立,夜色已濃,一輪明月升起,他目視海州的方向,招呼三女過來。

左摟右抱,禦空而去。

月圓!

新一戰,新的征程……

他不知道,若是那胖門主沒有以死謝罪,那一劍斬下,這一世重修之道,會出現什麽樣的不同。

他也不想知道了,月有盈缺,道無定論,他隻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必然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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