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程柏山那張嚴肅的臉上才算是露出了些許的笑意，衝程昱勾了勾唇。
陸景苑正好看到站的離程昱不遠的程夜蕾臉上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
就是這麽一個笑，陸景苑的腦袋裏閃過了無數種家族內鬥的場景。
從剛才跟裴陸榮的聊天內容中可以得知，程家雖然家大業大，但所有的權力是集中的，也就是說，能繼承大部分家業的人隻有一個。
台上這個程柏山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而這二子一女裏，也都是獨生子女。
程二爺隻有一個女兒，也就是程夜蕾；程家長女生了個女兒，倒是沒看到；程三爺也就是程昱的爸爸。
那麽沒出現的外孫女是不是就意味著不受程柏山待見呢？
不過陸景苑也就這麽八卦一下，程家歸誰，她還真沒什麽興趣，反正也不關她的事。
程柏山說了一會兒，台下掌聲如雷，接著老人在做完了切蛋糕等儀式後，便上樓休息去了。
程昱沒多久走過來跟兩人打起招呼，“這宴會還真是有夠無聊的，在場的女的裏一個能看的都沒有。”
說完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對勁，衝陸景苑友好一笑，“我不是說你，你比他們都好看。”
“不過你男人不行啊！心腸太狠了，對自己兄弟下手都這麽狠，我的心很痛啊！”程昱撫著胸口裝模作樣道。
裴陸榮嘴角上揚，剛想要說些什麽，目光捕捉到了什麽，正欲開口提醒，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哎呀！”程夜蕾捂著嘴佯裝驚訝的看向被自己倒了一身雞尾酒的程昱，心裏卻是暗爽，“真是不好意思，誰讓你占著道呢？”
程昱低頭看一眼，他今天穿著一身白色西裝，這會兒被她潑的色彩斑斕，氣結，“你沒長眼睛？有病就不要出門害人？”
她斂起歉意，“誰他媽有病，程昱你給我說清楚。”
“嘖嘖，這不是程家人就是不一樣，滿嘴粗話，沒有一點教養。”
這話算是徹底激怒了程夜蕾，周身都散發出殺人般的戾氣，“程昱，我給你一次機會，道歉，否則你別逼我在這種場合對你動手！”
程昱從口袋裏拿出精細的手帕，擦了擦衣服上的酒水，“好啊！你倒是動手啊！就等著抓你小辮子的這天了。”
原以為程夜蕾肯定會動手了，卻沒想到她隻狠狠的瞪了程昱良久，才將所有憤怒都化在了鞋跟上，用力的踩著，在地板上敲打出讓人煩悶的節奏聲。
陸景苑吞了口口水，心裏對程夜蕾這個人生出些恐懼，這個女人真可怕。
真正的用眼神殺死你，不由得又佩服起程昱來。
見西裝上衣上的汙漬擦不幹淨，程昱皺了皺眉，直接脫下外套，露出裏麵的黑色襯衫，卷起袖口，將西裝搭在手腕裏，“讓弟妹見笑了，這麽高興的日子竟然讓個神經病撞上來。”
“弟妹？”陸景苑有些詫異的看看他又看看裴陸榮，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程昱眼睛一亮，眼睛笑起來像璀璨的星星，“你也覺得我看上去比裴陸榮年輕是不是？我就說嘛！我還小的很，裴陸榮都一把年紀了，結婚是正常的，畢竟他已經逐漸走向衰老了。”
原本因為“弟妹”這一聲稱呼而暗爽的裴陸榮忽的沉下臉來，瞪著罪魁禍首，聲音聽不出喜怒，“伯母呢？我還有一點話沒說完。”
程昱一陣惡寒，抖了抖，舉雙手投降，“得得得，我認輸還不行嗎？你比我年輕，行了吧？”
他的認輸並沒有讓裴陸榮的不悅散去，微眯著眸子，“我想我跟程爺爺也有點話要說。”
這一回，程昱算是徹底繳械投降了，差點就沒給他跪下，“算我求你了，都是我的錯，我以後絕對不亂說話了，求放過！”
見他不鬆口，程昱隻好來求陸景苑，“弟妹，弟妹，你就幫幫你大哥吧。”
陸景苑的食指輕點下巴，也跟著裝起傻來，“大哥？大哥是誰？”
“弟妹，我的年紀比你老公大一歲，理當是他哥，你是他老婆，我可不就是你大哥？”程昱雙手合十，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幫我求個情，怎麽樣？你都不知道，這些年你大哥被二弟怎麽欺負。”
或許是跟著裴陸榮久了，向來心軟的陸景苑竟然也起了捉弄程昱的心思，不答話反而轉頭去拿吃的。
程昱見狀，幫她拿來了吃的，“這樣吧，弟妹，你幫我求情，我告訴你一個關於你老公小時候的秘密，怎麽樣？”
這個提議倒是不錯，陸景苑點頭答應下來，同時接過他手裏的吃的。
“老裴，算了吧。”
裴陸榮本就沒怎麽生氣，加上程昱重複了這麽多次的“弟妹”“老公”“老婆”之類的詞語，別說怒意，現在心裏正得意著呢。
於是，他點了點頭，“既然我老婆都這麽說了，那就放過你吧。”
程昱翻了翻白眼，這口氣，真讓人不爽。
從前不解風情的裴陸榮此刻正輕撫著他老婆的頭發，程昱心裏更不平衡了，以前都是他虐裴陸榮，然而當時那貨對他的挑釁沒有絲毫反應。
那種感覺就好像，學痞對於學習沒什麽興趣，學霸卻還因為考過學痞而沾沾自喜，然而隻要學痞稍稍用力，片刻便超過了學霸。
形容的就是裴陸榮和程昱之間的變化。
一旁的音樂聲戛然而止，樂手們翻過樂譜，節奏突然變得歡快起來，一個個的音符仿佛從平麵死板的樂譜裏跳脫出來，進入舞池翩翩起舞。
程昱轉過頭來，看向兩人，“對了，你爸媽呢？怎麽沒看到？”
裴陸榮笑道：“你就慶幸吧，你媽要是看到我媽來了，你覺得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聊天嗎？”
雖然隻是個猜測，但程昱心裏清楚明白的知道，萬芳一旦出現，那麽在宴會結束後他還會被家人批鬥的概率是——100。
這麽一想，他對裴陸榮父母沒來表示由衷的感謝。
但同時，對於罪魁禍首表達了鄙視，“追根究底，還是應該怪你。”
“嗯？”
“要不是你發的那條朋友圈，我媽也不至於念叨我這麽久，本來她頂多今天見到弟妹的時候說幾句，等壽宴結束我就可以直接飛到國外避難來著。”
朋友圈？陸景苑眉頭皺了皺，轉念一想，記憶回到裴陸榮給她看朋友圈回複的那一天。
腦海裏還真有這麽一段片段。
她笑了笑。
裴陸榮跟程昱聊天的時候，大多數都是程昱在說話，裴陸榮負責適時的點燃程昱的引線，然後開啟互懟模式。
程昱這人挺有趣的，而陸景苑覺得跟程昱鬥嘴的裴陸榮也變得活潑了起來。
於是就靜靜的站在一旁，就這麽聽著兩個人聊天。
傭人來喊了程昱，他吩咐傭人好好招呼兩人後才離開。
對著程昱的背影，陸景苑笑起來，眼睛彎的像月牙，頭頂卻是傳來某人不爽的控訴，“怎麽，他就這麽好看？”
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叫她汗毛直豎，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裴陸榮大概或許是吃醋了。
她輕輕鼓著腮幫，像是隻小貓一般撒起嬌，“在我眼裏，這世上隻有兩種男性。”
他低頭認真的看著她，他倒是要聽聽，他這個小妻子會說出什麽花來。
“裴陸榮以及醜男。”
裴陸榮聽後，滿意的輕捏她肉肉的臉頰，“乖。”
“不過，你剛才似乎是覺得程昱比我年輕？”
他眼睛裏的寵溺似是要溢出一般，可看在陸景苑眼裏卻是發難的征兆。
大腦高速運轉，眼神左右亂瞟，終於想出了對策，“他看上去跟個孩子似的，太幼稚了，不夠成熟，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弱智。”
對不起啦，程昱大哥，她也是屈服於裴陸榮的淫威之下啊！
聽到自己兄弟被這麽說，裴陸榮心裏就舒坦多了，頓時覺得年齡不成問題了。
越看越覺得自己老婆貼心，恨不得把她給帶回家好好親熱一番。
陸景苑這會兒並沒有注意到裴陸榮眼裏的火熱，因此也更猜不到他腦中的旖旎景象。
“不過”，想到剛才程昱跟程夜蕾的相處，他們的關係詭異的可怕，她忍不住問出了聲，“一般兄妹吵架不都是小吵小鬧嗎？怎麽他們倆就跟真的仇人似的？”
就憑剛才那場景，陸景苑真心覺得要不是有這麽多人在場，那兩個人很有可能要打起來。
如果是一般人，他不僅不會開這個口，反而還會把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拉進黑名單，可問問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最在意的陸景苑。
裴陸榮眉頭耷拉下來，“你真想聽？”
見他一臉凝重的神色，陸景苑就知道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忙搖頭道：“算了算了，我不聽了。”
“為什麽？”他看的出來，她是想聽的，隻要她說想，他是一定不會拒絕的。
她直搖頭，“真不用了。”並輕聲嘟囔道——“我還想多活幾集。”
這年頭，知道的太多可是容易掉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