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陌相思渡

若為流風

第一百四十七回 死靈魂

書名:長陌相思渡 作者:若為流風 字數:6976

見此情形,她第一個想法便是,他被鬼附身了,但被鬼附身的話他一定是神誌不清的,可是他此時神情專注,雙目炯炯有神,根本就不像是她所見的鬼附身。

“玖師父,你又在搞什麽。”公孫意薄怒,伸手推了推程蒔玖,這個古怪的人,時常搞出一些讓**吃一驚、措手不及的事情來,“程蒔玖!”

“誰叫我?!”程蒔玖被公孫意的怒喝嚇得一個冷顫,旋即看到二徒弟公孫意冷著一張臭臉,而二徒弟媳婦正一臉不解地上下打量自己。

程蒔玖擺擺手,滿懷遺憾道:“我好不容易才進幻境,就這樣被你打斷了。”

“幻境?你修仙嗎?當心跟葉無涯一樣的下場。”

“你這小子,我不是修仙,隻是神遊到天外瞧瞧你爹還在不在世而已。”程蒔玖漸漸低落起來。

他跟公孫齊兩人是摯友,他習武,公孫齊學文,當年兩人同時鍾情於沐之藍,不過沐之藍卻喜歡上溫和內斂才華出眾的公孫齊。好在他是個大咧咧心裏不裝事的人,即使失去喜歡的姑娘,卻一點也沒有記恨公孫齊,兩人共同培養了這四個徒弟,文武雙全享譽皇城,隻是公孫齊卻沒有福氣親眼看到這幾個孩子如今的成就。

九年過去了,毫無征兆地消失不見,從此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他是個普通人,能做的便是遊遍四海打探公孫齊的消息,剛從高人那裏學來一招神遊**,卻中途被打斷,看來老天都不願意幫忙了。

公孫意輕聲歎氣,當他還是麟珖獸的時候,與公孫齊在苒鏡古城碰麵,他記得自己把公孫齊送出去了。到這一世,他料到這情景會重演,於是,時常留意,阻斷一切可能,但是就像是早已注定haode,無論他用什麽法子,都沒辦法改變這曆史。

後來明白,父親公孫齊穿梭時空到了異世的苒鏡古城是專程來解救他的,那時候,他並不知道此人便是他這一世的父親。

逃出苒鏡古城後,父親又去哪裏了呢?那異世妖魔鬼怪橫行,他一個文弱書生,能有機會存活下來嗎?若是活著,他weishenme不回來呢?是沒有逃離異世嗎?是了,他隻是個凡人而已,這一切都在他毫無準備的狀況下發生的,他能做什麽呢?

“公孫意,夜深了,咱們回去吧。”

嶽茗衝見他仰望著燦然星空,滿腹心事,抱住他的腰低聲說:“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

“沒事了,玖師父呢?”他這才記起,還有一個人比他更難過,嶽茗衝指了指拱門,“他已經走了很久了。”

綠瑩瑩的影子又出現了,且比上次更加像個人輪廓,一個,兩個,三個……

她驚得不敢出氣,這五條緩緩飄動的幽綠人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注定吃多少藥也沒救的嗎?這些鬼是地府派來捉拿她魂魄的鬼差嗎?如果是的話,上次看見的那條鬼影就應該把她拖走了,那麽,這次來的這五個“不速之客”是來做什麽的?

瞧見它們緩緩地飄走,那方向,正是沁曉荷苑的所在之處。

整晚,她的心都被那些幽綠的影子牽動,她怕死,比任何時候都怕,因為她的時辰還未到,所以那些鬼差們才在等待時機,等她一斷氣就那鐵鏈鎖住她嗎?她見過鬼差勾魂,長長粗粗的鐵鏈死死纏住脖子,被鎖的鬼魂痛苦不堪,不得求饒不得哭喊,否則就會被鞭打。

嘩啦啦,嘩啦啦……

耳邊,夢裏,鐵鏈滑過的聲音異常清晰刺耳,她甚至能聽見鬼差們就站在床邊嘀嘀咕咕地是說些什麽。

她不敢睜開眼,直覺地抱住身邊的人,直到天明,她還未從恐懼中掙脫出來。

一入夜,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就往耳孔裏鑽,又有人在說話,聲音很小,像是怕驚動到她。

“瞧見沒?這丫頭怎麽長這麽醜。”

“其實也不算。”頓了頓,男人冷淡的聲音又起,“這人剩下不多時候了。”

嶽茗衝閉著眼,隻當這人說的是她,當下嚇得四肢僵冷,她沒瞧見說話那人攤開冊子指了指名冊上那姓名,之前說她醜的那人漫不經心應道:“這丫頭遲早會來來見我的,我不著急,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你應該知道怎麽做的。”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響起,腦海中不斷回想方才那可怕的對話,那兩人應該就是勾魂使吧?時候不多了?這不就等於皇帝下令判囚犯秋後問斬嗎?

喝這麽多藥有什麽用呢?盡管每天都要喝幾次難喝的湯藥,而且她的身體明顯地比先前好很多了。程蒔玖說她的毒性得到了控製,再吃幾服藥就差不多了,到時候找到十隻冰蠶做藥引,連根拔起,將來就不用再忍受痛苦折磨了。

是為了公孫意才隱瞞實情騙她嗎?她多想告訴他們,大家都不要再為我花費工夫了,鬼差每晚都在床邊候著,就等著我斷氣呢,你們找來冰蠶又有何用呢?

公孫意為了她,時時在她身邊守著,她分明瞧見他俊美的容顏憔悴了許多,她不忍心,實情總是會令人痛苦的,她裝作什麽都不知,安心地讓公孫意照顧。

秋意漸濃,樹木花草都開始凋蔽,一如她的生命,一入冬就會全部都死去,她熬不到冬天了吧?

公孫意這幾日去了京師處理要事,瞧見她這幾日恢複得不錯,走的時候也很放心,他說:“你等著我,回來後差不多玖師父和茹非也應該回來了。”

她點點頭,微笑著目送他騎著棗紅馬急速奔去,忽然心中起了異常之感,她能見到他的吧?不過幾天時間而已,她能熬到等她回來的。

晴央送來湯藥,味道似乎比往常不一樣了,她問:“這藥怎麽變了?”

“程大俠離開的時候說過,他往這藥材裏又加了幾味滋補的藥,小姐身子太弱了,若是不及時調理好,將來找到冰蠶也不能立時入藥。”

“唔,是這樣。”雖然覺得這味道古怪了些,但她還是大口大口灌下。從前怕吃藥,聞到藥味兒就會吐,現在依然怕。可是為了公孫意,她可以忍受,不管能熬多久,她都要堅持熬下去。要死也要見zuihou一麵的吧?

三日之後。

手腕間是什麽?怎麽擦都擦不掉,何時長的黑色斑點,她竟然毫無察覺,沐浴的時候也沒見晴央說起過,那麽這些黑色的斑點細紋是何時冒出來的?

反複地揉搓,那細紋都沒有淡化分毫,她有些怕了,真的要這麽快嗎?順著手腕,她無意中瞥到手臂上也是這種隱隱約約的醜陋黑紋,像一條條黑色細線隱藏在皮膚下麵。

怎麽會這樣?手肘處也是,連肩膀上都長出了。

她對著鏡子,手指顫抖著伸向衣襟,緊張得不敢呼吸,猛地拉開衣襟,她驚呆了,胸口的皮膚萎縮如枯樹皮一般,密集的細紋一直延伸至鎖骨處。

不會的,一定是睡得不好,眼花了,她怎麽會突然間就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門口有響動,她立即拉好衣襟,警覺地扭頭望去,背光處,一條細長的人影立在門後,她從這角度並不能瞧清楚那人的相貌,緩緩站起,卻發現雙腿絞著要往下墜。

“晴央姐姐,快來扶我一把。”

門口的身影並未移動,嶽茗衝有些惱,即便這人不是晴央,看見她摔倒了,也該來拉她一把吧?

“誰在那裏?”她一出聲,連自己都驚呆了,這嗓音,是她的嗎?

她喘著粗氣,艱難地爬起,踉蹌著移動到床邊,總算是有了依靠,她急忙倒到床上,沉重的身軀似是在往下陷。

“嶽茗衝,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她聽不真切,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還是那人的聲音太小了,“你說什麽?”晦澀的聲音又飄出喉嚨,她不自主地覺得惡心起來,這麽難聽的聲音,真的是她的沒錯吧?

“你是哪位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似是蒙著一層霧,即便意識到那人已經離自己不遠,卻依舊無法看清楚。

“……是你?連姑娘,你來這裏是,是想做什麽?”

連瑾勾過凳子坐到床邊,執起嶽茗衝枯瘦的手,緩緩拉起她的袖子,輕聲笑著:“嶽茗衝,你如今可真像個老太婆了呢?”嘴唇移到她耳邊,慢悠悠說道:“你應該聽說過玄鴆吧?”

玄鴆?嶽茗衝一驚,她試過多少藥,知道什麽藥有什麽作用或是毒性。玄鴆並非產自皇朝,而是來自偏遠的小國,它是種慢性毒藥,服下幾日後才會毒發,中毒之人會慢慢的精力衰竭,最終七孔流血。

“你這又是何苦呢?要不了幾日地府鬼差就會來索我的命,你再等幾日,根本就用不著你動手動的。”嶽茗衝有氣無力,發覺連瑾笑聲竟十分詭異。

“可是我一天都等不了了,你活著,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心裏就是不痛快,就算公孫意娶了你又能如何?我得不到最haode,我也要讓公孫意得不到,至於你是不是最haode不重要,跟我作對的人,最終都是這下場。”她毫不掩飾自己做過的事,殺人算什麽?隻要是跟她作對的,她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把對方搞垮整死,嶽茗衝在她所有的對手中已經算是活得最久的了。

“如今你能把我怎麽樣呢?沒人知道我在你的藥裏下了玄鴆,他們隻會以為你從前所中的毒擴散全身,氣血逆流,除掉你這個眼中釘,我還是會活得好haode,享受我的榮華富貴,而你,隻能下地府去向閻王爺哭訴。”

嶽茗衝氣得渾身戰栗,這女人活在世上以整別人為樂,蠻橫霸道凶殘成性,比起連瑾來,七星堂的人還算是有道義了。

“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連瑾拖住嶽茗衝的手腕,用力拉著,“是不是很疼?當初你也這樣對待我,那個時候你怎麽不想想會有今天呢?你沒武功了,又老得跟個廢人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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