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記事

15端木景晨

第144節逼迫

書名:春閨記事 作者:15端木景晨 字數:9815

從永熹侯府出來,胡婕對埋怨胡太太:“娘,您說話也太快了,我攔都攔不住您!”

胡太太正心裏不舒服,聽到女兒這般抱怨,頓時添了層怒:“你娘為什麽說的那麽急?還不是為了讓夫人高看一眼?難道我是為了我自己?旁人都能說你娘,偏偏你說不得!不是為了你爹爹,你哥哥和你,你娘用得著這麽舔著老臉看人眼色?”

胡婕被母親罵得不自在,卻也不敢再頂嘴,撇過臉去。

她心裏也不舒服。

她父親的確是靠永熹侯府提攜起來的,這點不能否認。

他們一家人也是靠著永熹侯府,才有今天。

永熹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表麵上很喜歡他們去湊趣,心裏卻是怎樣看他們的,胡婕也非常清楚。

她有時候甚至恨,恨自己怎麽不生在侯府。

哪怕是侯爺小妾生的,總好過現在這樣,看著母親伏低做小。她既心疼母親這樣,又覺得母親可憐可悲,不能給她增光,讓胡婕心裏很煩。

她沒有再和胡太太說話。

她並不是討厭母親,而是恨自家生活的不如意。

胡太太也煩。

宋盼兒什麽性格,胡太太最是清楚的。

永熹侯夫人好言來請,宋盼兒也許一高興,就讓女兒去看了。可胡太太去,宋盼兒肯定會問永熹侯夫人為什麽不來,到時候,隻怕適得其反。

宋盼兒是個要強的。

胡太太請不來,永熹侯夫人又該心裏罵她沒事。

胡太太整日和永熹侯夫人吹噓說,自己和顧家三房交情好……

既然交情好,怎麽就請不來?

到時候豈不是白打了自己的臉?

竟是左右為難。

胡太太和胡婕先回了家。

到了家,母女倆的氣都順了。

回到了家。才知道元寶胡同的顧家,宋盼兒叫下人給胡太太送了臘八粥。

胡太太就借機,去了趟顧家。

顧瑾之陪著廬陽王去了宮裏,胡太太這才鬆了口氣。

她笑著陪宋盼兒說了會兒閑話,隻是略微透了點口風:“今年年景不好。南邊打仗,北邊也打仗。之前你們家大老爺病了一回,鬧得京裏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請太醫院的,如今太醫院還沒有正式的提點大人;哪裏知道,年還沒過完。我們那邊府裏的侯爺也病了……”

宋盼兒如今對這種事有了很強的戒備心理。

特別寧家那麽一鬧,讓她對京裏這些人寒了心。

她笑了笑,不接胡家侯爺生病的話。隻是道:“今年年景是差了些。不過,明年應該平順。”

胡太太笑著道是。

而後,她又把話題轉到了永熹侯身上:“依著我瞧,我們那邊府裏侯爺的病,怕是也要拖到明年。聽說半個月了。愣是沒好……”

宋盼兒就看了眼胡太太。

她的目光裏有了幾分冷嘲。

冷嘲一閃而過,宋盼兒又恢fù了平靜的笑,卻不再開口。

胡太太和胡婕都一陣尷尬。

素來知道宋盼兒性格如此,可到底不痛快。

顧瑾之又在宮裏,話也不好多說。

要是惹了宋盼兒反感,後麵的事就越發難了。宋盼兒可不是那麵軟心和。說幾句好聽話就什麽都答應的主兒。

胡太太和宋盼兒打交道這些年,最知道宋盼兒惹不起的。

她不敢多說,起身告辭了。

她又帶著胡婕。去永熹侯府回話。

胡婕不太想去,就道:“娘,我先回家吧。您去回一聲。”

胡太太也不強求她,先送了她到家,再坐車去了永熹侯府。

這回。她終於能見到了侯爺夫人。

侯爺夫人在宴息處的東次間見了胡太太,笑著道:“方才楊媽媽跟我說。您非要幫我們去顧家,請顧家七小姐來看侯爺。我十分過意不去。您的心,我都明白的,你們和我一樣,一心盼著侯爺平安無事。隻是辛苦了……”

倒成了胡太太自己要表xiàn,強行攬事。

胡太太心裏那個委屈!

她說什麽了?

分明就是楊媽媽讓她去的。

楊媽媽沒有夫人的命令,豈敢如此行事?

如今,夫人倒摘得幹淨,好似全是胡太太自己的意思。

請得來,也是胡太太對永熹侯府的情分,顧瑾之隻受胡太太的情誼,他們永熹侯府不欠顧瑾之什麽;請不來,也是胡太太自己丟臉,不礙著侯爺的事。

胡太太在心裏大罵。

收斂了心緒,胡太太麵帶愁容對永熹侯夫人道:“是我張狂了,誇了海口。我方才急急去了趟元寶胡同,卻沒見著正主。今兒是臘八,太後娘娘宣了廬陽王進宮團聚,顧家七小姐也陪著去了。我坐到了這個點兒,他們尚未回來……”

永熹侯夫人臉色就微微沉了沉。

胡太太瞧著,心裏直打鼓。

她很怕得罪了永熹侯府。

如今胡澤逾的差事,都是靠著永熹侯府的。

永熹侯在朝中聲威不小,門生也有很多。要是惹惱了他,隨便一句話,就能免了胡澤逾的差事。

胡澤逾剛剛選到了刑部任郎中,腳步尚未站穩,永熹侯就是刑部的尚書。

見侯爺夫人沉著臉不說話,胡太太先沒了底氣,忙賠笑著道:“是我該死,沒辦好這事。我明日再去請。”

永熹侯夫人這才臉色好晴了三分。

她露出一個笑容,道:“怎麽說該死的話?顧小姐不在家,也不是你的錯兒。既是你的孝心,我豈有拒之門外之禮?多謝你費心了。”

把請顧瑾之來就診,當成了胡太太的送禮。

而永熹侯夫人能接受這份禮,胡太太還應該欣喜若狂似的。

旁人還沒這個送禮的機會呢。

胡太太心裏有苦難言。

她心裏著實煩躁得厲害。

起身從永熹侯府出來,外頭已經掌燈,天暗了下來。

永熹侯府的垂花門口,懸掛了兩個大紅的燈籠。氤氳紅光傾瀉滿地。胡太太的心,卻陰沉得厲害。

刺骨寒風吹上身上,她猛然打了個寒戰,轉身上了馬車。

永熹侯夫人陪著胡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再進裏屋。

永熹侯已經睡著了。

方才他又來不及起身,在床上拉了一回。

屋子裏雖然點了熏香,換了幹淨的被褥,卻有種驅散不去的臭氣。

在屋子裏待久了不覺得。

猛然從外頭進來,一陣惡心。

永熹侯夫人最是個愛幹淨的人,此刻胃裏一陣陣翻江倒海。

隔著一人高的什錦隔子。垂了錦幔,把裏屋分成了兩間。

永熹侯在裏頭睡覺。

婆婆老夫人在外間的炕上打盹。

自從永熹侯生病,老夫人就時刻不離這屋子。直到夜裏才去歇息。

她生怕旁人照顧不好永熹侯。

“娘,您去歇歇吧?”永熹侯夫人進來之後,先看了丈夫,才撩了錦幔出來,和婆婆說話。

老夫人斜倚著大紅撒花被褥。闔眼假寐。

聽到這話,她並未睜眼,隻是輕輕說了句:“不礙事,我心裏有數,你不用多言。”

她向來說一不二。

“逾小子的媳婦怎麽說?”老夫人又問永熹侯夫人。

胡夫人忙道:“她說她去了,顧家小姐不在家。陪著廬陽王去了宮裏。我照娘吩咐的,沒接她的話。她就又自己說,明日再去請。”

老夫人依舊沒有睜眼。

她半晌沒反應。

胡夫人不知道她是不是睡了。準備喊一聲,卻聽到老夫人道:“侯爺這病,也不是無藥可醫的。高大夫不是說了,要吃了半個月的藥麽?如今才吃了十天。你們年輕人沒經過事,心裏唬成這樣。不管外頭說的多熱乎。我總是不信什麽顧小姐。我走過的橋,比你們走過的路還要多。

這醫術。需得一樁樁一件件的累積,憑他什麽大羅神仙轉世,也不能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醫術高超。外頭弄鬼的事多得很,我也沒那個閑心去拆穿。既然你非要請了她來才安心,就催著逾小子的媳婦去吧。”

老夫人對請顧瑾之來給永熹侯看病並不熱心。

永熹侯府的老夫人,是見過世麵的。她早年喪夫,兒子十三歲承爵,這家裏事事都是她一手把持。

她才不會像其他內宅婦人一樣受外頭流言蜚語的蒙蔽。

她比任何人都聰明睿智,否則怎麽養了個這樣能幹的兒子?

是老夫人的兒媳婦胡夫人,她總念叨著請顧瑾之來。

胡夫人聽人說過宜延侯寧家的事,對顧瑾之心裏就有了幾分好奇和信任。

她的確沒老夫人見過的世麵多。

永熹侯病下之後,老夫人心情淡然,求醫問藥,一點也不急。

要不是老夫人坐鎮,胡夫人自己不知道亂成了什麽樣子。

“是。”永熹侯夫人對婆婆的話言聽計從,“娘放心吧,不管能不能請來,都是逾小子的媳婦兜著。”

老夫人唇角這才有了點滿意的笑。

還有五天。

高神醫開的方子,已經吃了十天了。

高神醫說,要吃十五天才見效。

還有五天,就能看到效果了。

萬一不濟呢?

老夫人心裏不是沒這個準備的……

屋子裏重新安靜了下來。

“……老夫人,夫人,李總管回來了。”有個小丫鬟進來,小聲回稟著。

胡夫人就道:“請進來。”

然後道,“娘,我出去和他說話。”

李總管叫李丙正,是侯府外院的總管事。永熹侯用藥十天不見起效,老夫人雖然淡定,卻也做了兩手準備,讓李丙正到處去訪訪,京裏還有沒有其他出名的大夫。

李丙正今日出去了一整天,這會子才回來。

“讓他進來說話。”老夫人道,“我也要問他。”

胡夫人隻得道是,讓小丫鬟請李丙正進來。

李丙正也聞到了汙穢臭惡的氣味……

他胃裏頓時不舒服。

進來了裏屋,他腳步輕輕,給老夫人跪下磕頭:“老夫人,您還記得張太醫嗎?就是六年前跟著公主,去了延陵府的那位張太醫?”

老夫人就睜開了眼睛。

那位張太醫,她當然記得了。

“是他回來了?”老夫人語氣裏有了幾分欣喜。她不僅僅記得,而且很喜歡那位張太醫,隻信他。

可惜公主也信他,先帝就把張太醫派到了延陵府的公主府去了。

而後,老夫人總沒有合緣的太醫……

“不是,不是!”李丙正笑了笑,“張太醫幾年前,手有點抖,不敢再問診了,辭了公主府,回蘇州養老。小的今日見到的,是張太醫的侄兒,叫張淵,是蘇州有名的神醫,也是張氏家學……”

張太醫出身蘇家杏林世家,這個老夫人知道。

“我最信任張氏的醫術……”老夫人目光有點柔和,“他們家醫術好,人品也好,不像某些人家,沽名釣譽。既然是張太醫的侄兒,又是蘇州的名醫,明日就請他過府,給侯爺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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