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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時悠跟繆晴打車去了第一醫院，找到了班長他們，繆晴問：“怎麽樣？方瑾呢？”
班長蹙著眉毛說：“情況不是太好，做了CT，恐怕得做手術。醫藥費，住院費，手術費，七七八八加起來，估計得十多萬。我已經跟輔導員說了，輔導員那邊也正在別的班級組織募捐。”
繆晴聽後二話沒說，直接把包裏的三千塊拿出來。
“你這捐的，有些多啊。”班長接過錢來，看了看，說，“行，我先替方瑾謝謝你了。”
繆晴哼一聲：“我給錢，可不是為了她，還是看在小孩子的份上。反正我也不怕跟你說，我就是瞧不上她。這出事的不是她，要是她的話，我是一分錢都不會給的。”
班長笑了笑，隻抬手摸了摸鼻子，也沒有說話。
方瑾是什麽樣的人，其實大家心裏清楚得很。在學校裏，看著人緣很好，其實背地裏也沒人真心拿她當朋友。
這樣的人，是不可交心的。
夏時悠也把包裏的錢拿了出來，遞給了班長。她剛剛發了工資，不多，但是也願意拿出幾百塊來。
家裏現在條件好了些，她算是鬆了口氣，壓力也小了很多。
繆晴板著臉說：“還是時悠心眼好，之前方瑾都坑你成什麽樣了？你還給她錢！哼，她不是素來跟林筱雅走得近嗎，這種時候，林大小姐人呢？”
“我跟林筱雅說了，不過，她說沒空。”班長也是一臉無奈，“募捐這種事情，還是得看個人意願，強求不來。”
“班長，我有話想跟她們說。”方瑾一直就站在不遠處，剛剛繆晴跟夏時悠給錢的場景，她看見了，他們說的關於林筱雅的話，她也聽見了。
“行，那你們說罷。”班長點頭，見方瑾氣色很差，寬慰道，“你也放心吧，大家都很積極，錢應該很快就能夠籌集得到。”
“謝謝班長。”方瑾眼圈紅了，眼淚撲朔朔就流了下來，給班長深深鞠躬。
班長扶了她一把說：“大家都是同學，有困難，相互幫助也是應該的。以後我們要是遇到什麽困難，說不定，也有需要你幫助的時候，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方瑾吸了鼻子道：“以後你們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幫。做牛做馬，我都不會推辭。”
“做牛做馬……這說得嚴重了。”班長笑了笑，“行吧，你們三個說吧，我去那邊看看。”
班長轉身離開，方瑾帶著夏時悠跟繆晴去了外麵大草坪上，繆晴瞪了方瑾一眼，看她依舊不順眼。不過，狠毒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口來，隻抱手站在一邊。
“方瑾，有什麽話，你說吧。”夏時悠態度倒是還好，“錢的事情，班長在想辦法，你別擔心。”
“謝謝你們。”方瑾低著頭，給夏時悠跟繆晴深深鞠躬，夏時悠想去扶，繆晴一把拉住夏時悠。
“扶什麽？她應該給你道歉。”繆晴道，“看看她之前那副德行，看看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她不應該深刻檢討自己嗎？”又對方瑾說，“光感謝有什麽用？方瑾，難道你不應該跟時悠道歉嗎？林筱雅跟季凡是什麽情況，什麽時候搞上的，你心裏清清楚楚。怎麽，睜眼說瞎話，是不是很爽？”
“阿晴。”夏時悠輕輕拽了繆晴一下，繆晴不理她，隻繼續說。
“方瑾，你能夠從你們老家考到H大來，說明你是真有本事。但是人光念書好屁用沒有，你品行差，進了社會，也是渣渣。你真該好好反省反省，三觀不正，最後害的人終究是你自己。大家現在幫你，說明大家心善，或者說，覺得你這個人還算有救，但是你再一直這樣下去，到時候沒人會幫你。”
“林筱雅分明就是拿你當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小丫鬟，你以為她會真心拿你當朋友？”繆晴覺得好笑，“她那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從來不缺‘朋友’。”
“對不起，時悠。以前的事情，我誠心向你道歉。”方瑾說，“我知道錯了，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全部都錯了。我以後，一定再不會那樣做。”她笑了一下，眼中淚珠滾落，抬頭望了望天，“其實你們不知道，我有多麽羨慕你們，羨慕你……時悠。你雖然家裏不富裕，但是也比我好多了，你還有疼愛你的哥哥姐姐。大一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人生，和我的人生，其實是不一樣的。”
“我家裏窮，山溝溝裏的，標準的大山裏來的孩子。小的時候我就念書好，但是我是女孩兒，家裏重男輕女，不讓我念書。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幹活了。進山裏挖野菜，放羊，跟著村裏人去鎮上幫人洗碗。我那時候常常累得……累得我都不知道什麽是苦。總想著，有一天，我一定要離開那裏。”
“我認真念書，努力賺錢、攢錢，自己交學費、掙生活費。我爸愛喝酒，醉了就打我，一個不高興，就說再不讓我念書。可是我哥哥沒出息，他們又想出人頭地，所以不得不讓我繼續念書。”
“他們不想在我身上花錢，不想栽培我，但是他們卻又十分享受被村裏人羨慕的那種感覺。從大一開始，他們在我耳邊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我將來賺錢了要給家裏。給家裏，給哥哥，什麽都是給他們！我不想回去，當然，他們也不允許我回去，他們需要的不是我，而是錢，是被人誇讚羨慕的目光。”
“但是這座城市不好混啊，我想在這裏紮根，我想進好的公司，我必須得阿諛奉承。其實我也不想那樣，但是我沒有辦法。沒有人愛我，我必須得為自己謀出路。”
“回家，說不定，我爸媽會把我賣給哪個鄰村的莊稼漢，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繆晴唏噓，心中自然也是憤憤：“這都什麽年代了，搞得跟舊社會似的，男孩女孩不一樣？”
方瑾無聲笑一下：“無知，愚昧。他們沒有見過世麵，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他們被困在那裏，走不出來，他們的思想，從沒有跟著時代的進步而一起進步。”
繆晴默了會兒，沒有再說話。
方瑾又說：“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們那裏，女孩子的地位很低。我侄女兒可憐得很，要不是我親自回去一趟，誰管她死活？來了醫院，聽說做手術要那麽多錢，他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沒錢。”
“所以，這個手術，是你堅持要做的？”夏時悠問，見方瑾點頭，她心中對方瑾的看法，倒是改變了不少。
“以後你打算怎麽辦？”繆晴問。
方瑾堅持說：“我還是想留在這裏，我不能回去。隻有留在這裏，才能賺到大錢。”
夏時悠揪著衣角，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你還是想進愛莎爾嗎？或許，我可以幫忙問一問現在要不要人。”
方瑾看向夏時悠，不可置信。
繆晴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啊？不過，一切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走吧，帶我們去看看你侄女兒。”
小姑娘叫芳芳，長得很好看，就是太瘦了。旁邊方瑾一家人都坐在病床旁邊，卻好像誰也不關心芳芳的病情，一個個都是眼睛直勾勾盯著班長手裏裝錢的包看。
繆晴無語，拉著班長出去說：“我看那家人，不識好歹得很，這錢你得看好了。”
班長也看出來了，蹙蹙眉說：“放心吧，給孩子做手術的錢，肯定不會讓他們拿走。”
“那就好。”繆晴轉頭看向芳芳，“也是可憐，生在這樣的家庭。”
“你說的是誰？芳芳還是方瑾？”班長問。
繆晴白了班長一眼：“行了，我跟時悠先走，這裏就交給你了。”
出了醫院，繆晴挽著夏時悠手臂問：“怎麽，你是打算去求顧仲謙呢？還是顧邵陽？啊，我來猜猜……既然你那麽不喜歡顧叔叔的話，肯定是去求顧少爺啦，是不是？”
夏時悠卻是心情低落：“你別鬧了，阿晴，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怎麽啦？”繆晴也嚴肅起來。
夏時悠吸了口氣說：“我該不該去求他？我有些張不開口。”
“我當多大的事，求唄。反正顧叔叔對你，是欲求必應的。”對於這一點，繆晴是深信不疑的。
兩人身上都沒什麽錢了，也不敢再在外麵瞎晃悠，早早各自回家去了。
夏時悠回去的時候，顧仲謙不在，她自己煮了碗麵條吃。吃完後洗了碗，又把家裏樓上樓下衛生做了一遍。然後進書房去，開始準備做畢業設計。
顧仲謙是晚上五點半到家的，他鑰匙才把門擰開，抬眼就見那個小東西嬌嬌俏俏立在玄關處等他，一臉呆萌。
換了鞋子，他朝她走過去。也沒有說話，隻是拉著她往客廳去。
“在等我回家？”他脫了外套，露出裏麵雪白襯衣跟黑色西裝褲來，拉著她一起彎腰在沙發上坐下，他透亮的黑眸掃向她。
“嗯。”夏時悠點頭，猶豫著說，“一個同學……想進愛莎爾，能不能……”
“男的女的？”見她說得吞吞吐吐的，顧仲謙問了一句。
“女的。”夏時悠忙道，“不知道林筱雅有沒有跟你提過她，叫方瑾，也是H大服裝設計的。”
顧仲謙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什麽，算是同意了。
“晚上一起出去吃。”顧仲謙道，“你放心，不會讓別人知道。”
“可是……”夏時悠還想辯解要忙畢設，手機響了，是顧邵陽發來的短信，約她晚上吃飯的。
顧仲謙輕輕掃了眼，濃眉輕蹙，聲音又冷又沉：“什麽時候留的號碼？”想起什麽來，臉色立馬更黑，“給他備注是名字，給我備注就是‘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