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陌相思渡

若為流風

第一百二十四回 臨陣脫逃

書名:長陌相思渡 作者:若為流風 字數:6925

嶽茗衝笑嘻嘻地接道:“大哥是無憂書肆的老板呢。”

“我不是老板,我隻是管事的而已,她才是老板。”

華小犀又瞪圓了眼,接連的震撼,讓他暫時不知該用何種語言來表達自己對這個女子的崇拜。一個姑娘家,隔著萬水千山,在異地他鄉,竟然還能有如此本領撐起子若城中最大的書肆和生意最旺的布莊,實在了不得,這麽勁爆的消息,他想,一定有人比他還震撼。

“這種人,在那種地方待久了,隻會學一身下三濫的狐媚手段,靠他去當招牌,我們是賣布,不是賣色。”容夕冷言冷語,實在看不慣這個滿身脂粉氣的小男人。

華小犀也不甘示弱,拍著胸脯向容夕示威:“我是在清風館裏待過又怎樣?你不要瞧不起我,說起招攬生意,我可不比你差,你瞧你一臉凶神惡煞,不把客人嚇跑才怪呢,做生意要和氣生財,你到底懂不懂?顧客就是天,得罪不得的,你要是不懂,我可以教你,不收費的。”

嶽茗衝傻眼了,這小子,是當初楚楚可憐求她贖身,抱著她大腿不放的可憐少年嗎?這嘴皮子,與她不相上下啊,甚至還有超越她的潛質。

華小犀的一番話嗆得容夕啞口無言,他本不是善於言辭的人,遇到這種善於辭令的“高手”,他隻有甘拜下風的份兒,狠狠瞪了對手幾眼,他轉向嶽茗衝,態度變得和善溫柔起來。

“素素,既然你要將他留下,都隨你吧……”

“喂喂喂,華大哥,你幹嘛叫這麽親熱?素素?真是不害臊。”華小犀滿不在乎地朝容夕翻了翻眼皮,嘴角直往下撇。

嶽茗衝笑著摟住華小犀,“他是我大哥,自然跟我親熱了,叫我素素也無妨啊,你若是惹惱了他,他生起氣來,可別來找我。”

容夕厭惡地瞪了華小犀一眼,冷冷地撇下話:“你要在這裏,最好安分些,把你身上那臭烘烘的味道給洗幹淨,滿身風塵味兒,真是令人討厭!”

華小犀瞪向已經走到門口的容夕,大聲嚷道:“你才令人討厭呢,我身上哪裏臭了,明明是胭脂味兒,這麽香,你竟說臭,你鼻子有問題啊!”

“小犀,你的聲音……”

是她的錯覺嗎?方才聽他的聲音好生古怪,他大吼的時候與他說話時的聲調怎麽不太一樣啊?

華小犀也意識到,立即噤聲,掩著嘴,眼珠子轉了轉,小聲說:“我生病連帶著聲音也變了,我平日裏不會和人吵架的,可是那個華大哥,我見他第一麵就覺得好討厭。”

“討厭什麽?”嶽茗衝笑道:“他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是對人還是挺haode,我瞧你的嘴皮子利索,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她這話說的沒錯,接下來的這些天裏,容夕的確是被華小犀的伶牙俐齒堵得啞口無言,明知道是胡攪蠻纏,一到華小犀嘴裏就變成大道理,而容夕卻根本連招還沒出就敗下陣來。

她頗感欣慰,看來,是後繼有人了。不過她也無法理解,為何他們兩才第一次見麵就像是仇人一般,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呢?尤其是華小犀,一看到容夕就不給好臉色,隻要見到容夕與她稍微靠的近些,就會想方設法把他們兩隔開,她真是不理解了,這又幹他什麽事啊?每每瞥見華小犀發現容夕跟她說話柔聲細語的時候怒氣騰騰的樣子,她就覺得好笑,這滿腦子不知裝的什麽東西的家夥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啊?

疑惑歸疑惑,喜樂布莊的生意本來不錯,但自從有了華小犀,布莊的生意簡直火爆。她偶爾會站在對街視察,顧客絡繹不絕,她的店鋪裏賣的是暗花香雲紗和鴛鴦鳳凰錦,雖然其他店鋪也有的賣,但她的價格要比其他的鋪子低很多,因為物美價廉,她鋪子的布匹一度脫銷。

“這位姐姐,你膚色白皙,最合適湖色,這暗花香雲紗做的夏裝,保準姐姐穿在身上比天仙還引人注目。”

“姐姐你膚色偏暗,卻是最特別的蜜色皮膚,穿紅色的更顯得姐姐英姿颯爽,與眾不同。”

櫃台前的女子都樂得合不攏嘴,從前怎麽沒發現喜樂布莊竟有個如此甜嘴兒的美少年,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心裏暖融融的。

“這位姐姐請稍後,我馬上就來招呼你……姐……姐,你來啦?”華小犀從擁擠的女客中擠出來,“看看我的戰果如何?”

“不錯,你見人就叫姐姐的功力更不錯。”她笑言,絕對沒有吃醋的意思,多虧這小子機靈嘴甜,不但把鋪子裏賣得最火的布匹都快清倉了,還將一些不太鮮豔,色彩不太招人喜歡的布匹也推出去了。

華小犀雙手叉腰,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把嶽茗衝拉到一旁,湊近她耳語了幾句。

她愣了愣,還想問個清楚,他卻撇開他,很敬業地回到櫃台前招呼客人去了。

當天下午,她便單槍匹馬,抱著赴死的心再一次踏進清風館。

“姑娘又來了?這次可有瞧見誰了?是想替那位小公子贖身啊?”老鴇笑容可掬,完全沒有上次見到的那般不耐煩和市儈。

嶽茗衝笑嗬嗬,撓了撓頭,這種事,她還是頭一次,怎麽說都有點不好意思,從前的厚臉皮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磨薄了,動不動就會害羞起來。

“呃,我不是替誰贖身的,我是來找一位蘭公子的。”

老鴇聞言,也沒說什麽,領她到那位蘭公子門前,“這裏就是了,姑娘進去吧,蘭公子有事出去還沒回來,你稍稍候著吧。”

華小犀神神秘秘地跟她說,這裏麵有個姓蘭的公子,為人和善,待人極好,知冷知熱的,若是有意,一定要去找他,就算做不了夫妻,做朋友聊聊天,談談心也是不錯的。最關鍵的一點是這位姓蘭的公子是個啞巴,不管別人跟他吐苦水還是說心事講秘密,他都不會傳出去,絕對保密。

她想,這種人,老老實實的,做個暖被窩的知心人,應該還是不錯的吧?也不知人家願不願意。不管了,既來之則安之,他不願,她就先霸王硬上弓。

門開了,有人走進來,她抬眼望向窗口,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她也不知自己在這裏幹坐了多久,忽然燈火亮起來,想是那姓蘭的點了燈。

“不要點燈。”她慌了神,千萬不要點燈啊,她怕這雙眼睛會嚇到他。白天她就跟正常人沒兩樣,一到夜裏,她的眼睛就變成了鬼怪,眼白血紅,瞳仁卻死白,她曾在晚上照鏡子,那恐怖的模樣連她自己都差點嚇破膽。因而,她時常將黑紗鬥笠帶在身邊,天色一暗,她就會帶著鬥笠遮住麵容。

刹那間,整個屋子又陷入黑暗中,一雙寬厚的手掌輕輕按在她的肩上,她一顫,隨即鎮定下來,忽然,令她有點慌亂的雙手移開,正當她輕輕舒口氣時,發覺自己的腰身被輕輕環住,微熱的鼻息就在自己的頸子周圍徘徊。

她心狂跳不已,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太快進入主題,她反倒有些慌了手腳,“等,等會兒行嗎?我還沒準備好。”

身後的人抽離雙手,走到屏風後麵,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那人的的長相,罷了,長相什麽的,也無關緊要了,這種時候,她若提出跟他談心聊天,他也不會覺得煞風景把她趕出去吧?

“蘭公子?”她試探地問著,“我想跟你聊聊天,你若是不喜歡,那我現在就走,若是你答應,就拍拍手讓我知道,好嗎?”

隨即,她聽到他拍了兩下手,她放下坐下來,隔著屏風向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拉閑話。以前對著容夕,她不能將全部的心事都說出來,容夕以為她失去記憶,忘掉所有的人和事,她便將錯就錯,裝作不認識他,當他是親大哥。見他開心的模樣,她心裏也覺得安穩,他拚死救了她,這恩情,她下輩子也還不了,與其執著與過去,還不如騙他,權當什麽都忘了,大家誰都不提過去。

可是,她發覺,日子久了,兩人之間就顯得小心翼翼,而她自己也覺得這樣自欺欺人不是長久之事。

她自顧自說著憋在心裏很久的話,屏風那頭始終都沉默不語,她差點忘記他是啞巴了,真是令人安心啊!即便心裏有多少不快樂,說出來了,她便覺得踏實,舒暢。

“蘭公子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悲?這世上,我還有誰呢?”語畢,她又輕聲笑道:“我不該問你的,你又說不出口,即便心裏有千百種滋味,也是隻能藏在肚子裏,就像我一樣,心裏不管有多苦悶,都隻能藏在心裏。”

他沉默著仔細聆聽她的一言一語,眼眶微微潮濕起來,正如她所言,心裏有千百種滋味,此時卻不能說出口。

她掩了個嗬欠,摸索著走到床邊,發現他們之間還隔著一道布簾,他在裏麵,她就站在地上,她開始脫衣,脫到一半的時候,布簾後伸出一隻手拉住她,她嚇了一跳,急忙甩開退後幾步。

“對不起,我,我想我還是走吧,多謝雲公子相陪,聽我說了這麽多廢話,天色晚了,蘭公子休息吧。”她略略遺憾,對著這種讓人安心的男人,她也不能用盡真心啊!

頹喪地下樓,幾乎是用逃命的速度,在旁人不解的眼神下,她匆匆逃出清風館。

重新戴上黑紗鬥笠,溫熱的夜風襲來,她有些迷醉,想起方才那一幕,她竟無端地感到羞恥,到底是對著陌生人,她的戒備心還是存在的。更何況,拖人上床這種事,到底是要有情有心的,和一個陌生人……

她真不知自己當初是怎麽了,腦子被衝昏了才會想到來這種地方找知心人。她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來這種地方,連著兩次失敗,充分證明她不是這塊料,調戲男色,得十足的勇氣才行,她如今這般畏縮,真跟老鼠沒什麽兩樣了。

迎麵走來兩人正在談話,她無意中聽到他們兩的談話――“著火了你可知道?”

“哪裏啊?”

“不就是喜樂布莊嗎?”

她一聽,心頭大駭,快步朝著布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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