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
打算？
沙棠垂下了頭。原本火車上她已經和許麗說好了，她們三個一起來南市生活。一來可以就近照顧小婉；二來許麗也有了機會一展所長；三者，她也不想再呆在那個一無所有的地方了。
至於來了之後的生計，沙棠並不擔心。
她們在沙縣那邊的房子今年要拆遷了，雖然小縣城的房子不值什麽錢，但二三十萬還是有的。她也不求過什麽太好的日子，在南大附近租個小門麵，先開個小吃店也好。她的學曆不能見人，但至少做飯的手藝還算可以。這樣一來的話，也方便就近照顧小婉。
原本，一切都打算得好好的了。
可誰知道，竟然碰上了他！？
沙棠的臉上明顯的帶的是惱色。
她在生氣碰上他吧？
但：“世界就這麽大。你我就算不在火車上碰到，總會在別的地方遇見的。沙棠，我記得你說過，有緣的人，總會相聚。”
“可緣也分良緣和孽緣！”
這冰冷的口氣，聽得雁回胸口是一陣的翻騰，差一點就起來和她吵了。但，看著她那病懨懨的模樣，雁回還是忍了：“緣不緣的不要緊，重要的是生活！”
“沙棠，你和我之前不管誰對誰錯，已經過去了，誰也不能再折回去重活一遍。既然如此，咱們心平氣和的想想眼下，想想以後行不行？”
“我聽他們說，你奶奶過世後，你就一直守著那個小賣鋪過日子？你就沒想過重考嗎？以你的腦子，重考不難的。你要是經濟上有問題，我可以借你。你不自在的話，咱還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現在這個社會，沒有學曆你能幹什麽？在南市這種地方，不要說市中心了，就南大附近這邊，一平方的樓市炒到了三萬。你開個小鋪麵，光租金一個月就得好幾萬。我不是說你租不起，但這樣過一輩子，你甘心嗎？”
她不甘心！
當然不甘心！
可：“我已經不想了。”
“不想？”雁回冷笑：“你不想什麽？不想上學的事？不想好好生活？不想結婚？不想將來？還是說你連活不活著都無所謂了？”
這一連串的提問，連許麗都沒有問過她。
許麗是怕她難過。
可她呢？
升學？結婚？將來？她通通沒想過。至於活不活著的事……沙棠托腮看著窗外，一時間竟是迷惘了。活著好嗎？好像沒什麽不好的。可不活著呢？好象也沒有什麽特別壞的。反正這世上隻剩她一個人了，與其這樣孤零零的呆著，早點死了也沒什麽不好。
運氣好一些的話，下輩子也許不會再這樣孤寂。
一滴淚，從頰上滴落。
她沒說什麽，可雁回卻已經全懂了。
“你真是瘋了！那個老婆子到底有什麽好的？你為了她，不要我也就算了。現在她死了，你就連活也不想活了嗎？”
“我不許你說她！”
沙棠尖叫了出來：“是！她對你來說是不算什麽？可對我來說，她就是全部。她以前是做過皮肉生意，她的曆史是不清白，可那又怎麽樣？在我全家死光光，誰也沒人管我的時候，是她收養了我！”
“雁回，我知道你體諒不了這種感情。你有好出身，有疼你的父母，大好的家世，你什麽都有！你可以看不起這世上太多的人。但是你沒有資格讓我也看不起別人，尤其是她！”
“我這條命，是她給我的。沒有她，我早就死了！”
“那她死了，你就不活了嗎？”
雁回緊緊地抓住了沙棠的肩膀，他的眼睛裏竟然也全是淚：“沙棠，我不怨你當初為了她不要我。當時，是我想不通。是！我承認，我當時看不起她。我狗屎蒙了眼！但……我……現在懂了。”
“這世上，一個人最虧欠的，就是他的父母！”
“她雖然不是你的親奶奶，但就憑她把你養大了，別說了舍了我，你就算是把你自己的命換給她，我也不會再說什麽。”
“可是，她走了！”
“沙棠，你清醒一點。她走了！病死的。你為了給她看病，大學也不上了，我也不要了，你帶著她走南闖北兩年多，床前盡孝，墳前披麻，你該做的都做了。夠了！真的夠了！你就算這會子死了又有什麽用？你也救不回她來了！”
“救不回來了！”
“救不回來了！”
…………
到後來，也不知道是他先哭了，還是她先哭了，亦或者，兩個人都哭了！
哀哀悲泣把外麵的人都驚動了，小護士知道這裏麵的人是杜醫生的朋友，聽見風聲不對，就趕緊跑去送風。
杜越風趕緊趕了過來時，裏麵的哭聲卻似乎已經停了。
可雁回的聲音卻依然哽咽：“沙棠，聽我的話，留下來。好好複習一年，明年咱們重考。我相信你，一定考得上的。這一年的花費，不用你操心。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願意用我的錢。那這樣吧。我在小粉橋那邊有所老房子。我平常不住那兒，因是家裏人以前住過的，我也一直沒舍得往外租。你就先住那兒吧。一則幫我看看房子，二來那地方就在南大邊上，方便你看小婉。至於許麗，她就算來了，那房子也住得下你們。你們先在那裏過度，等過段時間有了合心的房子，再搬走也來得及，如何？”
這小子倒是想得長遠？
杜越風嘴角抽了一下，屋子裏半天沒有動靜。就在杜越風以為那個叫沙棠的小妞，怕是接受了時，那小妞說話了：“多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想過去。”
“你什麽意思？”
“我有好多事還沒有想清楚。我現在很亂，我要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腦子。雁回，多謝你幫我。但，我們已經是兩條路上的人了。你有大好的前程，不該受我所累。而我……”
“你怎麽？我就是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沙棠，我特麽的是神經搭錯線了，才會讓你這麽作賤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