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君子獨慎

高蘭似乎感覺到，周圍的那些星塵，好像是為了迎接涅婆羅的到來而閃爍的一樣。這是一種非常玄妙的感應，因為涅婆羅雖然踏入小巨頭的時日並不久，但給人的感覺卻好像是掌管一方淨土千萬年了一般，和禪院裏的那些神像，佛像一樣的古樸，蒼桑，還有厚重感。

不過麵對這樣的壓力，高蘭依然是不動聲色，靜靜的望著涅婆羅，好像就是在看一幅普通的年畫。

“既然知道你要來，我何必跑那麽快？把你打發掉再趕路，也還不遲麽。”高蘭彈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似乎並沒有因為一位小神的追殺有失措的樣子。“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得到了楊歿那些人的消息，克服了層層阻礙，才下定決心來追殺我的吧？如果真是這樣，你已經被挫了銳氣，越發不能成功了。”

“你這孽畜，當真是牙尖嘴利，直誅人心啊。”涅婆羅腦後的金光微微波動了一下，因為高蘭這個人真的和別的修士很不一樣！她在靈山靈鷲仙宮，滿口汙言穢語，粗俗下流，簡直不堪入目。但單獨在外麵的時候，卻真正流露出了一種上位者的氣質，如來真傳的風度。

高蘭隻是幾句話，居然就刺中了涅婆羅的道心。

其實涅婆羅得到楊歿的消息，再出來追殺高蘭，心裏的確是不痛快的。因為他堂堂小神，此時此舉，明顯有被人指使利用的感覺。雖然涅婆羅同樣是個為了大局，不拘小節的人物，但不拘小節不代表他就絲毫不介意。如今被高蘭提及，他的心中的確有些微的不舒服。

“高蘭，我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人才，殺了你，連我都覺得可惜。”涅婆羅望著高蘭，菩薩一樣的麵目之上，居然又顯露出了一點人性化的氣息。“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歸順我們吧！罕天摩的成就，不是普通修士可以仰望的，能夠成為他的坐騎，將是你永生永世的榮耀。”

涅婆羅說著話，並沒有露出明顯的敵意，仿佛是一位虔心信佛的神明一般，在苦口婆心的勸導著未醒世事的凡人。“高蘭，如今的世界，不再像太古，上古時代那樣了。大千世界日益繁華，不論是凡人還是修士，都要順應時代的洪流，孤高的君子是很難在今後的時代中立足的。”

涅婆羅也看得出來，高蘭表現出的那些性情，很多都不是自己的本性。她的本性，一直是天真未泯，純潔，善良，渴望自由與快樂的人。

就如同五百年前靈智未開的真靈小虎一樣。

就如同五百年前在花果山為王的齊天大聖一樣。

絕大多數人，都是人前假正經，背地真齷齪。而高蘭正好反過來了，她是入世隨波逐流，出世君子獨慎。

但就如涅婆羅所說的那樣，真正的君子在時代的洪流中，並不快樂。太上老君想洗滌三界功德，但他沒有成功，把這份理想交給了燃燈佛祖。但燃燈佛祖同樣沒有做到，所以又傳承給了如來佛祖，可就是如來這樣的大能也不可能左右光怪陸離的思想。人學壞容易，再變回來就難了。

因此涅婆羅說的也是大實話，讓高蘭認清事情，與其清者自清，不如同流合汙。

“加入我們吧高蘭，做罕天摩的坐騎，我們並不是要侮辱你，這也將是我們的榮耀！”

高蘭聽了這話，隻是背著雙手，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製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餘情其信芳……”高蘭說著，竟然偏過了頭，負手望著星空的深處，再也不看涅婆羅。“道不同，不相為謀。引渡菩薩，你動手吧，我高蘭就是死，也不會給人當奴才的！”

“……！”

涅婆羅聽了高蘭的話，似乎呆了一下，因為他真的被高蘭震撼了。要知道，罕天摩是有成為大神潛質的人物，因此靈山中雖然各方勢力都有交集，但如來佛祖都沒有真正對罕天摩怎麽樣，就是顧及到了這一點！可以說能夠當罕天摩的坐騎，是非常榮耀的事情，至少他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但高蘭卻依然拒絕了！

高蘭意思很明白：“我當用荷葉製成美衣，以蓮花配成秀麗裝飾；眾小人不知我美行美德，總嘲笑我不合市俗規矩。”真正的君子，哪怕不得不融入市俗的汙泥之中，卻依然會給自己留下一片聖潔的信仰。因為高蘭剛才念的，是屈原被流放之後，作的《離騷》。

天下間就是有這樣的人，寧願當一個被屈死的冤鬼，也不願當一個高貴的奴才。

“好好好，沒有想到如今的修士之中，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不過你的心意有多麽堅定，還得等我把你擒拿之後，才能夠慢慢考驗出來！不知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否堅持這樣的信仰？雖然道不同，但我不得不承認天下修士之中，唯有你小蘭仙子，能與我神交啊……”

涅婆羅感慨地說著，聲音蕩氣回腸。

尤其是最後“神交”兩個字，好像是情人惜別一樣，如癡如醉。

但他的手影，已經抓向了高蘭的天靈蓋！與此同時，這座小小星球上的景色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原本的天河星空已經在涅婆羅身體光芒的照耀之下，變得模糊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介乎於真實與虛幻之間，方圓足有數十裏的的空間！這片空間一顯露出來，高蘭頓時有了一種錯覺。

那就是自己好像變成了佛祖手上的猴子，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神一樣安詳的言語，魔一樣猙獰的出手。涅婆羅在這個時候，終於露出了小巨頭那恐怖的力量。

因此高蘭雖然在第一時間縱身閃起，涅婆羅的手掌依然已經罩向了她的頭顱，根本就不能躲閃，隻能硬接！在這片空間之中，似乎一切的移動都是虛無的，無論速度多快，閃避多遠，高蘭永遠都隻會在這片空間原來的方位。而涅婆羅的手掌在接近高蘭之後，她也終於抬起隨心鐵杆兵，擋在了涅婆羅的手掌前。

“掌中佛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