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醫療係統

小鏡湖

115 真相與前奏

書名:紅樓醫療係統 作者:小鏡湖 字數:6662

水霄拿起元春列出的疑點一看,久久無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把那張紙放下,將元春摟在懷裏,緊緊抱住,無聲地安慰她。

元春忍不住地歎息:“皇上,若最後證實:此案確實是賈家在汙良為娼,處置時不要手軟。我不會容忍這樣卑劣的惡意陷害!真以為綁架著我的名聲,我就會為他們撐腰,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不把這股歪風打壓下去,他們日後會更加的肆無忌憚,會捅出更大的窟窿來!如今得殺一兩隻雞,給那些猴子們看一看,他們約摸才會老實些!”

水霄吻了吻她額角的頭發:“好!你也別太傷心了!我和小團子,才是跟你最親的人。我們一家人好好過就行了!”

元春嗯了一聲,問水霄:“這件案子你怎麽看?”

“大約跟你的看法差不多!”水霄淡淡地說,“若說胡何氏是暗門子,她那些鄰居們不可能一無所知,早抖露出來了!若說是胡家收買了鄰居……嗬嗬,若死的是個普通浪蕩子還有這可能,可如今死的是皇後的族侄、賈家的塚孫!這京城之中,誰不知道皇後是遇仙之人?誰不知道皇後獨寵後宮?胡家能給他們多少銀子,讓他們膽敢幫著胡家作偽證陷害皇後族侄?”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能容忍自家老婆做暗門子的男人,又怎麽可能像胡鵬那樣,整日裏忙忙碌碌地收豬、殺豬、販豬肉?早縮在家裏,靠著老婆的皮肉錢醉生夢死了!

“所以這件事的真相,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胡何氏跟賈家有仇,她自己也不想活了,所以設了這個局,利用胡鵬殺人,再利用此案陷害賈家,報仇雪恨。她在公堂上撞柱子,一是免受皮肉之苦,二是搏人同情,三是想讓賈家再也無法脫身,順便坑順天府尹一把。畢竟從種種情形來說,她與胡鵬並不般配。她當年嫁給胡鵬,極有可能是被逼的;嫁給了胡鵬這樣一個粗魯不文的莽夫,約摸也生活得不太幸福。她年輕美貌,識字懂法,還能在案發後勸得胡鵬去投案而不是逃走,有這樣見識和膽魄的女子,是設得出這個局的。而查證她的身世,就可以證實或排除這一點。

“第二種可能:這個胡何氏瞞著本夫與賈蓉通`奸,被胡鵬捉了奸。胡何氏為了活命,便謊稱自己是被逼奸;而胡鵬或許怕胡何氏在公堂上做偽證,或許是舍不得胡何氏死,便同意誣告賈蓉逼`奸。是通`奸還是逼`奸,關鍵就在賈蓉頭一次去胡家的情形。而要查清這一點,關鍵則在胡何氏、賈蓉身上的傷、胡何氏與進喜兩個人的口供上,胡鵬和鄰居的口供可以作為旁證。胡何氏的口供對得上她與賈蓉身上的傷,所以重點還在進喜的口供上。

“第三種可能:賈蓉的確逼`奸了胡何氏,而進喜是受了主子的指使和逼迫做了偽證;而這個指使逼迫他的人,很可能是賈珍。賈珍大約能猜得到:如果賈蓉的罪名被坐實,他這個教子無方、素行不良的老爹,大約就要倒大黴了。所以他反客為主,放手一搏,汙陷胡何氏是暗門子,想把這池水攪混了他好脫身。他或許會想:若這件事有了說得過去的說辭,朕顧忌著皇後和小皇子的地位名聲,或許會像處置尤二姐那件事一樣,壓著順天府,把這件事也遮掩過去!”

元春冷冷地說:“所以我才想求一個真相!我不想他們被冤枉,但我也絕不能容忍他們綁架著我的名聲,為非作歹,欺壓良善!”

水霄再次吻了吻她的額角,說:“這件案子,有兩個極關鍵的證人都沒有找到,這也是很可疑的。一個是說胡何氏是暗門子的那個人,這個人無影無蹤,不知他姓甚名誰,不知他家住何方,指不定就是進喜杜撰出來的。另一個是案發當天,那個包了胡鵬攤上豬肉並且讓胡鵬送豬肉的主顧陳貴。陳貴的舉動,剛好調開了胡鵬,給賈蓉留下了作案的時間。這實在太巧了!他是不是受了賈蓉的指使?”

元春點了點頭:“這是很有可能的。若賈蓉蓄意不軌,自然要讓人把人家的親夫調開,他才能從容行事。若陳貴的確是受了賈蓉的指使,那麽賈蓉逼`奸胡何氏,就是早有預謀的!”

“但是賈蓉為什麽要逼奸一個殺豬匠的老婆?那個胡何氏,究竟絕色到何等地步,才能讓賈蓉棒瘡剛好就去做這等事?”

“恐怕不隻是因為胡何氏的美色。或許還因為賈敬之前對賈蓉的‘管教’,起了反效果!”元春的視線落在那一撂卷宗上,手指在上麵輕輕點了點,“我對胡何氏的一句供詞印象非常深刻。胡何氏說,賈蓉逼奸她之時,曾經說過一句話:在家裏,爺讓人當眾打個臭死,半點反抗不得;到了外麵,似你這等低賤平民自然隨便爺擺布!難不成你還反抗得了?”

她微微歎息一聲:“賈蓉因尤二之事,被賈敬打得養了兩三個月的傷,顏麵掃地。他或許就會破罐破摔,去欺辱比自己更弱勢的民婦,借此平衡自己的心理,滿足某些變態的欲`望,或者修補自己碎成渣的自尊心。”

反抗不了上位者對自己的壓迫,就去壓迫地位比自己更低的人,一層層轉移和傳遞怒火。這種社會和心理現象,有一個專門的詞,叫“踢貓效應”。

說起來,要教好孩子,真是一件極難的事,尤其如今這個年代還沒有“教育心理學”這種東西。

賈家的家教,向來是簡單粗暴。

榮府這邊還好一點,賈代善聽了她的勸,改了許多;但寧府那邊大體還是老樣子。賈敬一沒耐心,二沒時間,三沒悟性,管教子孫的法子就是一通打,打到你認錯求饒、不敢反抗為止。

水霄便吩咐明瑟:“你把皇後寫的那些疑點,拿去給順天府尹,並傳朕口諭:皇後素來賢明大度,從不偏私娘家,朕也並非因私情害國法之人。這件案子務必要盡快徹查清楚,勿枉勿縱。該提審什麽人,叫他依律提審便是,不必有什麽顧忌。”

看著明瑟離開的背影,元春心情有些沉重。

正灰頭土臉的順天府尹接到元春的字條和旨意後,如蒙大赦。他連夜安排差役分頭行事,打算速戰速決,在下次小朝會之前把案子審結——他可聽說了,蘭台寺正有禦史要參他呢!

當順天府拋開顧慮真正開始認真查案時,很多之前懸而未明的事便可以查清了。

胡何氏的身世已經查過了,跟賈家沒什麽瓜葛,可以斷定胡何氏跟賈家沒有仇,可以排除她故意設局陷害賈蓉的可能性。

案發當天包了胡鵬豬肉的那個主顧叫陳貴,順天府之前找他時,他家人說陳貴出遠門了,不知何時回來。

如今順天府再細細一查訪,便證實了陳貴乃是賈蓉的狐朋狗友之一,而且他根本沒有出遠門,前兩天還有人在某處看到他來著。有了這些消息,順天府把陳貴的家人抓來一嚇,便將陳貴揪了出來。

陳貴交待:他那天去包胡鵬的豬肉又讓胡鵬送貨,的確是受了賈蓉的指使,故意把胡鵬引走、絆住。賈蓉死後,他便畏禍藏匿了起來。後來賈珍又捎信給他,讓他千萬躲好了,不要出來胡言亂語。他就更不敢露頭了。

而當天案發之前,也有人看到了他與賈蓉在一起嘀嘀咕咕,隻沒聽清他們說什麽話。陳貴叫胡鵬送豬肉時,還套過胡鵬的話,聽說胡鵬有一個美貌娘子,他就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去買那麽多豬肉了。

順天府尹又審問進喜,追問賈蓉聽到人說胡何氏是暗門子那件事,以及賈蓉第一次去胡家的諸多細節,並且翻來覆去地問。

進喜招架不住,終於在言辭間露出了破綻。

順天府尹就抓住這個破綻,對進喜動了大刑,進喜終於扛不住招了:是賈珍指使逼迫他做偽證誣陷胡何氏的!胡何氏是正經人,根本不搭理賈蓉的調戲。賈蓉氣怒於受了她的冷眼,曾發誓要將她弄上手。

順天府尹又問賈珍,賈珍矢口否認,反說是順天府尹屈打成招,欺賈家無人。

賈珍此時還沒有承襲寧國府,但他當年成婚時捐過一個五品的虛職。順天府尹的品級雖然高於賈珍,但既然賈珍是官身,他就不能對賈珍動刑。

案卷再次報入宮裏,水霄冷笑一聲,直接革了賈珍的那個虛職。順天府尹對賈珍一用刑,賈珍直接就招了。

案情真相大白:是賈蓉設計調開了在離家不遠處出攤的胡鵬,又騙開了胡何氏的家門,闖入胡家,逼奸胡何氏。賈珍為了洗刷賈蓉的名聲,置胡家於死地,逼迫進喜作偽證陷害胡何氏是暗門子。

而此時,封夏也已經聯合幾名禦史,又搜集到了賈王薛史四家的許多罪證,寫好了彈章諫書,打算在第二天的小朝會上當麵直諫皇帝。

當天晚上,他與同僚計議停當回家時,他和他的隨身小廝竟被人套了麻袋,暴揍一頓。

小廝先被打暈了,他急中生智,也躺地上裝暈。

然後他聽到一個尖細嗓子問:“大哥,這家夥也暈了,還打不?”

另一個破鑼嗓子便說:“不用打了。雇主說,打得他明天下不了床就行了,不要打死了,省得麻煩。”

那尖細嗓子:“大哥,咱們這樁生意的雇主是誰啊?為什麽要打得他下不了床?”

那破鑼嗓子:“雇主是榮國府的人。聽說這家夥是個禦史,明日要在小朝會上彈劾賈家,攻擊皇後娘娘。那位爺便讓我們打得他下不了床,免得他在小朝會上胡言亂語,敗壞皇後娘娘的名聲。”

那夥人說完,便丟下躺在地上的封夏主仆,揚長而去。

封夏氣得七竅生煙!他慢慢坐起身來,摘掉頭上的布套,吐一血沫,覺得滿臉滿身都在痛。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在明日的小朝會上死諫,讓皇帝下旨嚴查賈王薛史不法事,並請廢了賈氏皇後,另立名門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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