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陌相思渡

若為流風

第七十三回 情愫暗生

書名:長陌相思渡 作者:若為流風 字數:6770

上天weishenme要這麽折磨他,他沒有一副好身體也就罷了,他可以不計較,可是也沒必要用這麽難聽的聲音來摧殘他吧!蒼天大地請給他找一條地縫鑽進去吧。

到底是誰,不分晝夜地用這種噪音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對他狂轟濫炸,此人真是用心險惡,定是與他有莫大的仇恨。

又來了,他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玉石俱焚”都沒能讓他死掉,莫非現在要死於這種殺人音樂。音樂?若真是音樂,那吹奏這音樂的人真該死。

“難聽死了!”

驀地坐起,睜開眼便瞧見公孫意臉色鐵青,魚巧奉站在後麵低頭不語,禇昭沅轉抬頭盯著屋頂翻白眼。

“怎麽了你們?幹什麽啊?”

魚巧奉一個勁地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了,說多錯多,他當然懂得,旋即聳了聳肩,可是還是覺得不甘心,又好死不死地補充了一句:“我一直聽見有人在吹塤,可真是難聽死了。”

話剛脫口,公孫意怒然起身,臉色陰沉得可怕,“好了就給我滾起來,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可沒工夫養閑人!”

不等嶽茗衝追問緣由,公孫意嗤了一聲,冷著臉走出去。

“你死定了,招惹了蕊園最難搞的男人。”魚巧奉跳上床,攬著他的肩,“在你昏迷的時候二哥一直在吹塤,希望能喚醒你。”

“沒錯,我的確是被他的音樂聲喚醒的。”他實話實說,絕不摻假。

“哼!嶽茗衝你可真是不知好歹,你以為二哥對誰都能這麽貼心嗎?隻有對他最看重的人,他才會吹塤來表達自己的情緒。”禇昭沅拉過凳子坐到床邊。

“他看重的人是不是zuihou都死於他的殺人音樂?”嶽茗衝隻感到好笑,世上還會有公孫意這樣的人,明知道是個音癡,吹奏的音樂簡直令人生不如死,還樂此不疲,美其名曰為最看重的人表達情緒。

魚巧奉仰麵翻了翻眼皮,眼珠子一轉,合掌笑道:“照你這麽說,還真有……二哥為師父吹奏後,沒過多久師父就失蹤了,二哥至今還很內疚很糾結。”

“你們的師父到底去哪兒了你們也不知道嗎?我聽說他得到了一卷上古奇書,還無意中發現了修仙的玉扇,說不定你們的師父早就修成正果了。”

禇昭沅瞪了嶽茗衝一眼,像是從頭到尾都瞧不上他似的,砸了砸嘴,她鄙夷道:“你懂什麽,你以為人人都能修仙的嗎?雖然師父博覽群書,也喜好鑽研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他不會那麽自私為了修仙,為了長生不老拋下我們這些徒兒,尤其不可能拋下師娘,二哥和言兒,他把他們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其實,師父也將我們三個當成是自己的親骨肉,他肯定也舍不下我們的。”

禇昭沅看向魚巧奉,兩人都沉默了,想起了師父還在的一幕幕,都神情哀傷起來。

越是說不會,越是有這種可能,世上的**多自私冷漠,為了錢,連結發妻子親生骨肉,不過一個凡夫俗子而已,哪有那麽偉大。他猜,自己要找的東西,一定還留在蕊園裏,可是隻怕那樣保密的東西,也隻有公孫齊的妻子沐之藍才會知道。

“衝哥哥,你發什麽呆,來,喝點水魚湯。”

魚巧奉捧著碗遞到他嘴邊,掰開他的嘴強行灌了下去,一嚐到那惡心的味道,他最終忍不住吐了出來。

什麽水魚湯,騙他?當他多年試藥製藥是白幹的。十二歲被下“玉石俱焚”,為了擺脫控製,他自己研製毒藥,以毒攻毒,失敗,不氣餒。登懸崖絕壁采摘草藥,神農嚐百草也不過如此,他嚐的何止百草。最終非但沒解身上的毒,還莫名其妙中了更多奇毒,如今這身子隻怕也給毀了,湯和藥,他怎麽會分不出來。

“weishenme吐了?”

有人抓住他的肩,他不得不抬起頭,胃中翻江倒海,此生真的不想再吃什麽藥了。他豈會不知公孫意為他請來大夫,那大夫必定是束手無策,回天乏術,這毒,連神仙都解不了,一碗普普通通的補藥,難道就能起死回生嗎?

強烈的嘔吐感使他的胃部劇烈抽痛,緩了半晌,嶽茗衝淚眼迷蒙望著公孫意,這個人,weishenme要對他這麽好,他十惡不赦,不配擁有常人的感情,他隻是一條狗,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就會立刻遭人踢出大門。

公孫意心底泛起淡淡柔波,雙眸染上憐惜,連語氣也溫柔起來,“我來喂你。”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明知不會有任何效果,卻還是微笑著張開嘴。

魚巧奉和禇昭沅早就被攆出去,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靜得隻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公子……”

“別說話,喝完湯隨我四處走走,興許言兒的魂魄藏在某處,我還得靠你找回它們呢。”公孫意溫聲道,嶽茗衝鼻尖酸澀,垂下頭又忍住惡心之感喝了幾口,不喝還好,喝了反倒更加難受,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真怕這碗湯藥喝下他就登時一命嗚呼了。

公孫意抽出絲巾來要替他擦拭,他連忙避開,低聲道:“公子,我沒事,這湯喝下去,整個人都暖和了許多。”五髒被燒得快要融化掉,怎麽會不暖和,忍住痛苦,他接過絲絹擦拭額頭上的細汗,公孫意留意到他的動作有點慌亂,緊抓住他的手。

“你的手抖得這麽厲害,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躺下來休息一會兒。”

嶽茗衝心一顫,忙抽出手,垂目不語,他努力抑胸中的緊張,餘光瞥見公孫意滿含關切盯著自己,這算怎麽回事,他跟他?怎麽可能?

“我吹奏的音樂真有那麽難聽嗎?”

聞言,嶽茗衝抬起頭,對上公孫意烏黑清透滿懷真誠的雙瞳,唇瓣漾起淡笑,“我說實話你可不要罵我,也不準生氣。”

“怎麽會?”公孫意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愉悅,嶽茗衝聳了聳肩,“的確很難聽,我此生好像還沒聽到過這種讓人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公子到底有沒有學過,或者公子有沒有樂感?”

見他忽而又皺著眉,像是要發怒,嶽茗衝食指戳向他的臉頰,“看看,說了不生氣的,你反悔了喔。”

“好,我保證不生氣。”公孫意頗具耐心地笑望著嶽茗衝,“還沒有人敢直言我吹塤難聽,你是第一人。”蕊園裏的人知道他的脾氣,當他情緒波動以吹塤來排解鬱悶之時,所有人都嚇得落荒而逃,有事找他們的時候,一個都找不到,他當然知道那些人都是去躲他的“殺人魔音”了,但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指出來,如今被嶽茗衝貶得一文不值,他雖有點傷自尊,但更多的是欣喜。

“其實這也是要講天分的。”捧起陶塤隨意吹奏便自成一曲,公孫意美目閃光,頗感意外,“你也會?”

“我?我不會啊,不過看到這個就覺得很親切,不過我印象中,從來沒有碰過這種東西呢,真是奇怪,大概這就是天分吧?或者說我同這陶塤有緣分呢。”緣分還是天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隻是覺得手指剛觸碰到這陶塤的時候,有奇怪的畫麵一閃而過,就像趕走斷頭鬼時無端出現錯亂的詞句一般。

他對陶塤的親切感如同公孫意,雖然一開始此人並沒給他好臉色,可是就是覺得讓他覺得十分親切,像是很早以前就相識,自從與公孫意同住一間屋子,他做惡夢的次數也少了,偶爾那可怕的場景重現,他也覺得好像有人在暗中幫助自己打退那些惡人。

雖已習慣了寒冷,但一入冬,他就會無端地想起從前那些日子。那時候還小,怎麽能有那麽強烈的求生欲,他們動動手指頭,他就有可能死於非命,若非他對生的渴望,隻怕如今這世上早已沒有嶽茗衝這個人了。這些年,他都是怎麽過來的,有時候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心髒還在跳動,還會呼吸,他便覺得,上天也是眷顧他的,或者是想讓他經曆更大的困難,讓他嚐盡世間百味,愛恨情仇。

愛,他從未體驗過,莫非?老天是有所指?直覺地轉過頭,原來比他還怕冷的大有人在。他從未見過一個大男人裹上厚厚的冬衣,外麵披著狐皮鬥篷,懷裏揣著暖爐,口中還嚷著冷的。滿眼笑意瞧了公孫意一眼,嶽茗衝忍不住笑出聲來:“公子,我想沒那麽冷吧?”

話剛脫口便遭公孫意一記白眼,“看見沒有那座橋沒有?”

視線跟隨著公孫意手指的方向移去,湖上架著一座拱橋,遠遠看去就像是懸在半空的彩虹,“言兒以前時常在那裏玩耍,說不定她的魂魄藏在橋上。”

不等嶽茗衝開口,公孫意拉著他登上雲橋。站在拱橋中心,猶如置身雲端裏,他的雙足有點踩不穩,虛空的身子微微搖晃。

趴在石欄上朝下看了一眼,橋下的湖麵如一麵鏡子,湖水碧森森的讓人莫名地產生恐懼。嶽茗衝隻感到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連連後退,撞進公孫意懷中。看他神色慌張,公孫意眉尖微蹙,沒有問緣由,抱住他閃身飛離雲橋。

站定後,見他仍在喘氣,臉色煞白,公孫意忙褪下狐皮鬥篷披給他披上,“怎麽了?你是不是恐高?”

“沒,沒有,隻是冷風吹著有點刺骨罷了。”

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他怕水的事,這是他的軟肋,曾經在懸崖絕壁采藥掉進湖裏,死裏逃生,從此,江河湖泊便成了他的惡夢,原以為長大了就會好些,可是陰影已經烙進心裏,隻怕這一輩子都忘不掉那種死亡的恐懼。

“二少爺。”

身後的聲音溫柔而嬌媚,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站著美人,通常這富有感染力的聲音必定是與天仙聯係在一塊兒的,嶽茗衝回過神,聲音的主人已經站在他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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