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5 做人難，做人主子更難

華淺笙卻半步都不曾停歇：“說什麽利用？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

“嘩啦。”屋子裏的茶具被子蘭一下子扒拉到了地上，稀裏嘩啦的摔了個粉碎。

華淺笙的身影卻依舊半絲沒有停頓，似乎對身後的聲音和子蘭的怒氣全不在意。

雲開並沒有回定靜山莊，而是到了暗月閣一處暗樁——扶歸客棧。

雖然失去了夏家主的定靜山莊，已經不再是往昔的定靜山莊。但，他仍舊不能允許自己住在害的他滅門的人的家裏。

是以，他寧願去住客棧。

何況，扶歸客棧原本就是徳溪城裏最大的客棧，於他如今武林盟主的身份也很是契合。

自打他住進去以後，拜訪的武林中人絡繹不絕，卻都叫他毫不客氣的給拒絕了。

反倒是城裏的郎中一個個被請去了進去，眾人似乎這才意識到，那個被盟主一直抱在懷裏的小丫頭很有些價值。

於是，拜訪便直接變成了送禮，這些禮品都是些上好的藥材。其中，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品更是不勝枚舉。

這一次，新出爐的雲盟主卻並沒有拒絕。

實際上，這些東西根本沒有收入到雲開口袋裏，全都孝敬了文青羽。

文青羽盯著眼前小山一樣高的禮盒，一雙清眸中終於盛滿了難掩的喜悅。

風止忍不住開口說道：“少主，咱們替雲開收了這些東西，隻怕不好吧。“

“怎麽不好？”她難得從禮品盒子裏抬起了頭：“雲開不是暗月閣的人？”

“是。”

“那麽，暗月閣那麽窮，他身為長老不該貢獻一下的麽？”

風止的嘴角終於狠狠抽了一抽，暗月閣很窮麽？少主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雖然冥域覆滅多年，終究有著深厚的家底。何況這些年暗月行會更是收斂了大量的錢財。少主是哪隻眼睛看出暗月閣很窮的？

“咳咳。”風止一聲低咳：“少主，其實暗月閣一點……”

“一點也不富裕，我知道。”文青羽點了點頭：“要維持那麽多暗樁的正常運轉，還要養活那麽多年齡大了除了吃什麽都做不了的老家夥們。暗月閣怎麽可能會富裕？”

風止噎了一噎，少主說的那些個年齡大了除了吃什麽都不會的老家夥，是指那些守著烏峰山密庫的上代長老麽？

烏峰山密庫收錄天下秘聞，多少人都眼睜睜盯著呢，守護烏峰山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少主對暗月閣的誤會到底是有多大？

“那個，少主，其實……”

“不用說了。”文青羽朝他揮了揮手：“這些東西收起來，找機會賣掉。蓮霜傷的不輕，療傷不得花銀子麽？我們也是替雲開節省開支呢。”

風止的話便徹底給噎回到肚子裏去了，合著少主收這些東西，就是為了換成銀子，然後再給蓮霜療傷？

用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臨了還給自己落了個好名聲，少主是真高明啊真高明！

“屬下……”風止艱難的扯了扯唇角：“這就去辦。”

身後卻傳來幽幽一聲輕歎：“雲開初掌武林，需要銀子的地方定然很多。難不成，還要他自己去籌措銀子麽？”

風止迅速抬頭，眼底終於迅速閃過一抹了然。原來竟是這樣？少主將那些人的東西盡數收下變賣，實際上是為了給雲開解燃眉之急？

回風穀的事情以後，叫他對武林這些人實在也沒什麽好印象。如今，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主意很好！

“屬下這就去辦！”

這話他剛剛才說了一次，這一次說卻比剛才那一次要認真的多。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文青羽盯著他的背影，嘴角扯了一扯。原來，在她這些手下的眼裏，她就是那庸俗又貪財的人麽？

她微微歎口氣，這年頭做人難，做人主子更難啊！

隔壁房間房門不停的響，來了一撥一撥的郎中。文青羽微微顰了眉，蓮霜的情況那樣的嚴重？竟要雲開找來了那樣多的郎中？

“雲盟主，徳溪城裏但凡會些醫術的都來了，再沒有了。”

文青羽默了一默，自然聽出房間外麵說話的人就是扶歸客棧的蘇掌櫃。蘇掌櫃在暗月閣裏的資曆也算是相當老，此刻卻也聽出他語氣中的無奈和為難。

文青羽推開門，清冷的聲音響起：“蘇掌櫃不必再找郎中了。”

蘇掌櫃長長出了口氣，精明的眸子當中終於浮現一抹釋然。

“是，少主。”

文青羽朝他點了點頭，扭頭看向隔壁。雲開並沒有進去，仍舊站在房門口。那一張清風朗月般俊逸的麵龐上幾點愁緒，似突然隱了漫天月華。

“蓮霜，什麽時候能醒？”

雲開一張薄唇抿了一抿：“郎中說，最多半個時辰。”

文青羽微微一愣，半個時辰便能醒？那需要找那樣多的郎中麽？冷不丁瞧見他眼底那一絲隱憂，心中不由一凜。

“郎中可是，還說了什麽？”

雲開眉頭顰了一顰：“蓮霜她憂思過度，失血過多，加之受了極重的內傷。怕是醒來以後會……功力盡失！”

他聲音抖得一沉，功力盡失四個字似是費了極大力氣才說了出來。

文青羽頓了一頓，卻聽到雲開繼續說道。

“蓮霜年齡小，性子又很是跳脫。當初在烏峰山禁地屬她吃的苦頭最多，我和雲開秋露練一套劍法三日，她就需要七日。我們的輕功大成用了兩個月，她則整整用了半年。不是因為她笨，而是因為她太認真。當時，她年齡小內力淺，為了速成，便爬到最高的房頂上往下跳。是以，經常摔斷了腿。好了，卻仍舊繼續去跳。所以，她武功大成最晚，卻也最紮實。”

雲開聲音一顫，瞳眸中隱隱閃過一線水光：“後來，她研習陣法。每個陣法都要閣主親自布好將她困在陣中，然後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自己破陣出來。曾經有一次，又累又餓的險些被陣法給害死。她卻怎麽都不肯發出閣主給她的信號彈讓人救她出來。”

“別說了。”文青羽心中一澀，異常沉重：“無論如何，能夠保著性命比什麽都強。”

雲開抬頭看著她：“蓮霜是個孤兒，她做那些隻有一個目的。她說閣主對她有救命之恩，在她心裏幾乎將閣主當做母親一般的尊重。是以，她一定要練好功夫，早日成為一個合格的長老。她不要成為，任何人的累贅。”

文青羽向著他身後看去，屋內床帳低垂，並看不到蓮霜的樣子，卻難掩濃鬱的藥味。

“無論她有沒有武功，隻要她還是蓮霜。便永遠都是暗月的長老。”

雲開眼底的陰雲似是終於有了些微的消散：“今日之後，少主可是需要雲開留在德溪？”

“恩。”文青羽點頭：“你如今已經天下矚目，再跟在我身邊不如留在德溪。”

“如此，我有一事相求。”

“說吧。”

雲開朝著屋裏微微瞟了一眼：“屬下想求少主將蓮霜也留在德溪，這一輩子，請允許我來照顧她！”

文青羽眸色一閃，雲開這話說的很輕，似乎並沒有什麽分量。但，她卻好似一下子便感覺出，雲開是在用一輩子來承諾。

她的神色便也不由的鄭重：“你當知道，你剛才那番話意味著什麽。”

雲開頓了一頓，卻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懂！”

他隻說了兩個字，卻也隻有這兩個字卻已經足夠表達他的態度。

文青羽臉上卻仍舊半絲笑意也無，良久卻搖了搖頭：“不，你不懂！我問你，你愛蓮霜麽？”

這話說完，眼看著那頎長挺拔的月白色身軀微微顫了一顫。魔魅的雙眸便揚了起來，似乎有些微的迷茫。

“我自小就很喜歡她。”

文青羽卻笑了一笑：“所以說，你實際上不過是為了什麽所謂的責任？”

雲開抿唇，卻並沒有言語，似乎是在默認她的說法。

“你與蓮霜……？”

“那天晚上我修煉幽冥錄，可能是著急了一些，險些走火入魔。後來迷迷糊糊地感覺出似乎有人進了我的屋子，然後……等我第二日醒來房間裏並沒有旁人。床榻也很是幹淨，我便一直以為那一夜不過是一場夢。直到回風穀裏絕塵說陣法的祭品並不完美，我才知道，那夜的人是蓮霜。”

文青羽嘴角不合時宜的抽了一抽，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做出這幅表情是極其不合適的。卻實在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

幽冥錄不是上古神功麽？絕塵老和尚看樣子練習幽冥錄修煉就很是精湛。怎的走火入魔之後的症狀居然能堪比催，情藥？春風一度就能將人的內傷治好？還能再扯些麽？

洛夜痕到底幹了些什麽？！

“少主問我愛還是不愛我此刻不能回答。但我會試著去愛。”

“雲開。”文青羽沉聲說道：“蓮霜為你做的那些當能看的出，她心裏是將你放在第一位的。但你若隻是為了單純的責任才娶了她，這對她很不公平。你若不愛她，總有一天會愛上別人。當那個時候，今日所謂的恩情就會成了阻礙你與心愛人相守的眼中釘。到那個時候，你叫蓮霜如何自處？”

雲開卻搖了搖頭：“不會有那一天，我這一生半世孤苦。蓮霜自此後便是我唯一的親人，少主若是不放心。雲開可以效仿榮王起誓，此生僅蓮霜一妻。不娶側室，不納妾，不抬通房！若有違誓言，叫我碧落宮雲家就此絕後，徹底消散於八荒！”

文青羽頓了一頓，她著實沒有想到，雲開竟然起了這樣一個毒誓。違背了誓言不但身死，甚至會如雲家所有人一般，再不入輪回。

“既然這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