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色

尤冰

第一百六十五章:煲湯

書名:玉堂嬌色 作者:尤冰 字數:6335

盛明珠點了點頭,管平看她興致不高,原本想說的也沒說。隻揉了揉她的頭,“我四日沒合眼,怎麽瞧著你要比我困倦許多。”

“侯爺每日操勞國家大事,便當我整日都是閑著的嗎?”盛明珠道,“府中大大小小這麽多事,我若撒手不管早亂套了。”管平便隻附和著她說了些什麽,實在接連幾天沒合眼了,困頓的不行,也沒等金枝過來,便陷入了沉沉的困意。

這次瞧著是真睡著了,盛明珠也沒打擾他,自己下了榻,坐在一旁看著書。

時間本就不早了,又是下午困覺的時,不覺一晌過去,已是夕陽斜暉。盛明珠回眼看著管平,他還未曾起,金枝已經過來,手中托盤盛放著湯,步履踩著,靜悄悄的,又看了眼榻上的管平,捏著嗓子道,“夫人,要叫醒侯爺嗎?”

盛明珠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湯一時半會兒也涼不下來,你也忙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金枝點頭,應罷之後便退了出去。

——

前些日子太子給去個那個命令,心裏也報了幾分希望,畢竟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林清焰還是這管平當年貧時之交。便是不成他也不損失什麽——如今兵符既在自己手裏,便不想如當時那般汲汲營營算計下去。

帝位懸空多時,倘若還這樣僵持下去,便是日後他登基,天下人怎麽看。一個皇帝登基與否竟要看一個臣子的臉色行事。

林清焰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行事,可太子那邊幾次三番的催,顯然是已經不耐煩了。

“再拖下去太子那邊恐怕以為我要反水了。”

這幾日天氣熱,林清焰又隻是個姨娘,屋內冰盆雖有,卻也沒那麽涼快,尤其如今她心裏還裝著事兒。碧荷在一旁也著急,隻看她不停拿著美人扇扇風,畢竟碧荷也隻是個丫鬟,眼界有限,到如今徹底六神無主了。

“那該怎麽辦?照著太子爺的命令行事嗎?”

林清焰看著碧荷,諷道,“之前不還說對著定國侯投誠嗎?”碧荷垂著頭,她哪裏能不知道太子和定國侯都是她們得罪不起的存在,從前隻不過想著若小姐和侯爺那裏有些情誼,或是說被太子威脅,說不準還能激起侯爺幾分憐惜。

可是如今太子這頭催著,若沒個什麽東西應著,短時間又不能跟定國侯攤牌,不是等著太子打上門來麽。林清焰也實在有些心煩,看了會兒門框,中午蟬鳴聲不斷,略有些聒噪,她想了想,終是道,“一會兒去給侯爺那裏遞個信兒,看能不能將人拉過來。”

林清焰垂著頭,心裏頭也有些煩。她看的明白,管平對自己的愛意是沒有的,可偏偏卻留著她在府內,又不碰她。一開始林清焰還想不明白,可如今太子這頭步步緊逼,她身為定國侯府的妾室,男主人又始終不碰她。

放在從前林清焰或許會覺得管平是珍惜她,可到如今這樣的年紀,什麽都該看明白了。碧荷點了點頭,“一會兒奴婢便讓人去給侯爺身邊的遞個信兒。”

林清焰點了點頭,罷了又從妝台裏拿出之前太子給的那藥,“若能邀來,一會兒便同我去廚房,我今日親子下廚,給侯爺煲湯。”碧荷原本咬走出去,聞言愣了一下,正巧便看著林清焰舉起那包藥。

——

夜風正有些涼,今兒個自家嬌妻不知又耍些什麽個脾氣,不大搭理他。管平原本打算回去處理政事,卻被身邊的小廝攔住,說是林姨娘今晚煲了湯,問他有沒有空去她院子裏坐坐。管平原還不知道她打算什麽時候才開始行動。

“回她,說我稍會兒就去。”

罷了便很快又回了書房。碧荷得到這信兒便很快去了清暉院,又一道與林清焰在去了廚房,說了是親手煲的湯,戲自然也得做全了。

管平下半夜到的林清焰這裏。

林清焰或許性格跟她這個名字不十分搭配,不過房間裝置卻如其名,十分素淨寡淡。倒深夜時也沒有過多的燈火,隻幾根蠟燭擺放在台上,管平從台階往上走時,便見月色下佳人獨坐床前。

她穿一身白衣,這麽遠遠的看過去,真好像瑤台仙子一般。隻可惜是心裝紅塵的仙子。管平想著,腳步微抬,人已經走了進去,林清焰恰好回頭看他,此刻燈光稍暗,林清焰也不再是當年年輕的小姑娘,她如今過了二十五,皮膚上早有些瑕疵。

可如今暗淡的燈光將一切都掩藏的起來,她整個人顯得非常柔婉。

“侯爺來了”,從椅子上起來,她又連忙替管平斟茶。

“等了侯爺多時,原以為侯爺不來了。隻是今兒個煲的湯已經涼了,正讓碧荷拿去在熱一熱,侯爺稍等片刻。”

管平來的本意又不是喝湯,對此當然不置可否,隻是環望了一眼,“怎麽這麽暗?”

林清焰笑了笑,斟茶之後又坐在管平對麵,目色柔淡,“侯爺忘了嗎,從前妾還在巷子樓時,那那裏常年就很暗淡。當年侯爺卻不曾嫌那裏暗淡無光,常去找妾,如今妾還還記得與侯爺秉燭長談,賞風弄月的情景。”

林清焰說起當年,管平腦門裏也想起了些東西。當年的他也不過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林清焰卻是巷子樓無數豪門貴引趨之若鶩的花魁——也卻算個美人,管平當年為了哄美人歡心,也花了些心思,說些無用的酸爛詩詞。

“侯爺,當年您來我這裏最喜歡喝的茶。”

這茶葉早三四年前就沒了,味道有些清澀,不太適合如今大魏貴人們的口味。當年之所以出名也不過是因為林清焰這個巷子樓裏的頭牌花魁,多得是達官貴人們投千金博美人一笑,管平當年旁的沒做,一去巷子樓這苦茶喝了不少。

“味道還同當年一樣。”

管平說著,林清焰目色陡然就變得哀婉起來,“是哎,這茶葉還和從前一樣,隻是侯爺人,卻和之前不一樣了。”她看著管平,眼睛一下就紅了起來。

管平垂著頭,此刻碧荷剛從內屋裏出來,一股子香味便傳到了整個室內,“你的手藝也和之前很不一樣了。”他笑了笑,說出這番話。

讓原本林清焰準備的好些個煽情的言論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了,又擔心管平是不是看出了什麽。碧荷已經端著托盤走到了桌子跟前,大約是心裏有鬼,如今看著管平腳都是抖的,管平看了一眼她,碧荷猛地後退,唬的林清焰都嚇了一跳,瞪了眼碧荷。

又擔心管平看出來什麽,便去看他臉色,瞧見沒什麽才放下心來。

“味道不錯。”管平道。

林清焰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管平卻又開口了,“林清焰——清焰,我從前以為你喜歡喝那苦茶,是因為你這個名字。”確切來說,林清焰這個花魁並沒有如言傳那般驚豔到他,一開始讓管平驚豔的是這個名字。

巷子樓中不沾世俗的名妓,又對旁的達官富貴不感興趣。與當年憤世嫉俗的管平來說卻是格外合口味——而且無論以哪種境況來說,林清焰當年與他都算有過那麽一段——可惜舊日情人未等到他飛黃騰達,就琵琶別抱。

“你嫁人之後,日子過的還好?”管平問了這麽一句。

林清焰眼眶更紅了,從袖間摸處手帕,擦拭眼尾,“侯爺可是還怨恨我當年行為?妾當時隻是不得已——”管平卻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揭開擺在桌上的湯羹,“一碗湯,若是美味人自然喜愛喝,可若是進了旁人的嘴裏,在吐出來給我喝,你說我還要喝嗎?”

林清焰臉色陡然變了,到底也有自己的清高,“侯爺既這麽說,當初何必要迎妾進府中,便是為了今日折辱於妾嗎?”

管平看著那碗湯,湯勺擺在一邊,他慢慢攪著,似牽動著林清焰心裏那根筋。

——

下半夜盛明珠沒得好眠,晌午吃的有些少,餓醒了。

恰好金枝還在做繡活,沒睡,便跟著金枝一同去了廚房。夜深人靜,廚房裏的人走了大辦,隻剩下平日看灶的老廚子還在,金枝與他挺熟,走過去便拍了拍他肩膀,“陳叔,還有什麽吃食麽?夫人夜裏起來,想吃些東西。”

被稱作陳叔的男人原本都睡眼朦朧了,被金枝拍醒。

剛做起來便瞧見廚房門檻那裏站著一個穿著紅色披風的人,定睛一看卻是自家夫人,要爬起來行禮,又被金枝叫道,“好了陳叔,問你廚房裏還有沒有些吃食,夫人餓了?”盛明珠也道,“不必行什麽禮了,大半夜的。”

陳叔便摸了摸頭,“夫人大半夜餓了——貴人的吃食都沒敢隔夜的,現成的如今是真沒法做,夫人要是能等,小人可以給夫人揉麵出來,不過得些時間。”盛明珠聽到這裏臉稍微有些垮,本身就困頓的厲害,要不是餓了才懶得出來。

正巧陳叔拍了拍腦門,“記得今兒林姨娘夜裏來廚房煲湯,好像還有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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