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色

尤冰

第九十七章:送行

書名:玉堂嬌色 作者:尤冰 字數:6577

阮氏聽盛菲菲這樣說,便看了她一眼,“什麽叫好的,你懂些什麽?”

似伯遠候府,李千成那樣如今暫住盛國公府的人家,雖有個侯府的名聲,但用度上卻完全及不上劉家。盛菲菲自然非常滿意自己的未婚夫婿,可一想到阮氏居然給盛明珠說如此富貴的人家,心裏隻覺全不對味兒。

“表麵的富貴算些什麽”阮氏便看了女兒一眼,“若說富貴咱們盛國公府還是開國國公家呢,那劉家一個商戶罷了,滿身銅臭。”

阮氏是十分瞧得起劉家的銀子,但卻還是之前的想法,不大瞧得起商戶出身,又捏著那拜帖,“我還不是全然為了你,否則我為三房那丫頭廢這份心做什麽?”說著又道,“劉家是想擠著門頭進貴人圈子,從前他們家一個庶女出嫁,你可知道,整整十萬兩的白銀做陪嫁?”

盛菲菲瞪大眼睛,“那麽多?”

縱身為盛國公府的嫡孫女,她也知道若給自己個兒準備陪嫁,家裏出的東西或在十萬白銀之上,可那些都是供觀賞的玩意。隻能放在那裏,與真正銀錢差了許多——若要變賣,哪個家是不要麵子。

阮氏看著女兒,“如今三房還未出去呢,從盛國公裏頭走的”。

她這麽說,盛菲菲便懂了。阮氏又從一旁打開她的首飾盒子,回頭道,“待這幾日將她婚事定下來,過些日子我再好好給你張羅。”如今她手裏的鋪子多有虧空,那劉家是巨富之家,這幾年來想盡辦法的想要娶一房貴女,便是為了擠進這個圈子。

他們當年既能給個庶女出了十萬兩白銀的嫁妝,如今娶親更不會差。府中鋪子虧空許多,老國公的私庫她又不敢染指,更不敢告訴老太君說她將家中管的入不敷出,本還指望著三房能補貼她,可如今盛謙既判了,恐怕不久之後三房那些個東西也要充公。

這頭拿不到,拿三房丫頭的聘禮也是一樣。左右盛明珠這個大的嫁了出去,三房隻剩一個妾和一個半大的孩子,能成什麽風浪?

“那劉家也確實不錯,劉家公子年紀跟她相當,模樣也還好家中又富貴,嫁過去就是當富太太的命,隻是——”說道這兒阮氏微微蹲著,盛菲菲被她提起了好奇,眼睛追過去,又問道,“隻是什麽?”

阮氏湊近她耳朵旁邊,“那劉家公子雖沒娶親,卻是個色中惡鬼,前些日子與同僚去那青樓喝酒。裏頭有那掛牌賣藝不賣身了,被他強逼之後又不肯納人家回府,便拿了跟繩子上吊了,他家裏拿了些錢壓了下來”倒可那妓子,死的不明不白。

阮氏又道,“這還是次要的,聽說外頭養的外室,有個兒子都三歲多了。”

盛菲菲看著自己的妝匣,裏頭的東西雖多,可盛明珠隻偶爾戴出來的兩三件兒首飾,便將她這個嫡女全然比了下去,“那也是她的命。”

——

盛老國公在魏帝宮門前跪了一夜,外頭傳出的消息是,魏帝感於他年紀大,又是開國國公,特地赦免了盛謙死罪,改為流放邊關。因著老爺子年歲已經大了,身子骨不利索,又跪了一晚上,如今正在太醫那躺著。

宋老太君知道消息的時候也鬆了一口氣,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所能保住一條命,自然最好。

這樣也好,流放邊關,家裏在打點,到那裏雖沒了前途,要吃飽穿暖也容易。便隻剩下三房那幾個女人家,倒是好辦,次日一早時,便叫了芸娘,商量起盛明珠婚事。

阮氏果然拿了那劉家公子的庚帖,宋老太君眼神有些不好,不大看得清楚畫冊上的男子模樣,但卻瞧見了劉家這兩個字眼兒。眉頭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阮氏走至芸娘身側,笑容貼切,又將那畫冊交到芸娘手中,“弟妹,你好好看看。這是劉家的公子,如今不過十九,已經官任五品,大好前途——”芸娘接過那畫冊,隻看了一眼,那劉家公子的名諱和生辰都在上頭。

容貌也瞧著英俊,又聽阮氏介紹,似乎真是極好的一門親事。這劉家公子門第算不上富貴,雖然母親是妾室商戶出身,可自己女兒也是庶出,又有官身,年紀相仿——隻不過素來阮氏性子在心裏定下,芸娘摸不準。

“這劉家公子模樣清俊,人也年輕有為,庚帖之後便拿去讓人合了,老太君的意思,是將婚事先訂下,備不住有什麽衝突了,也好提前有個準備。”

因著前頭魏帝已經盼了盛謙斬決,大魏服喪要半年時間長,這段時間定親,服喪期結束之後便剛好成婚。定親基本約等於結親了,這麽些年還沒有哪家人定親不成鬧成笑話的。如今雖說判了流放,可父親遠行,做子女的怎麽能成婚?

“恐會被人說了閑話吧?”芸娘道,“而且明珠還小,我還想多留她一段日子。”

如今前頭剛有盛謙的事情,因著他是犯官,府中什麽也不敢說。芸娘知道自己一個女人家,在朝事上沒什麽助力,可且不說她跟盛謙夫妻感情好,便是尋常人家也幹不出丈夫剛出事兒,就替女兒準備成親事宜的,這傳出去不是被旁人戳脊梁骨麽?

宋老太君抬眉,“不小了,該嫁了。”又看著阮氏,“等合了庚帖,你便開始替她備下。雖說是庶女,也是我盛國公府的閨女,該有的什麽都不會少。”

宋太君急著嫁走盛明珠,從前她還沒想那麽多,可如今細細一想來,似乎從這三房一家子回來,這三丫頭事情就沒斷過。與柳家鬧的事兒弄的滿城沸反盈天,如今又招惹上了管平——不安生,不安分。

想起管平,宋老太君心中便是一堵。她不想在生出什麽事端,如今三房那裏出事兒了,與世家作對又哪裏那麽容易,這三丫頭又是個不安分的,隻怕她心裏還想著些有的沒的。

嫁出去也好,那劉家無論如何都是她的命了。

宋老太君如今是真不想見三房這一家子,今兒把人叫過來了,也隻想把事情趕緊了了。便揮了揮手,“送大夫人和姨太太出去,我今兒乏了,想睡一會兒。”

阮氏便恭敬的行禮拜退。芸娘一路隨她走到門外,興許是今兒事兒都如她意,少見的眉眼處都是笑意,“要恭喜弟妹,嫁女可是大喜。”

芸娘看她笑容滿麵,卻實在笑不出來,便拿著那畫冊,“到底是明珠自己的婚事,我還要拿去給她看看,成與不成還另說。”

阮氏微微抬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兒由得一個女兒家自己做主了,況老太君的意思在那兒,弟妹,你還是聽老太君的。當祖母的,總不會害了自己的親孫女。再者我雖稱你一聲弟妹,可你也要清楚自己個兒的身價,如今婚事老太君說定下,自沒你一個姨娘說話的份兒。”

芸娘連著幾日都沒睡好,頭疼的厲害,又聽阮氏這樣明裏暗裏的說,脾氣好的人心頭也生出了些火氣,“婚事是女兒家一輩子的事,無論如何我都會仔細相看。大夫人有空管我三房的事情,倒不如先管管二小姐罷,與人私會是小,萬一成婚前出了岔子,到時誰臉上都不好看。”

看盛明珠什麽模樣,便也知道芸娘是什麽性子。她雖綿軟,可要真氣起來,嘴也跟刀子似的。

阮氏不知盛菲菲與李千成私下見麵,聽芸娘這樣頓時想起昨個兒盛明珠說的,麵色陡轉,“你到是比之前牙尖嘴利——”還想說些什麽,芸娘已經扭頭走了,“我如今也困了,不陪大夫人了。”

芸娘之前有顧慮,現在卻真的是破罐破摔了。眼瞧著盛謙如今剛出了事兒,一大家子就這幅嘴臉,最壞還能壞到哪兒去?若實在過不去下去了,大不了老爺被流放,她雇著馬車也過去,反正誰還沒過過苦日子?

——

管府。

已經是夜裏,管平剛換上了官袍,原本如墨的長發工工整整被攏入官帽內,一張臉臉完整露了出來,有些冷清,尤其襯他微冷的神色。他正要出門,青衣從一側過來,在他耳邊說事情。

“王相府中的人派人進了東廠,如今盛侍郎已經被人帶走。”

管平微微抬眸,“隻是王相府中人麽?”

青衣搖頭,“長公主府也派了人來查,隻是沒趕上時間。”

“也是好命。”管平唇角掀起一抹冷笑,又很快出了府。身後長袍被風吹得獵獵鼓起。

盛謙連夜被人帶出了牢房,來人穿官府,說的是要送盛大人最後一程,去邊關。

盛明珠也剛從芸娘那兒看過那劉家公子的庚帖,若放在以往她還有心情評頭論足。

隻是如今馬上要到了她爹的大日子,便是在怎麽沒心沒肺,過幾日要被套上枷鎖去邊關的人那都是她的生身父親,哪家閨女在這個時候說親事的?如今不用去命了,盛明珠緩了口氣兒,也徹底放心之前爹爹說的,果真是陛下的一場戲。

可這場戲,旁人卻不知道。

且不說旁人家笑不笑話,但是她自己聽到這事兒都覺得可笑,瞬時從屋內起身要出去,“我倒要問問她,我爹究竟是不是她親生的?祖父尚且在宮中為爹爹求情,如今可她卻還在這兒操心我的婚事?我爹如今還沒死呢,她是想做什麽,急著給爹爹衝喜麽?”

她目中衝火,素來就這個脾氣。芸娘立馬將人拉住,又瞧她氣不過,眼眶都紅了,連忙從腰裏掏出帕子,“明珠,你先等等。老太君今兒已經將話說死,你如今去鬧也鬧不出個什麽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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