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色

尤冰

第五十二章:毒蛇

書名:玉堂嬌色 作者:尤冰 字數:14785

管平走的不遠,他所乘的是匹威風凜凜的高頭大馬。

江潤言的車馬在前頭,一路便掀開轎簾看他。他本在前麵,衣衫烈烈,卻不知為何突然慢了下來,江潤言心中一熱,又看著他那近乎完美的側臉,一時便生出了無數的遐思——正呆呆看著他,可他卻隻從她目前滑過。

他並非在刻意等她。

若不是對一個人注意到骨子裏,旁人不會這般小心細節。江潤言覺得自己懂他的神色,因為他神色從來都是淡然的,哪怕是笑的時候,笑容也隻達眼底從不入心——這樣的人不為她駐足,她無話可說,可他也絕不該為旁人駐足!

江潤言目色微微看到身後馬車上的【盛】字,便轉過頭,眼睛合上。

一時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的宮宴上。管平是文官出身,那日宮中宴會,滿朝腐朽老臣,獨他一個文質翩翩又容貌俊極的少年郎——偏偏還如此溫柔,她裙擺過長,他趁手扶了一把,少女心思最難猜,當初他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官員,並非高高在上的管都督。

而她卻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可他不會止步於此。

江潤言複又睜開眼睛,她記得母親教導她的一切東西,記得她的強硬。

母親身上流淌的是拓跋人的血液,搶奪與殺戮,她也有。可不一樣的是她身上還有漢人的血,她不會和母親一樣高高在上的連一個男人都留不住。

她想要的,會不惜一切。

——

“管都督?”

盛明珠微微伸出頭,便覺查到早已經離開的管平,便仰著頭微眯著眼睛,“您不是與陛下一早都離開了嗎?怎麽還在此處?”

“留戀此地風景,走的慢了些。”管平回了一句。

盛明珠便把腦袋伸到轎子裏,又喝著金枝剛泡好的棗茶,舒服的喟歎出來,“宋姐姐,我是真不懂你們這些讀書人腦子裏想什麽,這裏光禿禿的,能欣賞出什麽花兒來麽?”

宋瑜輕輕戳了口茶水,眼波微微抬,又輕笑,“風景自然美。”

風景妝點入了美人,美人卻被旁人裝入了心上。宋瑜便看著盛明珠,她正捧著那碗棗茶,旁邊有金枝剛用來煮茶的爐子。

如今已是深秋,點著到不怎熱。卻又怕幾個姑娘被煙熏了,金枝用金鉤掛起了轎簾兒,讓一小股子風能吹進來,也正巧能看到外頭的景兒。

許是熱的,她臉上有微微的坨紅,許是一杯熱茶解了一天課上的困頓,她眉梢眼角有散開的笑意,正如這荒野車道上一株正欲綻放的紅花,誰瞧了不想摘下來別在自己腰間?

可惜到底沒綻,生了個嬌豔的臉蛋日常卻隻想吃喝。

話本都白看了。

宋瑜卻不預備提醒她,一來這隻是她自己猜度。管平到底與她們這些女兒家不同,又長她們許多歲,怕多生尷尬。

二來管平身份實在尷尬,又生的分外好模樣,明珠若心裏本沒什麽,被她說的有了什麽,倒真成了一段孽緣。

“我倒是永遠學不會你們對著荒野叫著美景。”盛明珠頭歪歪靠在窗上,有微風輕輕滑過。將她耳側鬢發吹得散亂,人卻顯得溫柔了幾分,“不過這樣寬闊的道上,若能騎著馬自由馳騁也確實很舒服。”

又看著管平,她視力好的出奇。

這管都督如今該二十七二十八的年紀,足足長了她十二三歲。

“你說是二哥好看還是管都督好看?”盛明珠一邊道,宋瑜瞪了她一眼,沒回答她,她便似在巷子樓中的恩客一樣,點評著二位花魁美貌。

“我未入京,就隻聽見京中姑娘求嫁二哥的聲音,見了之後,覺得名實相副,天人之姿。”

宋瑜便瞥了她一眼,“管都督落末等了?”

盛明珠搖了搖頭,“不一樣。二哥是人家女子摯愛,你瞧瞧誰人敢惹都督。國色天香的一朵帶刺大牡丹……”宋瑜忍不住撲哧一笑。

管平聽這邊似在說什麽笑話,也轉了頭。

宋瑜如今見著他臉便忍不住冠上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牡丹,便用帕子掩了麵,又往後頭稍挪了些,“我去後麵吹吹風……”世家所用轎子十分寬敞,前後都有趕車人,下人瞧見她過來,忙為她撐起了板子,靈珠則被金枝哄著去後頭吃果子。

“多謝都督今兒幫我作弊。”盛明珠說起這事兒不以為恥。

她那一手爛筆墨上去不知鬧出多大的笑話,不過管平也確實厲害,又瞪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怎麽那麽快就做出一幅畫兒呢?管先生好生厲害。”

被一個美人瞪大眼珠子用仰慕神色看著,國色天香的大牡丹也有些飄了。

“從前偶爾學來罷了。”

盛明珠鼻子一皺,又上下看了眼管平。

管平麵不改色,側顏依舊完美,“為何這樣看我?”

“管先生知道今兒郡主為什麽要為難我麽?”她覺得自己今兒完全是背了鍋。

臨走時她可聽的清楚,那大郡主要約著他去看看園中景色。不過神女有心襄王無意,江大郡主被旁人拒了,可不得找人出這口惡氣嘛……許是因為她今兒恰巧在那兒聽見了。

盛明珠又把腦袋往外頭伸了伸,道,“管先生,覺得江潤言如何?”

他到沉默,馬蹄子也慢了下來。盛明珠以為他在深思,片刻後他就轉了頭,看著這邊,“她是哪家千金?”

盛明珠:……

臉木了一會兒,她覺得他這個逼裝的有些大。

但過了一會兒,好像他真的不知道的樣子,盛明珠有些咂舌,“今兒個剛與你說話那位啊,可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呢,旁人都道是大魏第一美人,我瞧著都動心。都督你連人家名字都記不住?”

管平這才了然的點點頭。

他自認識江郡主。可江潤言閨名他卻並不知道,卻沒想細細與她解釋。

“或許這個第一美人,有些名不副實。”管平道,又看著盛明珠,目光裏是淺笑,又似藏著什麽,“若是真的第一美人,我想我應該能記住。”

盛明珠又咂舌了,她覺得這管都督白生了一張好臉,實在不解風情。

不過轉念一想好啊。江潤言日後要做皇後的,也是段孽緣,又抱著茶杯,“記不住好,記不住好。”一顆眼珠子又滴溜溜的看著管平,“管先生,美人好比毒酒,沒事兒莫要沾染。”

她古古怪怪的,管平雖說臉皮厚。

但到底心懷鬼胎,就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她覺得口渴,已經隨意從案上摸起杯子,卻不知怎麽,摸到手心兒裏的竟不是瓷器的觸感,有些滑膩膩的,冰涼的感覺。

盛明珠不解的提起手,卻見自己手腕上已經纏繞上一隻碧綠色的小蛇。嘴巴大張,正衝她吐著蛇信子,忙甩開。

可小小一個轎子上,卻不知從哪兒又爬來許多蛇,毒牙還未拔出,如今各個伸頭探腦的看著她。

盛明珠雖說膽大到底是一個女子,如今被一群搖頭晃腦的蛇圍著,幾乎一個體力不支便摔在一旁蒲團上,眼珠又死死看著那最靠近她的碧綠色小蛇。

“別動!”

男人低沉的聲音此刻好比救命的稻草,盛明珠額頭起了細密的汗。又不敢動,宋瑜幾人正鑽過後麵要進來,卻被盛明珠猛地喝住,“別過來!”

她聲音微微的有些發抖,似在懼怕什麽。

宋瑜不解,“明珠,怎麽了?”

說時遲,那碧綠色小蛇卻已經探出腦袋,發出進攻的趨勢,似是已經按耐不住。盛明珠忙用胳膊護著臉,管平一個躍起,很快便抱上了她的腰肢,又平穩將人帶到地麵上,盛明珠沒反應過來,也仍在怕,有些發抖。

管平便輕輕摸著她鬢發,“沒事了。”

她真的怕的狠了,像絨球第一次爬上樹下不來,被他抱下來,死死用爪子勾著他衣衫的樣子。管平瞧她還在抖,手臂又死死纏著他腰,“沒事了。明珠——”懷中人嬌軟的身姿緊貼,管平心疼之餘,眼神也越發冷了。

“啊!”

車上宋瑜也看見了,嚇得不住往後退。金枝也忙抱起了靈珠,車夫很快停下車,讓兩位小姐下來。盛明珠也從剛才的慌亂中稍微醒來,忙想去接妹妹和宋瑜,卻被管平拉著。

宋瑜下了車死死抱著靈珠,一時也腿軟,不敢動彈。

那些下人又翻出一個箱子想將蛇裝起來,管平的人手卻很快上來,他隻輕聲吩咐了一句“蛇有毒,用些東西擋著。”

盛明珠不自主發了一個抖。

——

過後,那些小蛇便全部被裝在一個小籠裏,由青衣提著,道,“都督,全在這裏。”

宋瑜扶著盛明珠到一旁坐著,看的出她剛才被嚇的不輕。眉目微微沉著,又看青衣,“大人是錦衣衛,見多識廣。應該認識這種蛇?”

青衣看著籠中那些蛇,“各個有毒。尤其青綠色的,名為七步蛇,見血封喉。”

盛明珠渾身猛地一抖,她剛才一直隻是發抖,如今卻沒忍住掉淚,差點就先一命嗚呼了。

宋瑜心疼,便輕聲安慰,“別怕。”

一時心中也恨極背後那人,她非不知事兒的大家小姐,平白無故官道上怎麽會多上這麽多毒蛇。

不說抓來要費多大勁兒,便是全買的也需不少銀子。

“我胳膊疼”,盛明珠搖搖腦袋,又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麵紅了一片,是她剛才不小心跌倒擦傷的。她皮膚細致,如今看上去也就觸目驚心。

盛明珠不想哭哭啼啼,隻是有些後怕,又被人軟聲安慰,胳膊疼,便有些忍不住揉著眼睛。管平在一旁看著,她要麽嬌氣包一樣仰著一張小臉,要麽便是傲慢抬頭看著別人,偶爾的可憐兮兮也是求人時的裝模作樣。

何曾有過這樣的時候。

眸子微微垂了,又衝一旁青衣吩咐一句,很快他便帶著一列錦衣衛離開。

“這轎子不能再坐,一會兒本督送你們回府。”

盛明珠啜泣的止不住,宋瑜便看著管平,“會耽誤都督事情麽?我們可自行回府。”

“東廠職責所在。此事我亦會調查到底。”

管平不知想到了什麽,眸中森然。很快在看到盛明珠時,眼神又變了,便給了金枝一瓶藥,“回府在給她上,先清洗上口。”

瓶子是金色的,有大內的字樣。金枝忙寶貝似的收入懷中。

“別怕。”

他隻輕聲說了一句。

靈珠拍了拍自己,“我都沒有再怕了。”

盛明珠哭了好半天,又覺得十分丟人,“誰哭這個。我手腕傷了,明日也提不了筆,如何完成先生的任務,如何在學院中好好習得知識?”又看著一旁宋瑜的眼神,似在問她是不是認真的。

盛明珠撇撇唇,“就不許我笨鳥勤飛麽?”

瞧她如此都有勁兒玩笑了,宋瑜眉目鬆開,忍不住搖頭笑了。又瞧見了管平看盛明珠的眼神,神色便凝滯,又往一旁看著——

到了城中時,管平為避嫌,便已經悄然離開,臨走時給了盛明珠東廠的令牌,“你想做什麽,都行。”

馬車上金枝用水替自己小姐先清洗了傷口,那藥粉倒是好物品。隻上了一層,很快就不痛了,有些輕癢和熾感。

“停下來,我不回家。”

從剛才中的窘境中出來,盛明珠用帕子擦了眼淚,便吩咐道。又對金枝說,“你先送宋姐姐回府?”

宋瑜眉頭微微皺著,不解的看著盛明珠。

“我要去柳國公府。”

宋瑜也懷疑是柳飛蓉,畢竟剛才隻有她經過盛家馬車。而且有這樣恩怨要致人死地的,似乎也隻一個,“明珠,你先別著急,你如今並無證據。去了反倒被她反咬一口。”

她是急性子,宋瑜隻怕出事兒。

盛明珠眸子卻微微冷著,“誰說我沒證據。”她剛才一時怕的厲害,也什麽都沒想起來,如今平複起來,腦子也都回來了。

“月前柳存知柳大人大病。太醫以毒蛇膽為藥引,柳家購了所有補蛇郎的蛇,柳存知沒吃到嘴裏,卻全跑到了馬車上了。”柳飛蓉與她有仇,盛明珠自然關注。

宋瑜看她目光烈烈,心中卻仍存擔憂,“明珠,柳家若存心害人不會留下把柄。縱使你心細,柳飛蓉也不傻。此事咱們從長計議,好麽。”

盛明珠這回卻聽進去了,不過卻還是沒回府,去了京畿府衙門一趟。裏頭的刀筆小吏本想攔著,可手中卻又東廠都督的令牌。

“明珠,你要做什麽?”宋瑜看著她不停的翻找。

“宋姐姐之前不是與我說過那知縣之女的事兒嗎?一個知縣家破人亡,該有記錄的。”她已經不想隻整柳飛蓉一個了,能教養出柳飛蓉與柳飛池兄妹兩這樣的柳家,又能是什麽好貨色。

宋瑜總歸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對於卷宗的擺放有些章程,很快找了出來。

“還有旁的嗎?柳家的醜事?”盛明珠又問了一句。

宋瑜點頭,柳家沒落到如今這樣地步,醜事自然不少。死去鄭姨娘手中人命更是不少。盛明珠便垂頭找,半天後突然想起來自己手裏還捏著令牌,便對著那小吏道,“你將這些年來,有關柳家的給我找出來。”

有內部的人辦事兒自然是極快的。

【大魏三十九年冬,承平知縣攜全家入京述職——中間一段被抹去,承平知縣官名被割除。家裏田產全部賠給柳家】盛明珠自己個兒也有過特權,自曉得柳家會派人來京畿府這裏消一些對自家不利的事兒。

可她不信京畿府這裏沒完整的。

便又看著那小吏,輕聲且傲慢,“你知道我叫管都督什麽嗎?”

那人沒說話,隻飛速的又抱來一堆卷軸,每一本都是一樁人命,染滿了血。

貴族世家與平民百姓本就有不可逾越的鴻溝,貴族享受驕奢生活,自然有驅使者,也有被迫害之人。

盛明珠知道,家家戶戶或許都有些不光彩的事兒,也有那老鼠屎。柳家便出在了鄭姨娘這一家子上,燒殺搶掠,哪還像貴族,便像是惡匪一般,搶霸他人布莊,幫柳飛池搶占民女——

“這樁樁件件,若放普通百姓身上,早已經是死罪了。”宋瑜道。

盛明珠一旁拿起紙筆,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兒。靈珠和宋瑜一旁瞧見了,知道她寫什麽,便也從旁拿起筆,很快寫了起來,三個人隻是摘錄出來,不到一炷香。

寫完之後她便給了金枝,“你去送去羽樓說書先生那兒。”又扯下來幾頁自己覺得最精彩的。

盛明珠看著手中那些東西,她這次沒想找柳家麻煩。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她性命安然,再往大說柳家也可說是小兒女間玩鬧。她從不是善心人,柳飛蓉想要她死沒成功,她斷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

宋瑜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明珠,這般做確實出口惡氣,可若柳家找你麻煩?”

那小吏看她讓金枝把柳家醜事兒張揚出去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不止柳飛蓉害了許多人,大大小小世家都沾染人命,可在許多世家眼中,草民卑微與螻蟻。

“找我麻煩,我還要找她麻煩呢”,盛明珠往出走,“夜長夢多。她如今洋洋得意,自然還不備。隻怕還以為我死了。”她就是要把事情鬧大,鬧不大也要上門抽花她的臉,左右盛明珠心裏是不怕的。

柳家如今宮中隻一個貴妃,而且聽爹爹說,早已是世家末族。

盛明珠頓了頓,“此次毒蛇是放在我的車上,差點害了宋姐姐。我心中已是無限愧悔。”

若還有下次呢,這樣的小人手段總是防不勝防,盛明珠懶得分出心神對付。

宋瑜見她一臉火氣怎麽也拉不住,隻能讓人回去通知了宋家。又把眼巴巴瞧著兩人的靈珠給送了回去。

——

馬車掉頭趕往柳國公府,管平從後頭出來。

那小官吏苦著臉,“大人。”

“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他又回頭看著,“算了,剛才她挑出去那些,你再找些。說書先生說的是故事,總不能旁人有新鮮的,不好偏頗。”

小官吏臉更苦了,他還以為都督來收拾殘局,沒想到他比盛小姐鬧的更狠。

青衣在一旁感歎,“少有貴女如同盛大小姐這般的。”

灰衣驕傲的點了點頭,又覺得還是要矜持一下,“比起都督還差點。”

青衣便道,“姑娘家也算可以了。”灰衣心中不斷點頭,卻又聽青衣道,“不過確實還有不足,比起都督……”

灰衣臉一下拉了下來,突然就怒了“哪裏不足,什麽不足!”

又背過身很快去追趕盛明珠,青衣便聽著安慰大統領冷淡的聲音飄了過來,“你十四歲時,比得過一個小姑娘麽?”

青衣:……他不過是順著大統領的話說,做一個稱職的狗腿子,他錯了麽?

——

彼時柳飛蓉正在自己的房中,剛剛換下了書院的衣衫。

又換了件兒鵝黃色的衣裳,“夜裏姑娘還要出去嗎?”伺候她的丫鬟替她捧著銅鏡,又看著自己小姐頗有興致的拿著螺子黛描眉,曉得她今兒心情好,便膽大的問了一句。

柳飛蓉不知想到了什麽,嘴唇不禁逸出一抹輕笑,連帶著眉都微微畫歪了。

她脾氣素來不好,往常這種時候眉畫歪了該生脾氣了,今兒卻隻是輕輕用指腹抹了,嘴裏還哼著輕巧的小調。待一個彎月眉形畫好之後,“怎麽不出去,好幾日沒出去了,我自然要好好逛逛。”

“今兒個去羽樓吧?那裏的說書先生不錯。”

她輕快出聲兒,片刻後唇角露出一抹笑,“二哥這個時候說不準也會去,我該同他一起欣賞才是。”

妝容整理完了,柳飛蓉便要出門去。

因著是宋瑜敲的門,柳家門房也不認識盛明珠模樣,便輕鬆放著幾人入門。灰衣原先是錦衣衛,對各家各房的後院都熟悉的很,加上他模樣又冷又煞,柳府下人不敢攔。

進後院竟若無人之境。

柳至然剛從戶部當值回來,頭頂的烏紗帽剛摘下來,還是熱的。便瞧見一張微冷的美人麵從他眼前劃過,他有些愣了,那人許也是覺得他熟悉,便回眼兒也看了他一眼,但隻是一瞬間,很快她便挪開了眼神。

“盛……”

柳至然有些無措,卻又不知道怎麽了有些抑製不住嘴角。甚至腳都不聽使喚,跟著她往前走。

柳飛蓉此時出去便恰好裝上了氣勢洶洶的幾人。她滿以為找人藏在車廂底兒的毒蛇早該咬死盛明珠了,如今卻見她還穿著今日書院那身兒衣服,還有宋瑜等人,一時間便跟活見鬼一樣,抖著唇忍不住後退幾步。

盛明珠唇角微揚,“原來柳小姐也會怕麽?”

柳飛蓉隻垂著頭,不敢看她,又發現了柳至然,縱使這個兄長她素來不喜此刻卻因為滿身都是恐懼,忍不住上去抓住他的袖子。

柳飛蓉渾身發抖,柳至然又不知道她怎麽了。到底是親生的兄妹,他不好推開,“盛三小姐,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盛明珠冷冷一笑,卻始終不看他,“柳飛蓉,你不敢看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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