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色

尤冰

第二十七章:詩會

書名:玉堂嬌色 作者:尤冰 字數:6448

這諾大的盛府,看起來井井有條,實際上什麽模樣也沒什麽人清楚。

盛明珠垂著頭,跟著芸娘緩緩進了裏屋。又在裏頭等了半天,茶水喝了兩三盞,最終隻出來了個頭高挑的丫鬟。

“老太太今兒身子不適,沒法見客。”

靈珠大眼睛滴溜溜轉,又看著芸娘。等了有多半個時辰,等來了個身體不適。芸娘從椅子上起來,“那我改日再來。”說完又看了眼屋裏,那嫋嫋香爐還冒著煙兒,丫鬟各司其職。

盛明珠跟著她娘出了門兒。

——

阮氏掌家許久,老太太年紀大了之後也不興請安那一套。丈夫又留戀妾室,每日都睡足了在起。

門突然被人推開,緊接著便是粗嘎的男聲,“三房那一家子回來了,你知道吧?”盛茂穿一身朝服,頭上還冒著汗,一股子酒味混著出來。顯然是剛跟那些個朝廷棟梁在巷子樓裏鬼混完了。

阮氏一邊往手上戴扳指,語氣不悅,“我道老爺不知道呢?聽說最近巷子樓裏新來了一個黃鸝,聲音脆的很,還道將老爺的魂給勾走了呢?”

盛茂滿臉不耐煩,“得得得,跟你說正事兒,誰跟你扯這些了。”他脫了最外麵的官服,阮氏旁邊跟著的丫鬟翠竹很快又拿了個墨綠色雲錦袍給他,“三房回來這事兒可不簡單。我曉得你什麽都愛往手裏拿捏的性子,老三在並州那裏當了幾年府台,自己管家有點家底兒。但我可勸你,少沾這份心,否則以後有你好果子吃的。”

阮氏眉頭抬高,又一冷笑,“爺你這話說的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我隻警告你,三房那燙手,你要是給我找了麻煩,當心我休了你。”盛茂懶得搭理她,心裏又還惦記剛納進來的妾幾日都沒去看她了,“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誰不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麽肮髒事兒。”幾乎是他剛抬腳出門,阮氏便將妝台上的螺子黛折斷,翠竹忙取了帕子,給主子擦手,阮氏擦了手裏的烏黑,又將帕子甩至一旁,“你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沒?明裏暗裏嫌棄我身上的銅臭味,也不曉得若不是我這幾年死命抓著府裏的銀錢,他拿什麽出去鬼混?”

翠竹在一旁,不敢吱聲兒。好在這兩夫妻就沒不吵架的時候,過了一會兒阮氏便平複了,又從妝盒裏新拿了螺子黛,細細勾畫眉頭,“二小姐去哪兒了,回來沒有?”

翠竹道,“剛才府裏下人說回來了。入夜好像又去江府了。”

阮氏將木梳拍在妝台上,一旁翠竹連忙從一旁的小抽屜裏幫她拿出耳墜,又替她穿上,“一會兒派人給我接回來。以後沒我的準兒,不許她去江府。”盛茂的長女盛若秋嫁給了江府,可那不是阮氏的女兒。

是先頭那位留下的。阮氏怕留人話柄,一直盡心照顧她,到後頭結親時雖說是她自己個兒扒上的江家,可她也出了不少力。沒成想著大女兒剛嫁出去沒多久,就學會了給府裏頭送女人。

“奴婢曉得。”

“去弟妹那兒,她剛剛從並州那裏來,想來什麽都不懂。”

翠竹原以為主子說的是宋氏,到後頭便明白的說的是那姨娘。便跟在她後頭,百榮堂距離盛謙如今住的君子院不遠。不比那些嬌養大的花兒,這院兒裏都是些竹柏,因此縱使多年沒人照顧,也依舊旺盛。

盛謙在外頭還沒回來,芸娘從老太太那兒回來,心裏早知道可能會這樣,但受了冷落,心裏也沒多舒坦。

“這是劉姨娘吧——”突然有聲兒傳來,芸娘並兩個女兒一同望過去。便見一個中年模樣,穿著打扮華麗的婦人朝這處走,芸娘有些摸不準她的身份。府裏頭正經的主子挺多,大老爺更是鶯鶯燕燕一大堆。

“我是你大嫂”,阮氏笑了笑,“這幾年婆婆身子不好,暫由我管理著家中的大小事情。如今你們這三房剛回府,日常上肯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若少了些什麽,隻管去找我。”

芸娘忙拿了帕子向她行禮。

阮氏虛扶了一把,兩人又一起坐在院兒裏的石凳上。黃媽媽給上了茶水,“前些日子,貴妃回來省親。本該提前將這院子拾掇拾掇,但事情實在太多,我也沒顧得上。”阮氏介紹道,“婆婆心裏還是有你們的,確實事情太多了,你別在意。”

貴妃便是宋老太太的二女,嫁入宮裏也十幾年了。

芸娘笑了笑,不知該說些什麽。說什麽也不對,說自己個兒沒貴妃重要?還是說貴妃沒自己重要?盛明珠一旁假作乖巧,心思百轉。

“外頭我帶了幾個下人”,阮氏道,“賣身契一會兒我讓我那院子裏的人送過來。如今你也進了府,按道理要領一份月錢。隻是弟妹那頭病了,這到不好商議,得過些日子。”這弟妹說的便是宋氏,打頭回府便進了小佛堂,一直沒出來。

她說什麽,芸娘便細細聽著。及至夜深了,阮氏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又讓芸娘一會兒去接風宴上,便要告退。

盛明珠作了半天的啞巴,也起身送她。阮氏也抬眼看她。

這侄女生的不錯,穿一件兒藕粉色的掐腰衣裳,臉便似荷塘中的荷葉一樣,夜色下十分清幽。瞧著十分文靜,不像是個能鬧出事兒的,便褪了手上的環子,“第一次見明珠,也沒什麽禮好贈的。這鐲子跟了我十幾年,玉養人,你拿著把玩。”

“謝伯娘。”盛明珠半彎腰,規規矩矩的行禮。

阮氏又瞧了一會兒靈珠,左手到還有個鐲子,隻那個是羊脂玉的,頂之前那鐲子十幾倍。便忽略了,又叮囑了兩句,瞧著那丫頭似很喜歡自己所賜的鐲子,便心滿意足走了。

“水玻璃的鐲子。”盛明珠卸下了手腕上的鐲子,“娘,如今京城的貴女,都時興戴這個玩意兒嗎?”

芸娘搖了搖頭,又拿起那鐲子,“娘先給你收著。”這成色太老,姑娘家不合適。

“長者賜,不敢辭。”盛明珠將鐲子重新套回了手腕上,“先戴著吧。免得過幾日去請安,伯娘又問我喜不喜歡這鐲子。”

——

晚上的接風宴隻有盛謙的兩個兄長,老太太身子不適,沒來。盛國公這幾日在宮中伴架。

靈珠年歲小,困意早,芸娘也沒讓她來。早早的被黃媽媽哄著睡了,和長女都換了身兒衣服,便一路隨著仆人到了宴亭。

盛菲菲也跟在母親身邊,她今兒老大不願意回來。

“一個庶女,一個妾罷了,我不稀罕認識她們。”她滿臉不情願。

阮氏疼愛這個女兒,便哄她道,“不過一會兒時間罷了。總歸你三叔剛回來,就隻帶了這幾個家眷。如今府裏的小輩兒隻剩下個你和你弟弟,你不去不是讓你三叔寒心。”

“三叔,見了他能怎麽……”盛菲菲心裏老大不情願。這十幾年祖母都沒提過這個長輩,如今回來還住最西邊那小屋,誰都能看出來他在府中是個什麽情景。

阮氏曉得女兒踩低拜高的性兒,說老實話她心裏也不大看得起三房一家子。一個水玻璃的鐲子便值得謝半天,可到底她現在是掌家太太,“別說風涼話。你這幾年可要出嫁了,這一大家子剛從並州那小地方來,你個做姐姐的,若是不好好帶著,以後外頭丟了醜,壞的可是你的婚事。”

這句話說了,盛菲菲便是再心不甘情不願還是去了。

上了桌兒,推杯換盞間便是男人的天下。阮氏及芸娘等都在另一桌坐著,大部分時間都是阮氏說著。芸娘聽著,時間過的也快,沒一會兒便月上梢頭,盛謙飲了許多酒,先被下人扶著回去。

盛菲菲一晚上沒說幾句話,盛明珠亦懶得在這種場合說話。說是親人,卻沒半點親切的額感覺,到像是往日爹爹往日的官場逢迎,隻不過現在假作笑臉的變成了她。

“明珠妹妹很喜歡這鐲子嗎?”盛菲菲瞥了一眼,輕笑出聲兒。

盛明珠抬眼,又衝她淺笑,“很喜歡伯娘送的禮兒。”

美人便是抬眸轉眼,盛菲菲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了第二眼。反倒看的自己氣了起來,鄉下丫頭哪來的什麽儀態?

“三日後江府的郡主辦的詩會”,盛菲菲道,“往日裏都是我和姐姐一起去。自姐姐出嫁,都是我一個人去,也無聊的很。巧了妹妹剛回來,在京中也不認識什麽好友,不若與我同去?”

盛明珠在並州城混慣了,這盛菲菲安沒安什麽好心她心裏有數。

灰衣不鹹不淡的立在兩人身側,隻覺得今兒的女主子身上偶爾有股奇怪的味道,又有點熟悉。

“若是能去,我自然是願意的。”她抬眼看著盛菲菲,眸間忐忑很明顯。

“不必緊張。郡主她們很好相處。”

盛明珠笑了笑,心裏頗覺無趣。入府之前還期待了一下新的姐妹,如今心機城府,看著連呆瓜盛籮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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