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色

尤冰

第六章:管平

書名:玉堂嬌色 作者:尤冰 字數:6718

“老爺和劉氏,帶著大小姐去外頭逛,看樣子都挺開心”,周媽媽一旁給送是匯報著近況,又覺得不應該,“夫人,沒道理啊?”

宋氏咬著唇,麵色有些漆黑。

他和她要和好了嗎?她守了七八年的活寡,喝了十餘年的苦藥,眼看著好日子要來了,今如今又要散了?

“周媽媽,怎麽辦?”她拉著周媽媽的手,“這幾年劉氏不怎麽得謙哥兒寵我都沒什麽機會,現在兩個人和好了,等回了京城我還有什麽路走?”女人最美好的年齡她已經錯過了,總不能後半生都老死在後院。

“夫人別怕”,周媽媽握著她的手,半跪在她膝前,“剛才我讓馬六遠遠的跟著,萬事有老夫人後頭撐著。”

宋氏沒忘,可她有些怕,“謙哥兒不會看出來吧?”

“您怕什麽?”周媽媽道,“老夫人說的那樣,他什麽時候在那女人麵前清過眼兒,要真的明白幾年前就該趕出去了。再說了,老爺從小的拿您當親姐看,懷疑誰也不會懷疑到您頭上啊。”

宋氏緩了口氣兒,又苦笑,親姐嗎?若再有次機會,她寧願沒聽姑媽的話,就是當個姑子,也比嫁給謙哥兒好,如今她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回頭對周媽媽道,“你著手去辦,瞧仔細點,莫讓人看見了。”

周媽媽衝她點頭,便很快離了屋子,又出了盛家的大門。

隻是她剛離開家門口,便被人盯上了。

——

湖水湛藍,盛明珠望著湖底潛遊的魚兒,一時間也覺得自己似這些魚兒般自由,心中暢快。

芸娘看天色漸漸晚了,讓艄公給船頭勾上了燈籠,又望了山腳處的學院,“靈珠一會兒該下來了,不曉得能不能找來這兒。”

“不然去裏頭看看?”盛謙道,“山上風景也不錯,好久沒與你一起同遊了。”

芸娘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拒絕。艄公將船停靠在渡口處,還沒下學,恰巧盛謙從前的老師也在這裏,他便提著之前芸娘買的幹果去拜訪,順便也把靈珠接下來。

六七月,山上天氣沒底下熱,桃花還沒散。芸娘便引著閨女到上頭去逛逛,她心裏也清楚,往後到了京城,規矩多,不止自己,閨女怕也沒甚麽機會出來了。

盛明珠打小就愛打扮,如今看著漫山的花兒覺得美,便下起了手催花兒。一朵朵都編成了花環,戴到了頭上。又弄個幾個小的手環,給了芸娘。

芸娘坐在一旁,突然有雨水一樣的東西滴到了鼻子上。她有些狐疑的往上看,什麽都沒有瞧見,又摸了摸鼻子,指尖上赫然一點紅,有血腥的味道,“囡囡!囡囡!快過來!”她驚恐道,盛明珠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回頭狐疑看她,“怎麽了?”

“娘!”盛明珠突然大叫了起來。

芸娘後頭有人捂著她的嘴,將人往後頭拖。

盛明珠往前頭追,卻被扣住了腳,一個倒栽蔥到地麵上。

有血腥味兒和陰沉的聲音一齊從身後傳來,“路上遇到土匪,受了些傷,煩勞姑娘。”屋漏偏逢,管平語氣溫和。明珠一腳踹開他,心裏正急呢,“我上你奶奶球!”然後就對上了一雙細長的眼睛,瞳孔尤其,像夜裏的蛇。

再然後便是他滿身的血,麵容都看不清。

管平腹中猛的一疼,舊傷未平又添新傷。

“臭丫頭……”他正有點怒,垂頭卻發現那丫頭已經窩在他懷裏暈死了。

見鬼的運氣。

管平將人從懷中慢慢抬起,傷口處便落了滿襟的花兒,他鬆口氣。又看了看她,臉上還猶帶稚氣,模樣不錯。又聽旁邊有窸窣的聲音,她身上沾了自己的血,沒辦法,又拖著她進了一邊的草叢。

——

另一旁芸娘已哭的滿臉淚痕,前麵人卻還裹著麵,她看不清他容貌。

身上的外衣已經被人解開,嫩黃肚兜一角明顯,肌膚半露。身上人呼吸也越發重了,她拚了命的掙紮,卻撼動不了麵前人分毫,那瞬間隻恨不得咬舌自盡,已經是箭在弦上。

“無恥!”盛謙已經到氣怒邊緣,一把將人揪起來。

又扯開他麵紗,卻是多年前熟悉的那張臉。那人眼神慌亂,四處亂飄。盛謙便覺多年來烏壓壓在喉嚨的一口怒氣怎麽著都憋不住了,狠狠一圈落在那人臉上,拳風陣陣,門牙都打落了兩顆。

芸娘慌亂合起了自己的衣裳,又沒看見盛謙帶著靈珠回來,忙扯著袖子哭著問他,“老爺,靈珠呢?”

盛謙這頭教訓了奸夫,回頭便甩開了【淫婦】,他從來沒麽氣過,整張俊秀的臉都變成了紅的,“你這蕩婦,看見奸夫了便想著你們兩的女兒?這麽多年,我算什麽?你心裏有過我嗎?”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又做給誰看?

他氣,有時候氣的半夜都想哭。

芸娘被他甩蒙了,抬頭卻看見他仍發狠的揍前頭那人,手都染了血。一時腦袋中懵懵,隻是當娘的心裏卻還記得自己女兒,又往剛才那地兒跑著。

到地兒卻發現女兒不見了,一把癱坐在地上。盛謙揍過人,回頭卻發現人不見了,剛才火氣去了,整個人平複下來又開始慌了,連忙把人交給剛剛趕來的馬五,也不及聽他說什麽,又往前頭去找芸娘。

她正窩在地上哭,他到她身邊摟著她,“芸娘,別怕……我在呢,我在呢。”之前的癲狂狀態不在,他似乎又成了平日裏溫潤的盛謙。

管平一早發現了這夫妻二人,懷中這丫頭和剛才那婦人容貌有四分相似,不難猜出兩人關係。他從前也是見過盛謙的——不過那時他還不是這個樣子,盛謙應當認不出他來。心中思慮了一會兒,到底眼前是不能回京的。

芸娘早哭成了一個淚人,今天的一切都令她措手不及,尤其是女兒還不見了。

她身上衣衫在剛才的掙紮中被撕扯的混亂,盛謙一邊忙摟著她按著衣服,一邊馬五過來,令人去尋明珠,又另外派了個人去山上的族學接靈珠回來。

芸娘腦子裏全都是混沌的,頗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滋味。鼻子裏有種堵堵的感覺,她又茫茫然望了一頭,原本綠如茵的草地上卻突的多了一抹嫩黃。今兒囡囡出門時便穿了件淡黃色的裙子,她飛速掙開盛謙的懷抱,跑了過去。

跑的太快,人有些踉蹌。

“芸娘!”

“囡囡……囡囡”,她跪坐在管平跟前,管平不得不一手放下懷裏的女娃,又虛扶她一把,“夫人放心,令千金無大礙。方才見她周圍繞了幾個地痞,便幫著趕走了,隻是姑娘家受了驚嚇,暈倒了。”

芸娘這會兒都忘了流淚了,一聽管平說的,又忍不住捂著臉開始哭。

她自己剛才差點被人侮辱,隻是囡囡年紀還小,她怎麽受得了這個?盛謙也從旁趕了過來,扶著腿軟的她起來,芸娘心裏惦記女兒,抹了眼淚,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

時年大魏男子行宋玉潘安貌,說通俗點兒就是小白臉遭人大姑娘惦記,盛謙就是如此。

眼前人卻不如此,做的是讀書人打扮的儒衫,樣貌也是並州少見的清貴。但人總歸和人不同,管平上過戰場,無論如何身上的殺伐之氣擋不住,單單幾句話,大地方來的人也總歸和鄉土不和。

盛謙另一隻手將暈倒的女兒接了過來,到底對這個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人有些警惕,“是先生救了小女?”

管平笑了笑,又似不在意的將右手露了出來,眉頭微皺。芸娘是個女子,本也就細心,發現他那玄色衣衫兒衣袖處比旁的地方顏色深了,忙問道,“先生可是受了傷?”

“小傷而已”,他看了看暈倒的盛明珠,“若小姐無事,在下就先告辭了。”

“看先生口音,非並州人。”今兒個事情太多,先是妻子再是女兒,盛謙緩了口氣兒,才冷靜下來,“先生來自外界,又人生地不熟,為了救小女而受傷,家裏旁的東西沒有,金瘡藥總要給先生用用。”

他拱了拱手,彎腰行了孺人的禮,“請先生不吝。”

管平握著自己的右胳膊,原本的傷口被他掐的越來越深,深色衣襟也越來越深。他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意,半彎腰回了盛謙的禮,“恭敬不如從命。”

——

一行人到盛府,管平那裏盛謙派了人去看著上藥,自己則和芸娘守在了明珠的床邊。

她暈厥著,芸娘臉上還帶著一片的淚痕,又望了眼四周,低聲問了一句,“靈珠呢?”

前頭盛謙沒有回她。小榻之上,盛明珠還睡著,額頭不斷的冒出虛汗,芸娘是知道她最近常常夢魘的,忙在一旁叫她乳名。可人就是不起,一旁大夫收了藥箱,“大小姐沒什麽大礙,老夫看她眼底青黑,大約最近夢魘太多沒睡好。一會兒子開上幾貼安神的藥。”

大夫說著,芸娘便專注的聽。

“但是也不要吃上太多,年歲不大的孩子吃這些不得好……”等人說完了,黃媽媽跟著大夫去開藥。盛謙看她一直跪坐在旁邊小塌上,怕她傷了腿腳,走上前去,正要扶著她,卻被人突然甩開。

“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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