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張揚兩人同時倒地，一直昏迷不醒的弘欒此刻倒是清醒了過來。她先是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繼而目光直接落到了地上的張揚身上。
昏迷了這許多時間此刻弘欒的意識逐漸地清醒起來。周圍陌生的環境雖然讓她感到害怕，但是當她終於看清遠處那熟悉的背影之後，她還是立即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
“張揚！”
見到張揚，生性無爭弱小的弘欒立即像是找到了依靠，雖然先前的傷還未好，但是她還是直接撲倒在了張揚的身上。
眼前的一幕不由地讓人感慨，雖然被眾人爭來奪取，但是說到底弘欒隻是一個不入眾人法眼的妖獸而已。而就是現在，承載他們希望的張揚被擊倒之時，第一個上前的卻正是這個妖獸。
“原來是哥哥的朋友。”
另外一邊，彤彤本來正在驚訝， 此刻卻是一臉壞笑。那道白光雖然厲害，但是她卻並不擔心張揚的安危。
果然，聽得弘欒的聲音，張揚緩緩地轉過身來。胸口雖被貫穿，但是一路走來，這種傷勢已經算不得什麽了。隻是他那枯瘦的身形看得弘欒鼻子一酸，差點就落下淚來。
“你醒了，弘欒。”
“你這是….怎麽會弄成這樣？”
“一言難盡。”張揚苦笑一聲，想起那恐怖的黑暗森林，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對弘欒解釋。他看了看一臉疲憊的弘欒，眼中滿是關切之色。“倒是你，你沒事吧？”
“啊…我，我沒是的。”弘欒忽然變得支支吾吾，她握緊拳頭，掌心中不知何物將柔弱的手掌撐得鼓鼓囊囊的。“這個…這….”
“哥哥！”弘欒正要開口，遠處的彤彤卻忽然喊了起來。她本在一旁看戲，但是見張揚竟然對這弘欒如此關切，腦中不由地就想起之前在雲霄城見到的夏兒。於是她立即朝張揚喊道：“我已經找到混空鳥了，她就在你的後麵！”
“混空鳥！”
這個名字簡直如黑夜中劃過的閃電，張揚一聽之下立即背過身去看。而在他的身後，弘欒則是如釋重負，同時又滿是失落地將手中的東西收了起來。
張揚先是看了看一旁的帝刹，雖然帝刹的威脅尚存，但是混空鳥的重要更是不言而喻。若不是為這混空鳥，他也不必大費周折地從西禳仙域跑到這裏來。“她就是混空鳥？”
順著彤彤的目光，張揚終於鎖定了位於車琉德等人身前的混空。隻不過讓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他本以為混空鳥隻是一種鳥而已，沒想到卻是一種妖獸。
“張揚！你想做什麽！”
張揚才往前靠近一步，混空身旁的車琉德和農辛蜂立即將混空護在了身後。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張揚是要生吞了混空一般。
“兩位前輩莫怪，我隻是想向她借一樣東西而已。”張揚先是朝車琉德兩人拱了拱手，兩人立即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的張揚已經不是他二人所能睥睨的存在，所以隻是站在張揚的麵前，兩人立即覺得渾身別扭。兩人互望了一眼，立即逃也似的從張揚的麵前移開。
“你想借什麽？”混空的聲音似是千年寒冰一般絲毫不帶任何情感。
“恐怕是你的眼淚吧。”張揚還未開口，一直沒有說話的魚玄空忽然出聲道。“混空鳥雖然難得一見，但是最為珍稀的還要屬它的眼淚。”
自張揚進入這邊空間之後便已經注意到魚玄空的存在，不過一心與帝刹爭鬥的他卻沒有太過在意，再加上神識已失，使得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魚玄空的容貌。此刻，隨著張揚的目光掃過魚玄空那張飽含滄桑的臉，他立即驚駭地倒退了兩步。
“這個感覺…難道…難道你就是…”
“莠魚止空，陽盡空止。我終於等到你了。”
“魚玄空前輩！”張揚呆呆地立在原地，之前的種種如閃電般在他的腦中劃過，過了好半響他才接著說道：“你果然還活著，那麽…神…神之翼前輩呢？”
“我想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魚玄空閉目輕歎道。
“很快……”
往事千頭萬緒，張揚卻始終記得林蔭山下聽的那個傳說，以及那個神秘莫測的名字――神之翼。之前張揚還未覺得有什麽，但是當他感悟出星辰法則之後，他隻覺自己的每一步都受到了這三個的牽引。仿佛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將他推向黑暗的未知。
而現在，聽得很快就能見到這個在自己記憶中盤踞數百年的人物，張揚的心中盡是無比的複雜。他的確很想見見神之翼，但是內心深處卻有另外一股執拗。
自打心智健全以來，他一直在告訴自己，此生隻想做自己，並不想成為任何人，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期待而成為什麽英雄和救世者。
所以，他才一直向張源求證，他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體裏到底不是不是一個巧合。還是說某些人故意為之。雖然張源的回答讓張揚很是開心，但是若是去見神之翼，他總是感覺好像鑽進了什麽圈套一般。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熱衷於自己興趣的人被迫放棄興趣而去走別人眼中的正途和正道，一個徜徉於羊腸小道的探險家被迫回到規劃好的安全的道路中，一個向往自由的人被束縛在金碧輝煌的城堡之中。
這些看似可靠、安全、美麗的動作背後盡皆是隱藏著一個悲劇，一個不能左右自己人生的悲哀的世界。
張揚並不想這這樣，他隻是張揚，隻是自己，並且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語言之子。本源古樹已經複活，他並不需要再做什麽。所以他此刻就打定主意，一旦求得混空鳥的眼淚，他便會離開這裏。
“沒錯，”張揚誠懇地望著混空道：“我要借的正是你的眼淚。”
“放肆！”
張揚的話音未落，混空的厲喝已經壓下。而就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刹那間隻見白影閃動，一個紅發長喙、白眉黑瞳的巨大鳥身已經自張揚的頭頂掠下！然而就在混空鳥的利爪快要刺穿張揚的頭頂之時，下方的張揚卻忽然身子一矮，竟然是陡然跪了下去！
“拜托了！”
三百年了，青卓一直處於混沌模糊之中。每一次，當張揚看到青卓那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他都會陷入深深的自責和不安。
若不是為了救他，青卓絕不會變成這樣。而張揚雖然一心要將他便會原樣，但是這一等就是三百年。此刻，見到混空鳥就在眼前，即便是失掉所有尊嚴，張揚也要求得一滴眼淚。
“哥哥…”
見張揚如此，別說是彤彤一時語塞失神，大陣中的眾人也全然是目瞪口呆。千年甚至是萬年的修煉使得他們的情感淡薄如絲。
雖然作為人的人性尚存，但是時間的打磨已經讓他們忘記了作為人的基本情感，他們實在想不通一個可以一擊擊潰帝刹的強者為何會向這個妖獸跪拜。
這種場麵使他們困惑，內心深處的情感像是溫潤的溪水一般慢慢浸透空白的紙張，千百年前的記憶碎片慢慢在他們的腦海中閃現。
“他還是那個張揚。”
東澤仙域府奧頓曼吉兩人的身後，花衣朵的雙眼漸漸被淚水浸濕，而她的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容。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北冥仙域府夜錦年和托瑞斯的身後，冷靈兒等人的臉上盡是不可思議之色。見識過張揚的手段之後，他們本來已經由原先的不屑變成崇拜起來，不過此刻他們的眼中的熱望卻立即消失。
一向唯強者是尊的他們實在接受不了這屈辱的一幕。當此之時，幾人腦中的觀念被現實衝擊得支離破碎。
他們的旁邊，枇葉妮和鈴蘭則是沉默無語。紫蓬山勢力一向被人忌憚，枇葉妮也很享受別人對她的敬畏。但是表麵的威嚴之下隱藏的卻是深深的自卑。就因為她們是妖獸，在仙界就低人一等。仙人們也從來不會因為妖獸的強大而對他們崇拜有加，那隻是害怕，隻是厭惡。即便是喜歡，也隻是對待玩物的態度。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混空一擊抓空，立即停在了那裏。同伴們慘死之狀猶在眼前，她實在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會為了一滴眼淚而做出此等驚世駭俗的舉動。
“為了救一個人。”張揚緩緩站了起來。
“你知道混空鳥眼淚的秘密？”混空冷聲道。
“知道，”張揚點點頭，“隻要能夠救她。”
混空收起本體，冷笑了一聲道：“哼！那你又知不知道，混空鳥根本就沒有眼淚！那隻是一個傳說而已！”
“怎麽會…”
聞聽此言，張揚幾乎一下坐在地上。一直以來的努力全是為此。而現在，當知道一切終成泡影張揚如何能不沮喪。
事實上混空所言並非虛假，混空鳥一族本就是黃龍所有。自黃龍入主天空之城後，混空一族就隨之修行玄冰仙法。別說是根本沒有眼淚，就算是有，也隻是冰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