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吾

舊月安好

215. 一帆風順年年好,萬事如意步步高

書名:卿卿如吾 作者:舊月安好 字數:6058

我砸完所有後,望著滿地的錢,望著墓碑前如一具失去靈魂的屍體的喬金平,挎著空空的包轉身從這裏離開。

第二天,聽聞喬金平的父親喬父在得知蕊蕊的事情後,本來重病的他一病不起,醫院已經拒絕治療,喬家人將喬父從醫院接了回去,我是第四天才到喬家。

當我站在以前萬分熟悉稱之為家的門口時,愣怔了好久,門口還是掛著我離開時的前一年就貼上的幾幅春聯,大紅色的春聯紙已經褪色,上麵用燙金寫下的字,一帆風順年年好,萬事如意步步高。

以前過節的時候,喬家的春聯都是我去街上采購回來,親手貼上的,這一副春聯當時我記得還是磨著喬金平隨我一同去街上選的,買回來後,喬父看到這幾句話,直誇讚我選的好,還說這個家別的不求,隻要一帆風順年年好才好。

四年了,很多東西就如這春聯的顏色一般,被時間磨蝕褪色,雖然還保留著曾經的輪廓,可什麽都變了。

我從春聯上收回視線,伸出手在門鈴上按了幾下,大門內過了好久才傳來一句誰呀,那扇門從我麵前緩緩被拉開,我站在門口,站在門口內的女人有些意外的看向我。

她身上圍著圍裙,頭發隨便紮著,拉住門把手的手背泛著水光,應該是剛從廚房出來。

她滿臉防備看向我,我提著手中水果對喬金平的妻子微笑道:“我是來看看伯父的。”

喬金平的妻子看了我一眼,倒也沒有拒之門外,將我放了進來,對我說:“今天來的人還挺多的,不知道還以為是趕著飯點來蹭飯呢。”

她說了這樣一句話,便轉身往廚房走去。

我從門外走進來,抬頭在客廳四處看看,發現家具和擺設都換了,再也不是當年我離開的模樣,如果不是房間的格局相同,我幾乎都快認不出這裏了。

喬金平的兒子正坐在沙發上玩著玩具,嘴裏不斷咿咿呀呀冒出以幾句聽不懂的話,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喬金平的妻子將我放進來後,便去廚房煮飯,一邊在廚房內忙著,一邊朝客廳內沙發上的兒子喊道:“喬泰,給我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別動,你要是摔下去了,你媽可沒時間來管你!”

我並不感覺尷尬,將手中水果放在茶幾上,便坐在那孩子身旁,陪他玩了一會兒玩具,孩子長得像喬金平,無論是眼睛和鼻子都挺像的,賴在我懷中就不肯出去了,我將最後一張銀行卡塞在他衣服內。

喬金平的妻子從廚房內走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衝上來一把將孩子口袋內那張銀行卡拿出來,遞還給我,說:“我不會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錢,你要是想要送禮。”她指著茶幾上我提過來的水果說:“你送來的水果是你的心意,我自然收下。”

我抱著在我懷中鬧騰不已的孩子,朝她笑著說:“這些錢不是我的,是金平的表姐讓我給孩子以後每年的壓歲錢。”

她愣了愣,低下眼睛看向手中那張銀行卡,低低說了一句:“人都死了,留什麽壓歲錢……”

喬金平的妻子看上去倒也不是什麽凶惡的人,在得知這是蕊蕊讓我給她孩子的錢後,眼裏閃過一絲水光,但很快她別過臉來,從我懷中抱起鬧騰不已的孩子,臉色倒是緩和了一些,對我說:“我帶你去公公房間,他們都來了。”陣名邊巴。

我剛開始還沒仔細去在意她那一句他們都來是什麽意思,隻是起身隨著她來到一扇房門前,她抱著孩子推門走了進去,我跟在她身後,到達房間內後,看到的便是一屋子的人。

喬父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白發蒼蒼的模樣,有皺紋的眼皮半攏著,他床邊背對著我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可隻是一眼,我就看這兩人是誰。

正是喬荊南和許資檗。

站在一旁一直抹眼睛的婆婆聽到響聲看了過來,喬金平的妻子說:“有客人來了,說是來看公公的。”

所有人將視線放在我身上,就連正坐在喬父床邊的喬荊南和許資檗都側過臉看向我,正在抹眼淚的喬母滿臉訝異,顯然是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見到我。

我帶著笑意說:“聽說伯父病了,蕊蕊生前讓我代替她來看看,是不是打擾了。”

房間內的氣氛本來就怪異,加上此刻我突然造訪,氣氛顯得愈發奇怪,直到喬母呼出一聲驚呼,蹣跚著身子朝我走過來,緊緊握著我手,有些不敢相信的問:“卿卿?你是楊卿卿?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我望著好久不見的喬母,她比以前蒼老了許久,麵相還是沒有多少變化,那雙曾經對我滿是精明和挑剔的眼睛此刻滿是淚水,她抓住我手腕的手在不斷顫抖著。

時光的力量真是恐怖,以前那麽討厭的人,卻也因為時間腐蝕竟然生出幾絲親切感,我對喬母說:“我回來好久了,一直在n市,因為工作的原因一直沒有找時間來看看二老。”

喬母拽住我手,忽然大哭了出來,她情緒有些激動,蒼老的手不斷在我手背上輕拍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麽多年沒見了,沒想到我這輩子還有機會見到你。”

以前喬母從來不會說這樣滿是感慨和懷舊的話,她對我張口,必定是尖酸刻薄的話語,如今這樣親切的握著我,反而讓我生出幾絲不習慣。

房間內隻聽見喬母斷斷續續的哭聲,直到床上的喬父微弱的聲音傳來:“是卿卿回來了……”

喬母抓住我的手,對床上的喬父說:“對啊,是卿卿回來了,回來看你了,前段時間不是還念叨要卿卿來給你念報紙嗎?這不,你一念她就回來了。”

喬母將我拽到喬父身邊,我身邊坐著的正是喬荊南,喬荊南身邊是他妻子,許資檗。

時光真的很神奇,可以將保存在自己記憶裏的人,一個一個變得麵目模糊,剛才我還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喬父,並沒有看得多麽真切,如今被喬母直接拖到床邊,清晰地看到喬父那張臉色暗黃奄奄一息的臉。

他躺在床上厚重的喘息著,半眯著渾濁的雙眼,艱難的說出一句話:“以為……以為……這輩子是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

便緊緊握住我手,我感覺手腕上那隻冰涼又溝壑縱橫的雙手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仿佛死人的溫度。喬父的手在我手上不斷顫抖著,他長歎了一口氣說:“是我們喬家對不住你……這麽多年也不知道你去哪裏了。”

隔了好一會兒,他又喘息了一段時間,語氣裏是欣慰,他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站在他床邊,盡量用自然又流暢的語氣朝床上的喬父說:“您最近身體怎麽樣?”

喬父在床上朝我無力的揮了揮手:“都一把老骨頭了,不經用了,閻王爺半隻手已經在我腦袋上了。”

我望著他這幅模樣,有些傷感的說:“不會的,您以前就很康健,現在隻不過是一場小病而已,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喬父病的有些糊塗了,我站在那裏的時候,他一時因為疼痛而呻吟著,一時呼著要喝水,喬母在一旁一直熟練應著他所有要求,也不知道他握在我手上的手過了多久,他喘了好大一口氣,才無力的眯著眼睛喚了一句:“荊南……”

坐在我身邊的喬荊南才終於有了動作,握住喬父鬆開我手的手,在床邊說了一句:“我在。”

喬父說:“我自知時日不多,這麽多人中,最讓我擔心的,還是你這個弟弟,你自幼就聰明,在國外這麽多年,回來事業有成,又成了家,這些事情你沒什麽好讓大哥擔心的,大哥最擔心的還是你那性子,喬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和資檗現在歲數也不小了,大哥還是先前那些話,趁還能生的時候,趕緊生一個,我也好安心去見父母。”

喬荊南聽了沒說話,喬父又喚了一句資檗。

坐在喬荊南身邊的許資檗終於回過神來,說了一句我在,喬父握住她手,將她的手放在喬荊南手背上,大約是喝水的緣故,說話倒也利索了:“嫁到我們喬家這麽多年,也多虧你為我照顧這個弟弟了,這麽多年你一直在國外陪著他奮鬥事業,也真是苦了你了。”

許資檗眼睛有些濕潤的說:“能夠嫁給荊南是我的榮幸,我從來不感覺苦。”

喬父欣慰的點點頭說:“當初你們結婚的時候,大哥還反對過你們的婚事,那時候大哥覺得荊南這個性子,很容易為了一些事情不擇手段達到目的,怕他分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娶了你,反倒是害苦了你,現在看來,這麽多年了,你們夫妻間沒什麽大風大浪,一直平平靜靜的大哥也就放心了,今後你們也要一直這樣相互扶持下去,相互多包容包容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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