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步步為營（三）
“這是七娘吧，你怎麽還在這裏站著？”
王綺芳剛吩咐完趙嬤嬤，身後忽然傳出一個爽利的女聲，她心裏一沉，心道壞了，難道自己剛才算計五娘的樣子都被來人看到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慢慢轉過頭，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嬸娘小鄭氏，她忙恭敬的欠身施禮道，“七娘見過三太太。”
“嗬嗬，怎麽？五娘給你臉色瞧了？”小鄭氏臉上掛著一絲淺淺的微笑，輕輕抬了抬手，示意王綺芳不用多禮，仿佛為王嫵芳辯解，又仿佛跟王綺芳拉近關係的說道，“她其實也是個好孩子，隻是這兩年受了些苦，這才變得有些刻薄，不過，你是她的堂妹，又是一起長大的，彼此之間應該很了解才是。”
“三太太放心，我、我明白，我也不會怪姐姐的。”
王綺芳總感覺小鄭氏看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深意，似乎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般。害得她隻好一直低著頭，小聲的說著。
“這樣最好，都是自家姐妹，不要太過計較。”小鄭氏的提醒點到為止，她見王綺芳畏畏縮縮的樣子，眼裏的笑容更盛，走到她近旁，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親昵的說，“你剛回來，家裏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告訴你母親或者我，你的份例呢，比照五娘的，如果有那黑心的奴才敢克扣你的份例，你隻管跟我說，嬸娘幫你做主”
“多謝三太太。”
王綺芳聽了小鄭氏的話，連忙抬起頭，感激的對她說道。
隻是，當她的目光接觸到小鄭氏探究的眼神是，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不太自然的轉過頭，怯怯的笑道，“母親對我很好，如今又有三太太這般照顧我，七娘真是——”
“喲，三弟妹，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老太太正四處找你呢”
鄭氏站在花廳的門口，麵無表情的看著跟王綺芳聊天的小鄭氏，見到她們循聲望來，這才扯開一抹不怎麽真心的笑容。
“多謝大嫂特意來通知我，”小鄭氏對於鄭氏言語間的挑釁，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笑著對王綺芳點點頭，道，“七娘，別忘了三嬸娘的話，在王家，並不是隻有一個當家太太”
“是，三太太，七娘明白”
王綺芳見到鄭氏的那一刻，似乎有些無措，喃喃的回答道。
小鄭氏對於王綺芳的反應很滿意，臉上的笑意更濃，優雅的轉過身，緩緩的走出花廳，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特意對鄭氏說，“大嫂真是個好母親，七娘一直在誇您呢。”
“三弟妹真是太客氣了，咱們彼此彼此。嗬嗬，我相信，在十二娘眼裏，你同樣也是個好母親”
十二娘是三老爺的姨娘生的，一向跟嫡母不怎麽親近。這是王家上下皆知的事實，隻不過大家都是背著小鄭氏議論，如今鄭氏當麵說出來，擺明就是打小鄭氏的臉。
果然，小鄭氏的笑容窒了窒，片刻後，她又恢複了常態，道，“沒錯，大嫂說得極是。”
說完，也不等鄭氏再回話，小鄭氏轉身便離開了花廳。
“母、母親，我…三太太…那個我們沒有說什麽，三太太就是問我住得習不習慣，我、我說——”
王綺芳看完鄭氏和小鄭氏的無聲P後，似乎被鄭氏臉上的嚴肅嚇到了，結結巴巴的解釋道，看她急切的模樣，仿佛正急著辯白她沒有當著小鄭氏的麵說母親的壞話。
隻不過，鄭氏並沒有耐心聽她結巴，不悅的擺擺手，鄭氏道，“好啦，不用說了，三太太是個什麽脾氣我知道。走吧，你父親現在在書房，我正好也有事找他，順便帶你去給你父親請安。”
“是，母親”
王綺芳低著頭，不安的扭著手指，小心翼翼的跟在鄭氏的身後，一起來到王名川的書房。
見了王名川，王綺芳規規矩矩的請了安。
王名川呢，也沒有跟王綺芳多說什麽，從書桌後抬眼掃了她一記，點點頭，算是見過女兒了。
然後，又很沒有營養的交代著，內容更加沒有什麽內涵，無非是讓王綺芳好生聽母親的吩咐，跟姐妹友愛，孝敬老太太及母親……
最後，再次吩咐說，讓她好生在娘家帶著，等過些日子把元娘他們接來。
整個請安過程很短暫，前前後後不超過一刻鍾。
出了書房，王綺芳幽幽的歎了口氣，心裏難掩失落——嗬~~這就是她的生父呀，麵對幾年不見的親生女兒，麵對剛剛婚姻失敗可能滿身創傷的嫡嫡親人，他就是這種冰冷的態度。
傷心嗎？
或許本尊會，但王綺芳不會，比起前世將自己活活撞死的王立揚來說，王名川已經算是‘慈父’了。
頂多是失望吧，母親早逝，父親不慈，簡直跟前世的王一一模一樣。不過，幸運的是，這一世，她有疼愛她的哥哥，有真心陪護的趙嬤嬤，還有跟她血脈相連的三個孩子，足夠了，其他的人對她如何，無關緊要
“七娘，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呢，”趙嬤嬤跟在王綺芳身邊，主仆兩個並肩走著，一邊走一邊小聲的說話，隻見趙嬤嬤擰著眉頭，有些擔憂的說：“大少爺明明給老爺寫了信告知你跟李盟主定親的事，可剛才老爺卻直說那些沒用的話，對於這件親事他隻字未提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隱情？”
“嗬嗬，你也發現了？”王綺芳低著頭，掩藏著臉上的表情，輕聲笑道：“剛來的時候，鄭氏沒有提起這件事，我就有些奇怪，但總找不到究竟哪裏不對勁。如今見了老爺，我忽然間明白了，他們根本不是不知道這件事，而是故意裝作不知情。”
“什麽？老爺這是為什麽呀？你跟李盟主的親事，都已經交換了信物，李家的長輩也來了信，換了庚帖，怎麽——”
趙嬤嬤聽了王綺芳的話，頓時一愣，隨即不解的問道。
“沒什麽，大舅他們說的很對，李靖天是個非常好的夫婿人選呀”
王綺芳沒有直接告訴趙嬤嬤答案，而是有些嘲諷的說道。
其實也沒什麽難理解的，想當初，就趙天青那樣的條件，都會引起王家各房的爭搶，二房的王五娘甚至為了嫁給趙天青，使出陰損的招數。
如今對象變成了李靖天，堂堂李爵爺的後人，世襲爵爺的繼承人，更是俠客盟的現任盟主，別說是小小清苑王家的小娘子，就是嫡宗那邊的嫡係女子，嫁給李靖天也是使得滴。
偏偏這位大周頂級的鑽石王老五，哪家的小娘子都沒選，唯獨選了個和離的婦人，身邊還帶著三個孩子，這個消息若是傳了出去，相信哪個世家都不會服氣。
而王名川夫婦呢，搶先知道了這個消息，並且還知道李靖天要娶的是自己的大女兒，正巧這個大女兒還是極容易拿捏的，那麽接下來的事，王綺芳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呀。
唔，仔細算算，王玖芳也不小了呀，該許配人了。
把這些都串聯起來，王綺芳很快便得到了結論，王名川是在等李家的求親，不過，他們兩口氣想出嫁的不是她王綺芳，而是鄭氏的女兒王玖芳
“七娘，你是說，老爺和鄭氏打算……哎呀，老爺怎麽可以這樣，王玖芳是他的嫡女，你也是呀，他、他居然這麽對你。”
趙嬤嬤很精明，王綺芳稍作提示後，她也想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委，隻是想通了之後，她很為王名川的偏心生氣，更為王綺芳難過，真想去問問那位王老爺，同樣都是嫡親的女兒，為什麽如此偏心。
“這有什麽呀，比起從來沒有關注過的我，養在他身邊時時可以見麵的王玖芳更有感情，他的心自然也會偏向王玖芳咯”
這句話是前世的時候，那個冷血的王立揚說的，王綺芳相信，這絕對是真心話。
“七娘……”
趙嬤嬤見王綺芳如此漠然的評論自己的生父，心裏很是難過，唉，真是作孽，她可憐的七娘呀。
“好啦，這些都不重要，趕緊進行第二步的計劃才是正經的。”
王綺芳輕輕拍了拍趙嬤嬤挽著自己的胳膊，笑著安撫道。
“好，我馬上讓清雨去找李掌櫃，讓他多安排一些人手，將鄭氏所有的底細都查出來。”
趙嬤嬤點點頭，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次，咱們一定要讓世人看清鄭氏的真麵目。”
“恩，除了派人調查鄭氏，還要安排兩個機靈的人，一個盯著王玖芳，一個盯著鄭氏的貼身嬤嬤。”王綺芳見四下沒人，不再披著偽裝，而是果斷的吩咐道，“還有，讓他調查下，清苑及附近有沒有精於仿製首飾以及瓷器的匠人，如果清苑沒有的話，讓他們去鄭氏的娘家找。”
“是，七娘”
趙嬤嬤一邊看著周圍的動向，一邊用心記下王綺芳的命令。
“最後，飛鴿傳書給靜娘，請她盡快趕到清苑，我請她賞梅”
王綺芳站在後花園的小亭子裏，目光遠遠的望去寂寥空曠的院子，嘴角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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