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

二十四橋明月夜

384.第384章 煉器之都

書名:諸天 作者:二十四橋明月夜 字數:14560

他可以不在乎對方功力,唯一在乎的就是有沒有人給他時間。

心念一轉間,長劍已到他的麵門,葉天急抽功力進行抗拒,不管體內的戰鬥多麽如火如荼,都顧不上了,先得將眼前的危機解了再說。

說時遲,那時快!

長劍到了他的麵前,眼看就要刺中葉天的臉,一旦刺中,這柄劍將會在葉天緊急調運的功力下化成碎片,而葉天,體內的功力失去平衡,南尊留下的殺機就會趁虛而入,將他的五髒六腑全都撕裂。

突然,這柄劍陡然轉向,如一條蛇一般猛地抬頭,從葉天臉上掠過,葉天剛剛調到位的功力迎了個空,立刻回流,回歸輪海,轟地一聲迎上南尊的殺機,算是在最緊急的情況下化解了一次大難。

他睜大眼睛看著岸邊,驚魂不定。

岸邊是楊柳如畫,鮮花盛放,一大群紅衣女子聚在一起,其中一名白衣女子格外奪目,她手捧那柄長劍怔怔地看著他。

“依依姐,你這把劍輕盈靈動,三極全開,恭喜大成!”

“是啊,咱們中都峰各係弟子中,唯有依依姐煉的劍最是靈動,你們看那最後一個轉折,多麽突兀,變化是多麽的不可預測,如果不是三極全開,絕對做不到……”

“依依姐,你怎麽了?”眾女嘰嘰喳喳中,終於發現了這個白衣女子的異樣,她怔怔地看著河中……

“我最後一劍突然轉折,隻因為一點,如果不及時改變方向,會將一個人的腦袋削下來!”柳依依聲音微微一沉:“何人擅闖試劍崖?”

哧地一聲,一條紅絲帶射出百丈,如箭一般射到水中,絲帶一卷而起,葉天落在眾女麵前。

葉天一落地,勉強站定。

四周的女子眼睛立刻全都定在他臉上。

“不認識!”

“他穿的衣服不象是中都峰的人,哎,你是什麽人啊?”

葉天已經完全明白,麵前這些女子不是他的敵人,她們也決不是幫助聖殿取他性命的人,她們是中都峰的人,中都,他知道,是金陽大陸的一個煉器門派,天下有傳言:至尊聖器無尋覓,南湖聖器數中都。

意思說的就是天下雖然沒有至尊煉器師,但中都煉器依然是南湖最好的門派。

這個叫依依的女子剛才隻是在試劍,正如他沒有想到會有一把劍射向他的麵孔一樣,這個女子同樣不知道自己會一劍射向一個人的麵孔,都隻是無意,這女子在最後關頭發現了他,長劍臨時轉向,才讓他躲過了一次無妄之災。

葉天強提真力,抬起手微微一拱:“本人不屬中都峰,隨波逐流無意間到此,多謝這位仙子臨時改變……”

他的嗓音突然一緊,因為就在此時,他的輪海陡然翻波,新一輪的凶險拚殺再度展開。

“你受傷了?”那個叫依依的女子突然踏上一步,出現在他麵前,一股幽香傳來鼻端。

“沒事……”葉天勉強控zhì住,但嘴角已有血跡。

“來!”依依手一招:“將他帶到翠雲居!”

“多謝依依小姐,不必!”

“你畢竟是我劍氣所傷,豈能置之不理?”依依手一抬,直接抓在葉天的肩頭,一個起落,射向群山之中。

群山之中,無數金頂玉鶯飛起,彩虹深處,一座古老的殿堂如畫,葉天被她直接抓到殿堂之中,他落地之處,是一塊青石板。

依依的手抬起,握住了葉天的手,眉頭微微一皺:“我感覺不到你的輪海,傷得這麽重?”

這不是葉天有意為止,而是他的輪海層次太高,不輕yì向外人顯示。

但葉天當然不會點破:“沒關係,我靜養幾天就行reads;。”

“這裏有靜海丹一枚!”依依手一抬,掌中是一顆靈丹:“服下吧!”

“依依姐!”外麵有一聲大叫:“不可!”

“是啊,這是……這是師尊辭世時留給你的,怎能用在不相幹之人身上?”

葉天愣住了,靜海丹,他沒有聽過,但想必也隻是修複輪海的靈丹,沒什麽了不得,不過涉及到她辭世的師尊遺留,就是珍貴之極的東西了,她居然一見麵就給他這個。(棉花糖)

“小煙、小霞,你們不用多說!”依依道:“此人順河而過,沒有招惹任何人,都是因為我而傷至如此,我豈能惜一顆丹藥而置他不顧?”

手中丹藥到了葉天的嘴邊。

葉天道:“依依小姐,我的傷與你完全無關,你完全不用自責!”

柳依依眉頭微微一鎖:“真話?”

“真話!”

“這麽說……你在遇到我之前就已經有傷在身?”

“是!”

柳依依臉色舒展:“這麽說,我的飛虹劍沒有出問題?”這也許是她特別關心的問題,她是煉器界的弟子,煉一把好劍是她最大的工作,這把飛虹劍耗費了她七年時間,如果葉天是她劍氣所傷,就意味著她的劍三極未全開,不能收放自如就是失敗,但如果葉天的傷與她無關,就意味著她七年的心血沒有白費,劍沒有問題。

“小姐的聖器空靈飄逸,轉折如意,心神兩通!”葉天道:“豈會有問題?”

“心神兩通?你也懂器?”依依微微一怔。

“說不上懂,隻是略知一二!”葉天道:“你們所說的三極齊開,指的莫非是功、神、意三者俱通?”

“是!”依依道:“功到劍起,神到劍活,意到劍盛,是為三極!你果然懂器!”

“略知皮毛!”

相對於葉天而言,這些東西的確隻是皮毛,或者說隻是煉器之術最最基本的一些東西,在他的萬古器訣中,第一篇順天器就講得清楚明白,隻不過,沒有煞有介事地介紹什麽叫“三極”而已。

見麵的小半個時辰,葉天完成了他的萬古器訣與世俗煉器的一次對接。

他的萬古器訣講了太多的東西,太深奧的一些道理,偏偏在最基礎的部分有一些缺失(道理很簡單,這萬古器訣乃是器道頂級法則,不是給一般人看的,是給煉器宗師級人物看的,所以,基礎部分就少了些),進入這個以器揚名的門派,也許恰好能夠將他缺失的一部分補上來。

葉天安靜地躺下了,開始了他似曾相識的治傷過程,寂靜的山間,小橋流水,如同一幅很遙遠的畫麵……

這樣的經曆他有過,在落日帝國的西北邊陲,他在碧落黃泉洞的襲擊之下,也有過這樣的治傷過程,那時候,一個女孩堅定地站在他身邊,為他遮擋風雨,為他煮雞湯,她叫雅兒!

四年多了,他給她留下了生命之泉,她的紅顏將會百年不老,他清楚地記得她說過了那句幽幽的話:“我留下百年的美麗,給誰看?”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她溫柔無限的眼神,葉天心頭猛地一震,思緒全亂……

他體內的戰場陡然失去平衡,他額頭突然就多了一層豆大的汗珠。

“你的傷又發作了!”一個輕輕的聲音傳來:“還是將這服下吧!”

葉天猛地睜大眼睛,四周已經是繁星點點,星光下柳依依半蹲在他麵前,手中依然是那顆沒有送出去的靜海丹。

“別固執了!我有沒有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這樣下去,你就毀了!”

她輕輕的聲音傳來,宛若蒼茫夜色下的一縷燈光,帶著修真界少有的關切和人性的光輝!

葉天精神大振:“不會!”

盤腿而坐,同一時間,他的功力聚集輪海,哪怕全身筋骨同一時間喀喀響,葉天依然咬牙堅持,額頭汗水如雨,他同樣不管不顧reads;。

以己之力,捍衛自己的主宰,哪怕玉石俱焚!這是決絕!

自身功力一聚,立刻開始反攻,就如同這戰場根本與他無關一般。

第一天過去了,輪海劇烈動蕩。

第二天過去了,輪海之上的戰爭進入白熱化。

午夜時分,葉天體內的筋骨陡然一緊,一股無聲的聲波彌漫四周,這是他的天道之心,以筋骨為弦,以戰意為譜,譜寫體內天道天機曲!

大道天機之下,體內不和諧的一qiē瞬間驅離,葉天功力如潮水般彌漫五髒六腑,片刻間貫通,沒有人知道,在他功力貫通的一瞬間,夜幕深處突然出現九星連珠!

一滴露珠離開葉麵,將要滴落的瞬間突然停下,方圓萬裏之內,時間完全靜止!

一個美麗的女孩蹲在他身邊,她的裙擺也完全停止。

葉天的眼睛慢慢睜開。

天空九星消失,露珠滴落,裙擺隨風而起,葉天鼻中傳來屬於她的香氣,她的眼睛離他隻有三尺。

葉天笑了。

他的笑容宛若是夜空下最動人的星光。

“你好了?”

“是!”葉天慢慢站起:“完全恢fù!”

“那很好!”依依似乎恢fù了冷淡。

葉天四處看了一眼:“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qiē,真希望有機會可以回報你!”

“什麽意思?”依依微微側身:“真想回報?”

“真想!”

“那太好了,你真的有這個機會!”柳依依抿嘴兒一笑:“你可以幫我守一次爐。”

“守爐?”

“是!守爐!”依依道:“這是煉器融魂最關鍵的一步,我的飛虹劍能否最終成功,就靠這一次了。”

“最關鍵的煉器步驟,好重的擔子。”葉天喃喃道:“為什麽選擇我?”還別說,這事兒葉天還是第一次做,他自己煉器完全不用守爐,自己就是爐,有什麽好守的?但世俗煉器與他煉器完全不同,想必如同煉丹一樣,用一個大爐子煉,這爐子是要守的。

“三個理由!”

“理由居然有三個?說說看。”

“第一個理由,煉器之時講求陰陽平衡,在最後一步如果加入男人之血的話,器魂才能陰陽平衡,趨於完美。”

葉天微微驚訝:“我不是隻有添柴加火之責嗎?還需要放血?”這種煉器之法與他的萬古器訣差別真正體現出來了,他的萬古器訣沒有提及放血這種類似於巫術的程序。

依依瞪著他:“你是不是想說你怕痛?一點點血能要你的命嗎?”

“不怕!要不了命!”葉天立刻更正:“沒問題,可以!第二個理由呢?”

“第二個理由很簡單:我這裏沒有第二個男人!”

“這個理由跟第一個可以合並!”葉天道:“第三個呢?”

“第三個理由是:你對煉器有一些了解,而且口口聲聲要報答我!”柳依依悄悄地笑了:“這個理由夠了嗎?”

“經驗啊,教訓啊!以後記住千萬別沒來由地感動,沒來由地許諾?”葉天好一頓感慨:“器爐在哪?”

柳依依笑了,她的笑容在星光下動人無比,轉過了身,送來另一句話:“你這人傷一好,性格好象變了,變得有點象……無賴!”

“是因為你也變了!在我受傷時,你很講理,在我傷好後,你特別不講理!”

依依又笑了,她在前麵走,笑容沒有任何人看見,不知為何,她今夜連笑了兩次,以前,她可是很少很少笑的,在她師傅去世後,她就失去了笑容,本係的繁榮、本係的維持重任壓在她的肩頭,將她的笑容完全壓製住。

煉器這玩意兒有講究,葉天一看這器爐的布置,就知道中都峰號稱煉器聖地,還是有些門道的。

這器爐的位置太好了。

兩山夾一水,四周無一物,所謂通天、接地、剛柔並濟。

提起煉器,很多人頭腦中浮現的場麵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石室,紅紅的鐵水倒進一個大池子裏,烏煙瘴氣中幾個人拿棍子滿頭大汗地攪,那叫打鐵,不叫煉器。

煉器就得這樣。

上麵空闊,接天機。

下方幽深,接地氣。

有山之剛、有水之柔。

煉出來的器物方是上乘!

兩人走近,四麵石壁之上同時出現四個人,全都是白衣飄飄的女子,她們虛空立於石壁之前,同時向柳依依一鞠躬:“師妹,時辰到了。”

對了,煉器還講個時辰。

午時性熱、午夜性寒,兩個時點煉的器會有不同的屬性,作為女子所用的聖器,必須是每月初十或二十之午夜,才是最佳時機。

月滿則易損,月缺則不足,八分月最佳――看這些門道多的,路上聽柳依依簡單一介紹,葉天就覺得她們的煉器實在是大有學問,當然,這些學問對他隻是新奇而已。

正式開始,柳依依手一抬,掌中一把碧劍衝天而起,直上器爐。

天空的明月立刻變成了碧綠色,有了一種離奇的變化。

“劍未大成,已奪天機!”左側之女子輕輕歎息:“師妹實是煉器之奇才!”

哧地一聲,四道火焰同時從四女手中射出,射向器爐,器爐立刻火光大盛。

“淨劍身!”清脆的聲音傳出,空中的飛虹劍猛地一震,碧光萬道,似乎一朵煙花綻放。

“通三極!”清脆的聲音再響,空中的飛虹劍陡然開始旋轉,旋轉之中一縷縷氣機射向外圍。

葉天隻是看著,如果僅是這種守法,實在是太輕鬆了些。

他看出來柳依依已經額頭冒汗了,顯然很吃力,但他沒有出手相助,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插手,這種外煉聖器之法,他根本不懂。

雖然不懂,但他內心產生了一個小小的懷疑,柳依依為什麽要這麽做?

也許聖器融魂的確要陰陽平衡,但真的隻有他一個選擇嗎?中都峰號稱南湖第一器派,怎麽可能沒有男弟子?她放著門中隨處可見的男弟子不用,偏偏選擇他這個陌生人,是什麽道理?

象這樣的煉器,本來應該是保密的,讓他一個外人進來本來就是非常不妥的,到底是為什麽?

思緒一瞬間在葉天大腦中流轉,還沒有得出結論,她的聲音來了:“天歌!融魂!”

天歌是誰?當然是葉天,聖殿一直在八方追蹤,他當然不能用自己的本來名字,所以報了個名字叫向天歌,這個名字挺有氣勢,最關鍵的是:任何一個女孩叫他都得“天哥”、“天哥”地叫,親熱得很,從這一點來看,小魚兒沒說錯,他實在是很壞。

葉天心頭一動,神識鎖定那把長劍,這長劍在器爐之中左衝右突,似乎已經在掙紮。

他的手一抬,一滴鮮血射向器爐,七彩之血很出彩,所以葉天用了一個小小的法術,改變了這血液的顏色,從外觀來看,這血沒有任何異樣。

雖然看起來沒有異樣,但還是有異樣的,這滴血射入器爐,器爐突然微微一震,葉天心頭也是一跳,以血祭器,煉器大成這樣的事情聽說過不少,自己乃是聖體,這血祭器,會不會造就出一件奇物?

會不會暴露他的本來身份,按說不會,外界之中,還沒有人知道自己是聖體,該不會將一件奇特的聖器與葉天這個名字聯係起來吧?

哧地一聲,這滴血落在長劍的劍尖,與此同時,柳依依自己的一滴鮮血落在長劍的劍柄,首尾呼應,突然在劍身上劃了一個陰陽魚……

奇異的煉器即將結束,看來是一個圓滿的句號,突然,飛虹劍猛地一震,喀地一聲炸得粉碎!

“啊!”五名女子同時震向後方,柳依依一腳在懸崖邊定位,臉色陡然大變:“怎麽會這樣?”

她四個師姐同時定位,臉色更是大變。

哧地一聲,一名女子空中翻身,手一抬,一把雪白的長劍陡然頂在葉天的咽喉:“你是何人?是否是你所為?”

“一定是他!”另一名女子喝道:“暗中使了什麽伎倆?”

“不!”柳依依一聲大喝:“與他無關,將劍收起來。”

“師妹!”手執長劍的女子大急:“聖器融魂之時雖有成與不成之分,但決無毀劍之理,這劍毀得毫無道理,必定是外來之力。”

“是啊,師妹,你七年心血皆在飛虹劍,此劍一毀,七年心血全廢,豈能放走任何一個嫌疑?”

“不!這不是他的責任,是我功力用偏,責任完全在我!”

幾位師姐全都愣住。

功力用偏?師妹可是師尊門下百年未見的奇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柳依依重複道:“四位師姐,要責罰就責罰我吧!”

“師妹!”四個師姐同時跺腳。

柳依依緩緩低頭。

“走!”四個師姐同時升空,消失在山峰深處。

葉天眉頭緊鎖,他知道原因出在什麽地方。

原因還是在他身上,他的體質乃是亙古以來最強體質,他的血非同一般,乃是聖體之七彩血,這種血如果是用在煉器之中,實是天下一等一的輔助,但問題是:她的飛虹劍層次太低,根本承受不了這種層級的輔助。

七彩之血一接觸這件層次並不高的飛虹劍,立刻反客為主,摧毀了這件聖器。

這一點,他一開始是不知道的,但現在他知道了。

這一點,柳依依也是不知道的,但她在四位師姐麵前,將所有責任一肩挑。

葉天目光抬起,接觸到柳依依的眼神,她的眼神中是悲哀,無盡的悲哀。

“依依小姐,對不起……”

“別說了!”柳依依打斷他的話:“所有的話都不要說,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不,可能真是我的錯!”葉天道:“我的血……我的血……可能並不太純淨!”這是他唯一能夠點到即止的話。

血不純淨?

也許這真的是一個理由,柳依依有點接受這個觀點,在她的字典中,煉器本來就是無比神聖的事業,如果煉器之人不純淨,會不會讓聖器排斥?雖然沒有理論依據,但她願意相信這一點。

“如果是這樣,同樣不是你的錯!”柳依依道:“因為你是我邀請來的,你是為我而來的,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所有的責任都該是我承擔!”

“責任?”葉天道:“我想知道這件聖器毀損,你會有什麽樣的責任……或者說你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

“沒有!沒有任何懲罰!”柳依依輕輕歎息。

“真話?”葉天當然不相信這是真話。

“真話!”

“可你在歎息!”葉天道。

“我歎息就是因為沒有人懲罰我!”柳依依輕聲道:“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師傅對我特別嚴,隻要我有半點做得不好的地方,她就會懲罰我,那時候,我做夢都想逃脫懲罰,但真的到了沒有人懲罰的時候,反而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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