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很少把心情寫在臉上，他是掩飾自己的高手，或者說，以前還沒有某種打擊，能摧毀他的心理防線。
此時此刻，常寧的臉色變了，心裏受到的震撼，正清晰的寫在他略微瘦削的臉上。
在座的人，除了丁一龍，馬應堂應該是最了解常寧的，在西江省錦江市一起工作四五年，他還從沒見過常寧臉上如此複雜的表情，他有些猶豫了，不忍再繼續說下去。
論學識，常寧比不上方紅軍，論專業，在場的個個都是高手，論經驗，姚元坤、李正明和馬應堂都是老手。
可是若論智商，常寧是天才，其實，在意外發生之後，他心裏就有這種感覺，隻是他頑固的不肯承認而已。
老話說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啊。
“應堂，你繼續說下去。”常寧冷峻的說道。
馬應堂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領導，你是知道的，一二三號三個車位在地下車庫的最裏邊，燈光昏暗，很少有人進去，要是偶爾有兩輛車調換一下停車位置，一般人是想不到的，而且三輛車都是同一款的紅旗牌轎車，丁書記和方付書記的是新購的，你的車前任市長喬聞新用過，你平常很少使用那輛車，所以雖然算是舊車，但除了動力稍差以外，從外觀上看，至少也有八成新，在那種燈光下，外人一時難以看出三輛紅旗牌轎車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常寧輕輕的問道：“一句話，是衝我來的？”
“應該是，但目前還不能完全排除是衝著方付書記來的。”
常寧從茶幾的香煙盒裏摸出一支，剛叼到嘴上，丁一龍趕緊上來，為他點著了火。
吸了幾口煙，常寧看著姚元坤和李正明問道：“姚老，李老，你們兩位怎麽看？”
姚元坤說道：“我們同意應堂的判斷，請大家注意，這裏有三個偶然的因素，是任何外人難以預先料到了，一是你們兩位領導互換車牌，等於是二號車換成了三號車，三號車換成了二號車，二是昨天小陳的亂停車位，哪怕作案人了解前一項變化，他也料不到小陳的玩笑，三是今天早上你們兩位領導的臨時換車，就算作案人昨晚看清了，也絕料不到你們會臨時換車，作案人的終極目標是人，但昨天晚上的目的，是衝著車去的，也許，他接受的任務是把智能控製器放在常市長的車上，然後他明確了自己的目標，就是二號車位的零零零二號車，也就是方付書記的配車車，陰差陽錯，他找錯目標了，而今天早上，你們兩位臨時換車，又是一個陰差陽錯，歪打正著，作案人犯下的錯誤，被你們兩位無意之中給彌補上了。”
常寧一邊聽著，一邊慢慢的定下神來，在別人麵前露怯，可不是一個市長應有的表現。
老偵探李正明接著說道：“通過對現場的勘查，據我的分析，參與作案的人至少是兩個人，或兩個人以上，一內一外，進入市委大院地下車庫按放智能控製器的人，應該是個新手，但他必須具備這些條件，是個熟麵孔，了解市委大院及地下車庫的情況，不會引起懷疑……但是，他一定是個新手，我看過他按裝的智能控製器，手藝太糙，現場還留下了強力膠水的痕跡，這樣的人，檔次太低，不可能弄到智能控製器這樣的高科技產品，由此我斷定，一定還有一個或一個以上指揮他作案的人。”
常寧好奇的問道：“這個智能控製器，到底是個什麽玩藝兒啊？”
沒想到，在場所有的人，聽了這個問題，都是大搖其頭。
姚元坤苦笑道：“我聽說過名字。”
“我反正是第一次聽說。”馬應堂道。
姚元坤道：“明天公安部的專家來了，這個謎底應該不難解開吧。”
李正明看著方紅軍，“方付書記，你了解嗎？”
方紅軍點了點頭，“我聽說過智能控製器這個東西，也曾見過照片，確切的說，它是縮小了的計算機，也就是現在流行的說法，叫做電腦，電腦在西方發達國家很普及，我國還處在起步階段，這種智能控製器，最早由M國軍情局開發的，屬於間諜工具之一，我們國家有關部門曾設法搞到幾台，據我所知，國安部和公安部都有一兩台吧，它的基本原理是，預先設計一套行動程序，輸入各種行動指令，比方說，我們發現的這台智能控製器，它應該連接著轎車的製動、方向、電路、油路和刹車等糸統，車不動，它也不工作，車一啟動，它就啟動，從而讓車按照它的程序工作，比方說方向盤，隻能左右各轉三度，等等……但是，它的智能糸統隻對某一類具有自動功能的車輛有用，紅旗牌轎車恰恰就有部分自動功能。”
常寧點著頭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據鄭風說，今天在開車過程中，前二十公路一切正常，不正常的現象，是從二十公裏以後開始的。”
“這也是智能控製器的功能之一，是預先設定的程序，叫無任務連接，它被預先設定了命令，在前二十公裏之內，它和你的糸統連接上了，但沒有任務，處於等待狀態，轎車當然還能正常工作了。”
“唉，該死的高科技啊。”常寧歎息了一聲。
看著常寧，姚元坤猶豫了一下，“常市長，我有問題向你請教。”
“但問無妨。”
“這個……以你的判斷，是什麽人要這樣對你呢？”
常寧沉吟起來，姚元坤的這個問題，戳到他內心的傷處了。
方紅軍微微一笑，把常寧剛才對他的分板析，來了個如數“奉還”。
“常市長，我幫你分析一下，無非有這麽幾種可能，一，你得罪了你背後的那位，二，你得罪了圈子裏的朋友，三，你得罪了其他圈子裏的人，四，你掌握了某人的重大秘密，五，你曾在以往的工作時，無意的得罪過某個人或某種勢力，而你自己卻渾然不知，六，你曾在以往的工作過程中犯過事，七，是你家庭內部的原因，八，我沒有想到的其他原因。”
常寧聽得苦笑不已，“六月債，還得快啊，好你個老方，沒見過你這樣報複人的。”
常寧猶豫了，他知道，他不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