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溫嶺閑人

0809突發事件

書名:宦海風雲記 作者:溫嶺閑人 字數:6396

送走一幹記者之後,常寧繼續他的下鄉之旅,不當家不知責任重,這一次下鄉和以往不同,他是用了心的,不敢讓自己走馬觀花流於形式。

當然,他還是保持著他特有的風格,哪裏最窮往哪裏跑,下麵的幹部最不願他去的地方,他屁顛屁顛的往那裏去,決不讓下麵的幹部牽著鼻子。

越野車在回錦江市區的省道線奔馳,車的人都歸心似箭,李州騰的老婆快要生了,淩嘯還得準備春節期間的婚禮。

常寧自己也聞到了春節的味道,從農家院子裏掛著的臘肉,從孩童們中唱著的過年歌,從母親和妻子的來電中。

七天時間,行程一千公裏,到過七個縣區的二十九個鄉鎮的一百餘個村,同行的李州騰把自己的日記本遞給常寧,說是請領導斧正。

“‘下鄉日記’,春節前夕,隨領導下鄉七天全程記錄……”常寧念著,樂嗬著說道,“李州騰,你這是要幹什麽,本領導用得著秘為自己歌功頌德嗎?”無錯不跳字。

李州騰微笑著說道:“領導,我還真有這個想法。”

“哦,你想幹什麽?”常寧一邊看著,一邊問道。

“我有個同學在省報工作,我想把日記同是發表到省報和市報。”

常寧沉著臉罵道:“他娘的,李州騰你敢,那些個記者想害我,你小子也想窩裏反啊。”

“領導你聽我說麽。”李州騰委屈地說道。

“你要是解釋不出名堂來,我就把你的日記本當擦屁股紙了。”常寧嚇唬道。

“領導,我是這樣想的,那些個記者跟了你兩天,回去之後不知道會寫出什麽東西來,他們的筆下,反映不出錦江的真實情況和你的工作思路,要是登出來,恐怕會影響你的形象,他們想登什麽就登什麽,有時候還會按照編輯的意思,隨意改動被采訪者說過的話,所以,所以我想你剛任,這會對你不利的,而我的日記,象記敘文一樣,實事求是,真實客觀地反映了你的工作情況,說不定能抵消他們給你帶來的負麵影響。”

常寧怔了一下,“喲,說得還蠻有道理的嘛,那你說說,你的日記裏都說了些什麽?”

隨手把日記本扔到旁邊的座位,常寧點了一支煙,他才懶得細看呢,打印出來的文件他都看著頭大,何況李州騰那天般的草體。

“我的日記裏有這麽幾個內容,首先是下鄉的整個路徑和過程,具體記錄了你到過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你為什麽要到哪些地方去,其次,集中反映了咱們錦江市農村的真實情況,一方麵是貧困落後,一方麵卻孕育著蓬勃的生機活力,第三,從你一路的行為和言談中,既體現了你對農村、農業、農民的熱愛和關切,又體現了你作為代市長的工作思路,第四,綜所述,一個新時期年輕幹部的形象呼之而出,充分反映了當代青年的精神麵貌……”

常寧撓著頭笑道:“這麽說,你這是正麵謳歌我嘛,看來我得給你頒發通行證了。”

“領導,你現在是中高級幹部了,掌握輿論導向很重要呀。”李州騰說道。

常寧一聽,又罵了起來,“他娘的,還中高級幹部,這一路被鄉親們的尖頭辣椒嚇得喲,唉,我都沒吃飽過飯呢,淩嘯,回到錦江後先找一家飯館,我得先好好的吃一頓。”

李州騰和淩嘯相視一樂,領導怕辣椒的臭毛病,看來是改不了了。

“我批準了,你拿回去自己再改一改,但我有三點要求,一是近期就得發表,二是時間拖得長點,三是不得添油加醋。”

李州騰應道:“領導,我辦事你放心。”

淩嘯問道:“李哥,有我的名字嗎?”無錯不跳字。

“當然,這還用說麽,三人行,是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我會寫到你的,但你是個配角哦。”

常寧忽地問道,“哎,州騰,你剛才說什麽斧正,斧正是啥意思啊。”

李州騰說道:“斧正就是指正的意思,斧頭的斧,正麵的正,和台鑒、鈞鑒、教正、海涵等詞差不多,是古代文人之間交流時常用的謙詞。”

“他娘的,我不是文人,你也頂多算零點一個文人,你整那些酸哩嘰的玩藝幹啥,臭顯擺嗎,小心我抽你啊。”

“嘿嘿,我檢討,我向領導檢討。”

常寧淡淡的問道:“你說說,斧正一詞典出何處?”

“這是一個寓言故事,說的是有一位叫做郢人的人,刷牆時不小心在鼻子沾了一個石灰點,象蒼蠅翅膀一樣薄,他知道另一個叫匠石的人會耍斧子的絕活,便讓他運斤成風,也就是把斧子舞得象刮風一樣,哢嚓一下把石灰點削掉,鼻子不會受傷,郢人立不失容,一點也不害怕,後來一個國家的國君聽了這事很稀罕,閑極無聊想找點刺激,便在鼻子弄點石灰,也讓匠石來“運斤成風”,匠石回答說,我過去是會這個絕活的,但現在玩不成了,因為與我配合的那個郢人已經去世了,成語運斤成風就是說的這個故事,後人就以此引申到修改文章,稱之為斧正。”

常寧聽罷,咧嘴樂了起來,“我可聽說,如果是同學或水平相當人之間交流,要使用雅正或指正等詞,而晚輩呈給長輩,或學生呈老師,初學呈專家,作者呈編輯,要使用教正或賜教,而斧正一詞,一般都用於水平相當者之間的交流,嗬嗬,李州騰啊李州騰,你牛,牛鼻子插大蔥,裝象,敢跟我黨中高級幹部平等對話了。”

李州騰楞住了,“不會,領導,你又唬我?”

“嗯,打個賭,你這斧正一詞要是用得對,我請你和淩嘯去桂園酒樓撮一頓,你輸了,為我家大掃除一次,淩嘯,你當中間人啊。”常寧樂道。

李州騰道:“賭就賭,這回我非羸不可。”

三個人說笑著,滿是塵土的越野車拐進了錦江市區,跨過寒風中的錦江大橋,進入了熱鬧繁華的錦南區濱江大道。

李州騰往車窗外看了一眼,“領導,有點不對頭呀。”

常寧閉著雙眼說道:“什麽不對?回到錦江市了就不對了,快找個小飯館,先填飽肚子再說。”

淩嘯也說道:“是不對,街都是警察呢,哎,還有拿槍的呢。”

常寧不為所動,咕嚕著說道:“大驚小怪,一定是吳貴龍局長在搞嚴打活動,你們沒見過啊。”

路邊小飯館是常寧最喜歡的去處,他下得車來,果然看到街少了不少行人,多了許多不苛言笑的警察,這條濱江大道一麵臨街一麵臨江,全長二點三公裏,是錦江市最熱鬧的街道,這個吳貴龍,怎麽能把路人和遊人趕走了呢。

三個各要了熱乎乎的雞蛋麵條,轉眼之間,常寧已是半碗下肚,舒了一口氣,衝著麵館小老板問道:“這位老板,你好,生意怎麽樣?”

麵館老板是個中年人,微笑著說道:“生意不錯啊,隻是這兩天有點差。”

一聽麵館老板的口音,明顯的不是本地人,常寧便問道:“老板,你不是本地人。”

“這位同誌好聽力,我不是錦江人,我是安山省南浦縣的,半年前來這裏的。”

“哦,我說嘛,這麽地道的麵粉,又香又韌,有嚼頭,錦江是生產不出來的。”常寧邊吃邊讚,“老板,你剛才說,這兩天生意有點差,這是怎麽回事,是過年的原因,還是街多了幾個警察的緣故?”

麵館老板猶豫了一下,望了望常寧問道:“這位同誌,你也不是本地人?”

點著頭,常寧微笑道:“我是之江省人。”

麵館老板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同誌,我告訴你,你可不能說是我說的。”

“行,我保證,保證不出賣你。”常寧放下碗筷,掏出香煙,遞給麵館老板一支,自己的嘴也叼了一根。

“同誌,這裏的市委大院出事了,出了大事。”

這話說得常寧和李州騰淩嘯均是吃了一驚,三個人麵麵相覷,他們前天從銅山縣出來的時候,李州騰還電話聯糸過市府辦主任穀芳芳,沒聽她說市裏出了什麽事,隻是昨天和今天午,一直都在深山老林裏鑽,常寧和李州騰的傳呼機都沒了電,不過才一兩天,怎麽就出事了,還出了大事了?

李州騰問道:“老板,你不要有顧慮,你快說說,錦江市的市委大院到底出了什麽大事?”

“我也是聽來店裏的客人說的,沒敢過去看,聽說是從前天晚半夜開始的,錦江市紅星機械廠的工人突然衝進了市委大院鬧事,公安局的人把他們趕走了,可昨天中午的時候,紅星機械廠的幾千名工人,又衝了過來,把整個市委大院都給包圍了,公安局他們也從各縣調來千警察和民兵,雙方對峙著,已經耗了一天了,聽說工人們要見市長,可那個剛任的市長,卻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不等麵館老板說完,常寧他們三人早衝出了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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