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溫嶺閑人

0584吳貴龍有事

書名:宦海風雲記 作者:溫嶺閑人 字數:6634

常寧說吳貴龍有事,那就肯定有事,在現在的萬錦縣,別人這樣說,馬應堂不會相信,常寧這樣說,他絕對深信不疑。

可是常寧的態度,又讓馬應堂捉摸不透,說來說去,卻大多是點到為止,忽然又閉口不談了,馬應堂也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塞了回去,對這位娃娃記的大手段小動作,馬應堂自有體會,再說下去,就要涉及到敏感的人事問題了,人事問題就是最大的政治,這個道理馬應堂豈能不懂,既是吳貴龍的師弟,又是下級,縣裏的政治是常委會的專利,他根本沒那個資格,瓜田李下,他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嘴。

回到縣裏後,連著兩天,縣委大院風平浪靜,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元旦已過,臘月將到,縣公安局刑警隊付隊長李立秋被逮捕之事,猶如曠野中的一個坑窪,被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給淹沒了。

說是風平浪靜,其實卻是暗流湧動,就連馬應堂的老婆都吹起了“枕邊風”。

這天,馬應堂剛回家,在縣紀委工作的老婆方芸芸,興衝衝的過來說道:“老馬,這次你的機會來了。”

“我什麽機會?工資剛剛漲過,正科級在今年年初也落實了,我還有什麽機會。”馬應堂好奇的說道。

方芸芸白了一眼說道:“還裝,你們公安局的人啊,別老自以為是了,論小道消息,我們紀委不比你們差。”

“你又聽到什麽小道消息了,芸芸,別跟著瞎議論啊,我們公安局能有什麽事,沒什麽事嘛。”

“裝,裝,跟自己老婆還裝,老馬,你是不是當便衣當出毛病來了。”方芸芸在馬應堂的手臂擰了一把,撇著嘴說道,“我問你,李立秋出事了,連全縣的老百姓都知道,他是吳貴龍的第一親信,吳貴龍這麽包庇他,能沒有事嗎,吳貴龍有事,你這個公安局的二把手,不就有進步機會了嗎?”無錯不跳字。

馬應堂笑道:“嗬嗬,行呀,我看你們紀委改成組織部算了。”

“真的,老馬,大家早就私下議論開了,吳貴龍要是下了,隻要麵不派人,你的機會就最大,千萬不可錯過了,你今年已經四十一歲,再有一個月就是四十二歲,這樣的機會不多啦。”

馬應堂板起臉道:“說什麽那,芸芸,老吳是我師兄,我怎麽能做落井下石的事呢。”

“呸,誰讓你落井下石了,撥起蘿卜帶出泥,李立秋出事,他吳貴龍絕對脫不了幹糸,出事是早晚的嘛。”

馬應堂苦笑著說道:“芸芸,你傻了,我的正科級剛落實才不到一年,就是老吳下了,輪也輪不到我呀,這事最好別說了,傳出去讓人笑話。”

在縣紀委辦公室當會計的方芸芸,卻比老公更有政治頭腦,她拿手戳了一下馬應堂的腦袋,認真的說道:“老馬,不管怎麽樣,這個問題你要重視起來,你別小看自己,我看常記用人不拘一格,什麽可能都會發生,林正道、孫正邦、陳茂雲、皮春陽等人,以前誰能想得到他們有現在的地位,還不是照樣冒出來了,總之,你要緊跟常記,找個機會在常記麵前表達一下自己的意思。”

馬應堂不住的搖頭,不管怎麽想怎麽做,自己的老婆有一句話,倒夠得是真知灼言,緊跟常記,是現在萬錦縣的政治主流,他馬應堂最不懂政治,這個大方向豈能不知。

不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是,又有幾個士兵能當將軍呢,想歸想做歸做,馬應堂不是沒有想法,可他又是萬錦縣有名的淡定哥,在付科級的位置待了九年,都沒有一句怨言,現在剛落實正科級不到一年,他能敢想敢做嗎。

刑警隊長馮小林從南江市回來了,帶回了足足八個檔案袋的材料,馬應堂不敢怠慢,來不及打開細看,當即便親自送到了常寧那裏。

常寧正在接一個電話,秘李州騰笑著請馬應堂在外間坐下,“馬局,你不來則已,一來就搬這麽多材料,說好了,我可不管啊,麻煩你待會自己送進去。”

馬應堂也正想坐一會,便笑道:“行行,你李大秘的指示,我敢不服從嗎?”無錯不跳字。

李州騰也跟著笑,指著馬應堂帶來的一堆檔案袋說:“嗬嗬,你一個公安局就送這麽多材料來,非挨領導的罵不可喲。”心裏說,領導最怕看材料了,照你公安局的送法,還不把領導的辦公室堆滿啊。

“哈哈,不關你事,我自己送進去好了,要罵也罵不到你。”

馬應堂平時很少來常寧的辦公室,他向來守規矩,不敢輕易越級匯報工作,有事都先找吳貴龍請示商量,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他總覺得心裏有見見常寧的衝動,好在吳貴龍下鄉檢查工作去了,省去了一些尷尬,不過,坐下以後,心裏卻不住的嘲笑自己,一直以來埋頭於業務,淡定了這麽多年,卻因為李立秋的問題影響到吳貴龍,讓他也破天荒的動了凡心了。

“李大秘,常記的電話要接很久嗎?”無錯不跳字。馬應堂點一支煙,隨意的問道。

李州騰低聲笑道:“這我哪知道啊,不是快過年了麽,京城的,之江省的,還有香港來的長途,追問領導去哪裏過年,咱們領導是分身乏術啊。”

可是,這次李州騰猜錯了,常寧接的電話,是表弟常衛國打來的。

“該死的常衛國,我打了這麽多電話都說你不在,你他娘的搞什麽名堂,小心我揍你啊。”常寧對著話筒怒罵著。

常衛國嘿嘿的笑著,“哥,你當我是你手下的人呀,咱現在大小也是領導,忙呀,這幾天不是在搞野外生存訓練麽,我怎麽跟你聯糸啊。”

常寧輕緩一口氣,笑著說道:“臭小子,我還以為躲起來了,正尋思著下次見了麵怎麽扁你呢。”

“嘿嘿,真是傷心那,免費為你義務勞動了一回,不但撈不到表揚,還要扁我一頓,哥,是世道不佳,還是你官越當越不講理了?”

常寧問道:“呸,少給我廢話,我隻問你一件事……那個,那個甲是誰負責招待的?”

“老大見老大,當然是我親自負責呀,咋啦,有什麽問題嗎?”無錯不跳字。

常寧口中說的甲,就是那個躺在太平間的李小龍。

“哼,畫蛇添足,點子碎了,回他姥姥的姥姥家了,你他娘的說說看,這是不是問題。”

常衛國驚道:“什麽什麽,不可能呀,哥,我對自己很有自信的,就那麽兩下,根本碎不了人家,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哥,你有沒有可能搞錯了?”

常寧也怔住了,麥田裏麥子還沒成熟,卻偏來了個撿落地麥穗的,這不是瞎湊熱鬧麽。

“衛國,你,你確定你隻有那兩下子?”

“是啊,前後不到六十個嘀嗒,就拜了兩拜,絕對沒有拖泥帶水,我幹活啥時候會打折扣呀……哥,你快說說,怎麽個情況?”

常寧沉吟一下,緩緩的說道:“這麽說來,是有人不想讓你獨美,釘著你的腳後跟湊熱鬧了,他娘的,麻煩大了去了。”

“哥,人家招子硬不硬?”

“我派人去檢查過了,一拜到底,你說硬不硬?”

常衛國怔道:“見鬼,師侄遇師叔了,哥,要我過來嗎?”無錯不跳字。

“不用了,你是收老玉米的,人家是幫人超生的,風牛馬不相及嘛,絕對挨不到一塊去。”

“嘿嘿,哥有目標了?”

常寧笑著說道:“當然,你哥我是誰呀,江湖人稱鐵口神算小半仙,天事曉一半,地事全知道,招子亮著呢,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別管,沒你什麽事了。”

“得了,拆拆,我是那破木橋,哥你就是那過河人啊。”

放下電話,常寧敲了敲辦公桌。

馬應堂抱著一堆檔案袋進來,“常記,我沒打擾您?”

“嗬嗬,你抱著的要是年貨,我一定不會說你打擾了我。”

馬應堂放下檔案袋說道:“常記,南江市那邊已經完事了。”

“哦……坐下慢慢說。”常寧扔給馬應堂一支香煙,自己也叼了一根,“應堂,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向你請教呢。”

馬應堂不好意思的笑了,“常記,您說您向我請教,那就是不想讓我說話了。”

“嗬嗬,沒錯,這些檔案袋裏的材料,我準備留著慢慢看,南江市那邊的事,我們是有言在先的,你我都不能再提了嘛,你們局裏的日常工作,按規定你要先向貴龍同誌匯報,如此說來,你還能有什麽要向我匯報呢?”

常寧說著,一邊從抽屜裏拿出了馬應堂的五四式手槍,看了又看,讚道:“老是老了一點,可真是一把好槍啊。”

馬應堂說道:“常記,您該物歸原主了。”

常寧一聽,立即瞪起了雙眼,“又來了又來了,黨指揮槍的原則又忘了?應堂同誌,我看你呀,你要加強政治學習了。”

“常記,您要真想配把槍,我負責給您辦,可這把槍,跟了我十四年了,您說這……”

常寧笑道:“嗬嗬,那也行,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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