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相互遷就（一）
這才是世間最長情的守候，不曾言語，甚至是，隨時準備了受傷，卻還是義無反顧。藍靈兒自認自己對沐星寒的感情沒有到達這樣的地步，她害怕受傷，害怕到剛開始不敢接近，後來不敢付出，卻終歸是帶著滿身的傷。
忽的，感覺到耳邊一絲勁風起，涼意襲來，藍靈兒來不及反應，便有一絲烏發墜落在地。
那百裏夫人急忙撿起，握在了手中，道：“方才你也說了，有什麽事可以讓你傳達，現在，直接母債女還豈不是更好？今天，我同樣用這把刀，斷了你一縷發，從此以後，百裏素與慕容冰再也沒有絲毫關係。”
藍靈兒看著眼前這個別扭的婦人，想著或許，她年輕的時候受過很深的傷，否則，不會如此執著於這般小事。而冰閣雖然總部在加州城，穆冰卻也很少前往，想來也是故意避開。
笑了笑，藍靈兒淡淡道：“百裏叔叔與我娘親一直都沒有絲毫關係，我娘親有爹爹，而他有你。”
顯然藍靈兒的話讓百裏夫人很受用，嘴角的笑容漫開，將菜刀遞給自家兒子，道：“從今天開始，這把刀就交給你了。這是我們百裏家的家傳之寶。”
百裏雲生滿臉黑線，卻還是伸手將菜刀握在手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和虔誠。他也是第一次聽說了百裏素與百裏夫人之間的這段糾葛，之前隻知曉自家爹爹喜歡過穆冰，卻不知會讓自家娘親在意這麽多年。
藍靈兒透過百裏雲生與百裏夫人的身子，看向院門口多出的一個人，眉頭微蹙，示意百裏雲生往後看。
而百裏素卻明顯還在驚愕中，原本自家從來不曾出門的妻子突然要出去了，百裏素就覺得奇怪，之後，便發現床頭抽屜中的那把菜刀不見了。再聯想到他們得到消息，說是南川的念犀郡主正在往這邊趕時，不由嚇白了臉色。
當即出發，隻是，才來到院門口，便見著幾人站在陽光底下，那明晃晃的菜刀卻在自家兒子手上，氣氛和諧中透著詭異。
百裏夫人看到百裏素的身影，不由微愣，而百裏雲生則是直接笑逐顏開。
“雲生，把你手中的刀放下！”百裏素才走到近前，便吩咐道。
百裏雲生掂量了一下菜刀，為難的看了一眼百裏夫人，道：“爹爹，這把刀怎麽也跟著你和娘親這麽多年了，你當真是讓我扔了？”
百裏素心下一動，慌亂的看向自己娘子，果然，那百裏夫人已經陰沉了臉色，忙討好道：“我隻是覺得這刀看著太過危險，不是扔了，換個地方放而已。”
“可是，換個地方，也可以是地上，或者山上，或者···”
百裏雲生還要繼續時，卻被百裏素冷聲打斷道：“我聽聞那百花樓的老板，近日都在到處尋你，還有那西街的翠玉翠花她們，還有···”
“爹，爹，爹，我錯了，你和娘親小別勝新婚，我先走了。”百裏雲生急忙投降，臨走前順帶著晃了晃手中的菜刀，大聲道：“爹，娘說了，從今天開始，這把菜刀成為我們百裏家的傳家寶。”
說完，便不再顧及百裏素陰沉的臉色，一溜煙不見人影。
“百裏叔叔！”藍靈兒乖巧行禮。
那百裏素麵上帶著慈祥的笑意，眸中卻是精光閃閃，道：“有件事情，我必須要與你坦白！”
像是對百裏夫人說，又像是在對著藍靈兒說，兩人均是微微愣神，百裏素卻已經開始，道：“其實，我愛的人並不是穆冰，隻是，我們當初打了一個賭，我輸了，因此要幫她守護這加州城。而那時，不好意思說是我打賭輸了，便扯了一個謊。”
見著百裏素尷尬的模樣，藍靈兒忍住想笑的衝動，方才還為著百裏夫人的堅持而感動，此時卻無端的為她委屈起來。因為一個無厘頭的理由，自己這麽多年的委屈都往肚子裏吞了，終了時，卻是一場夢幻。
隻是，見著百裏夫人的表情，藍靈兒分明不曾見著絲毫的怒火，反而見她眯起眼睛，涼涼道：“這麽說，你心裏的人不是慕容冰，那是誰？”
百裏素輕笑，道：“自然是娶了誰就是誰咯！否則，我如何會甘心讓你奴役這麽多年。”
原本聽著前麵一句話，百裏夫人還覺得開心，隻是到後麵卻完全黑了臉色，百裏素自然是忙忙賠禮。
越靠近南方，天氣也越發的炎熱，夏季夜晚的清涼撲麵而來，藍靈兒站在窗邊，屋內的燭光微閃，透過窗戶，在院中地上投射出微黃的光芒。白天的事情在腦海中回蕩，不曾想過，原來穆冰一直都在為南川積攢勢力。
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南川與天照之間，必定會在不久的將來有一場戰爭。因此，才會有她的行走江湖，遇到藍淵，遇到百裏素。
想起當初在提起加州城時，穆冰眸中閃過的幾許戲謔，藍靈兒不由恍然大悟，難怪當初，她隻說這百裏素曾經苦戀自己，卻是心安理得，甚至帶著幾分得意。
百裏素原本隻是想要借著這個謊言，讓自己麵上好受，這樣，守護並且更好的經營加州城就有了一個更好的理由。卻不曾想過自己會遇到百裏夫人，這個不一樣的女子，寧願放下自尊，去主動追求。
“靈兒丫頭睡下了嗎？”
藍靈兒微微回神，笑著轉身，見百裏素一襲青色長袍出現在自己身後，迎上前去，給他倒上茶水。
百裏素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落落大方的女子，感歎道：“當真是歲月無情，一晃，你們都這般大了，而我也守著加州城這麽多年了，現在終於有人來接手了。”
微微愣了一下，藍靈兒淡笑，道：“歲月是不是無情我不知，隻是有時候，歲月也能將過去都雕刻成鮮活的畫麵，永存在腦海。”
不曾想過藍靈兒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百裏素眸中閃過一絲驚愕，恍然輕笑，道：“你娘親不曾與你說過我與她的約定？”
搖搖頭，藍靈兒笑答：“她隻說，百裏叔叔曾經愛戀過她。”
“哈哈！”百裏素輕笑出聲，道：“冰兒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抓狂，她與藍淵那小子可好？”
能從百裏素的語氣中聽出幾許寵溺，想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極好的了，藍靈兒笑著點頭，道：“他們都在南川，百裏叔叔如若是得閑了，可以去找他們。”
搖搖頭，百裏素輕笑道：“還是算了罷，我怕你嬸娘當真會直接拿刀殺了我。”
藍靈兒抿唇輕笑，並不言語，百裏素喝了一口茶水，繼續道：“當初見到穆冰的時候，她是個毛頭小子，囂張跋扈得厲害，看誰都不順眼。我作為加州城中的一員武將，自然是看不過去。出麵製止，之後，便有了約定，兩人來一場正規的比武，如若是我贏了，她便從此離開，如若是她贏了，我便為她做事。”
“那時，她個子小小的，看上去也沒有很結實，便答應了。結果你也知道，我輸得徹底。你百裏叔叔我別的沒有，就是一個，守信用。”
藍靈兒附和著點頭，顯然此時，百裏素正在興頭上，他麵上露出一絲恍惚，道：“比武第二天，她以女兒裝出現在我麵前，當真是嚇了我一跳。也就越發的覺得麵子上過不去。之後，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城主死了，她讓我力爭做城主，我還當真是坐上了。這其中的關節，想必你也清楚。也是那時，我算是對她刮目相看。”
恐怕剛開始的張揚也是穆冰故意的吧，之後的老城主死，百裏素繼位，分明就是有人安排好了的。或許，在之前，穆冰就看上了百裏素這個人，便來了一招請君入甕。
隻是見著百裏素現在的表情，或許，根本就不知情。他有一腔熱血，同時還有滿滿的俠義心腸，也正是因為這樣，加州城才能日益繁華。
看了藍靈兒一眼，百裏素感歎道：“你那嬸娘一直還以為我是真的喜歡了你娘親，聘禮隻要一把刀我便覺得奇怪，之後，她將刀完好無損的放在了抽屜中。我也就沒有注意，直到前段時間，從兒子口中得知，原來她這些年一直不曾忘記這件事，之後，菜刀又消失不見，這才想起，那時臨時撒的一個謊言。靈兒丫頭，你嬸娘今日沒有傷害你吧？”
對上百裏素關切的眼神，藍靈兒笑著搖頭，道：“百裏叔叔隻是羞於出口吧。”就像當初不想承認自己比穆冰差，便扯下一個謊，這麽多年，也不想說出口對百裏夫人的愛意，這才讓誤會存在這麽久。
隻要在十五年前，那場婚禮上一個解釋，一切便會煙消雲散，就沒有百裏夫人這麽多年的折磨。她心中何嚐不苦。
百裏素頓了一下，尷尬的笑笑，卻並不言語。多年在高位的他，早已經明白了這些道理，隻是，有時往往麵對最親近的人，心中的話，才最說不出口，如果不是今天這麽一鬧，恐怕，他還是不願說出來當年的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
百裏素離開後，房間重歸於寧靜，藍靈兒並不急著睡下，她知道今晚還有一個人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