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微妙處境
月夜清涼，馬車在青石板地麵上撞擊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藍靈兒端坐在車內，出來前，特意上了胭脂，遮住了臉上的蒼白。午時已經用過藥，雖還是有些許發燙，但還能應付。
她倒是不擔心東方驕陽會耍什麽花招，畢竟，現在她的身份不再是天照臣女，而是南川郡主，凡是涉及到兩國大臣之間的事情，便會多出些許小心翼翼來。
在燈火的映襯下，這個皇宮竟然都沒有絲毫月光的清涼之感，溫暖的火光，卻照著人心底發寒。藍靈兒時刻保持著淡笑，淡紫色的衣袍在空中劃著完滿的弧度。
今日之後，也是該啟程回南川了，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當是再回來做最後的道別罷了。
忍不住的，藍靈兒停住腳步，在宮女的詫異中，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長廊，燈光孤寂燦爛，這裏的繁榮是多少人的落寞堆砌而成。
政務殿內還是燈火通明，藍靈兒不知東方驕陽讓自己過來所為何事，卻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事。而這樣的猜測在她看到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睛時便知道。
天照幾乎所有的要政大臣都出現在此處，而藍靈兒作為外國的代表，自然是要承受他們警惕的目光。
優雅淡定的站在大殿中央，藍靈兒抬眸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洛炎，顯然對她的出現，也是出乎了洛炎的意料，麵色淡漠，藍靈兒從來不曾發現，原來洛炎也是極其適合這樣的明黃。
東方逸見著藍靈兒明豔動人的妝容，麵上帶著苦澀，卻也帶著欣慰。或許此時的他，早已經沒有了要占有她的心思了。
藍靈兒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東方驕陽，嘴角漫開輕笑，從容行禮，微微曲膝。
“大膽南川郡主，見了皇帝竟然不行跪地之禮。”一名大臣麵色嚴肅道。
藍靈兒麵露一絲不耐，眉頭微蹙，側首，見著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大臣，如若她沒有記錯的話，之前，她與這位大臣從來不曾有過任何交集，藍靈兒冷笑道：“不知這位大人有何見解？本郡主在見到先皇的時候也不曾行下跪禮，難不成見了新皇竟然要行下跪禮，還是說，您在藐視天照先皇。”
便見那位大臣一噎，臉色通紅，張張唇，卻不知說什麽，隻得朝著洛炎的方向，跪爬在地上，道：“啟稟吾皇，微臣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還請明鑒。”
洛炎麵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眸光從來不曾離開藍靈兒絲毫，淡淡道：“陳大人以後注意便是。”
“微臣謝過陛下。”那名老臣如釋重負。
東方驕陽卻並沒有洛炎這般好忽悠，淡淡道：“陳大人可知道對先皇不敬是怎樣的罪名？”
原本要起身回到自己座位的陳大人，雙腿一軟，又重新跪在地上，額頭早已經浸出汗水，哆嗦道：“輕則罷黜，重則問斬。”
卻見東方驕陽眉頭輕挑，看了一眼洛炎道：“皇兄覺得呢？驕陽隻是認為藍姐姐才來便受到刁難，實在是過意不去，而皇兄之前一直與藍姐姐交好，父皇祭祀上都能為了你不顧性命。”
經過東方驕陽這般提點，眾位大臣好似才想起皇帝下葬那天的小插曲，麵色一瞬古怪。藍靈兒心下一動，這東方驕陽是想將洛炎與自己綁在一起麽？以後不論自己做什麽，天照的文武大臣都會想起，他們的新皇與這個女子有匪淺的交情。
笑了笑，藍靈兒淡淡道：“驕陽何必這般計較，這位陳大人說到底也不過是為天照新皇討個公道罷了，或許，他根本不知道之前的事情。”
瞬時，那名大臣麵帶疑惑的看著藍靈兒，不過一瞬，便又重新低下頭，也不求饒。仿佛是任人宰割。
“藍姐姐說得也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是為了皇兄，那便罷了吧。”
洛炎瞥了一眼東方驕陽，笑笑道：“如若說靈兒與我的關係好，想來與驕陽的也是不差，下次去百花樓時，記得喊上朕。”
百花樓三個字才出來，便引得眾位大臣聲聲議論，顯然也沒有想到洛炎會這般回答，東方驕陽微微愣神，眸中閃過濃濃的戲謔，果然，洛炎並不是一個容易控製的人。
無謂的聳聳肩，東方驕陽好似並不在乎，道：“好！”
“賜坐！”洛炎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的藍靈兒，此時她畫著淺淡的妝容，但是眉角輕皺的樣子沒能逃過他的眼睛。雖不知是所為何事，但他能感覺到現在的藍靈兒，情緒不佳。
藍靈兒感激的看了洛炎一眼，入座。正好是在東方逸的對麵。
“繼續方才的話題，方大人，你覺得呢？”洛炎淡淡道。
眾位大臣卻都臉帶驚愕的看向洛炎，同時時刻注意東方驕陽的臉色，其中的方大人咬咬牙，恭敬道：“臣以為，靈犀郡主並不是天照人士，原本出現在政務殿便是不妥，如何能商討國家大事？”
洛炎微眯了眼睛，麵上不動聲色，將眸光轉向一旁的東方驕陽，道：“人是驕陽傳召過來的，不知驕陽是否也覺得這樣不妥？”
東方驕陽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隻瞥了一眼跪坐在下麵的方大人，冷聲道：“皇兄還沒有愚鈍到需要你們來提醒他要怎麽做？還是方大人你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能耐，想出一勞永逸的辦法？”
一時之間，殿內的氣壓也低了幾分，藍靈兒靜默的坐在一旁，看著眾位大臣的反應，心中已經有底，現在東方驕陽雖然將朝政掌控在她自己的手上，洛炎卻也有自己的勢力。
隻是，時候不到，他大部分時候都受到東方驕陽的牽製。
“方大人直說吧，這場洪澇災害同時也涉及到了南川，靈犀郡主是愛民之人，百姓都是無辜的，她自然也不忍看百姓受苦。”東方逸淡淡道。
那方大人遲疑了半晌，終於出聲道：“微臣以為，現在關鍵的是，將原本的被衝垮的大壩修建起來，這樣才能避免後患之憂。”
安靜的大殿中，有嗤笑聲傳來，眾人都一致的將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神色淡定的藍靈兒，東方驕陽眸中閃過一絲異樣，道：“不知藍姐姐有何見教？”
藍靈兒看了一眼此時麵色通紅，惡狠狠瞪著自己的方大人，毫不避諱道：“避免後患？本郡主當真不知道原來方大人有這般大的遠見啊！”
任誰都能聽出藍靈兒語氣中的諷刺，方大人在這一眾人中也算是年紀比較大的了，麵上自然是受不住，強笑道：“那不知靈犀郡主可有什麽更好的建議，該不會是什麽都不懂，徑自胡說吧。”
“嗬嗬。”藍靈兒笑笑道：“方才不知是誰說的，我並不是天照人，自然是沒有資格來管天照百姓的死活罷，怎的方大人現在又來問本郡主的意見了？”
見著藍靈兒臉上嬌豔的笑容，絕美異常，方大人看在眼裏，卻好似魔鬼，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汗如雨下。
藍靈兒也不放在心上，她還沒有小氣到與一個老頑固爭辯是非，道：“如若隻是著眼於後患，我想，等到百姓都死光了，你再將大壩修建好，再將所有東西都鞏固了，也是徒勞。一座死城，已經不需要那些東西了。”
不顧方大人的羞憤，其他人緊皺的眉頭，藍靈兒繼續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減少百姓的傷亡，讓朝廷的賑災銀兩如何分毫不差的落入百姓的手中，而不是經過中間貪官的層層克扣，所剩無幾。”
“你···”坐下早已經有人受不住藍靈兒這般輕看天照官員，憤恨難耐，想要插嘴，卻在收到洛炎一個警示的眼神後，怏怏的閉嘴。東方驕陽則是精光閃閃的看著藍靈兒，眸中的驚訝，不比其他大臣少。
她一直以為藍靈兒雖然精於算計，學識淵博，聰明靈動，但在國家大事上，必定是有所欠缺，不想，她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這樣的見識和膽魄，已經是難得了。
“繼續。”洛炎吩咐道。
藍靈兒輕笑，道：“自古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百姓想要的不過是平樂安康，至於誰是皇帝，他們才不管。他們在意的是，這個皇帝能否讓他們看到希望。新皇才登基便遇到這樣的事情，是一個難題，卻同時也是一個機會。如若是處理好了，便能得到百姓的擁護和愛戴。錢財是次要的，關鍵是要派出有影響力的人，來安撫人心。”
藍靈兒娓娓道來，原本心中不服的大臣，此時也都沉默。世上還沒有哪個臣子在皇帝麵前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卻句句是實言，誰做皇帝在百姓心中根本沒有什麽不同，他們在意的是，誰能給他們富足的生活。
“今年的洪澇災害之後，按理說，收成便會減少許多，朝廷在賑災的同時，也要給出承諾，不收或者減稅，這樣給百姓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和希望。”
東方逸眉頭微蹙道：“現在國庫中的銀兩不足，糧食的征用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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