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有求於人
此時雪已經停了，夜晚的寒冷浸入心脾的冰涼，外頭的雪光蹭亮的獨自散發晶瑩。
洛府的燈光還是亮著的，微弱，卻明顯異常。推門而入，便見洛炎靜坐在凳子上，微弱的燈光在他身上留下暖色的溫柔。
聽到開門的聲音，洛炎並不見絲毫的驚訝，抬頭，果然是藍靈兒的身影。“夜涼，怎的不披件披風？”
藍靈兒微微愣了一下，眸光微掃，便見桌上放著的兩個杯盞，釋然笑道：“你知曉我會過來？”
洛炎給她的杯中添上一杯茶水，道：“自然是知曉的。你不可能不顧伊雪的生死。”
“她在哪裏？”藍靈兒脫口而出，或許是受到小時候的影響，她和洛炎之間很少會有偽裝，心中是如何想的，此時也說出來，不喜歡拐彎抹角。
輕啄一口茶水，洛炎輕笑道：“看來你是知曉我的身份了。隻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猜到的？我從不曾說過，甚至是，我自己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藍靈兒對上洛炎疑惑的雙眸，心中擔憂著伊雪，卻也相信洛炎，此時反而是放鬆了身心，將身子往後靠了靠，道：“我爹爹第一次見你便知道了你的身份，證明你絕對不簡單。更何況，一個小孩，要想在十年的時間聚集這樣大的財富，背後絕對有人在幫忙。”
聞言，眸光微閃，洛炎輕聲問道：“這是你小時候就猜到的嗎？”
藍靈兒卻疑惑，“有區別嗎？”
篤定的點點頭，自然是有的，如若是現在才想到的，那他們至少還有那樣一段沒有絲毫雜質的陪伴。
見著洛炎的表情，藍靈兒將目光轉向一旁，淡淡道：“不論我是什麽時候猜想到的，至少那時，我沒有任何的算計。”
“我也不知伊雪被關在了哪裏，隻是這一切都是皇帝的算計，他早就猜到了你會去試探。”
“皇帝不是重病嗎？”藍靈兒疑惑。
卻見洛炎臉色微暗，道：“人在病床上，心卻在朝堂，在天下。更何況，也可以有人來代替皇帝下決定。”
心下一動，藍靈兒眼中閃現一絲精光，現在隻剩下東方逸和東方琪，經過宮宴上的接觸，東方琪必定是厭惡皇帝，他對皇室的態度不明不暗，讓人捉摸不透。
皇帝吃過雲氏的虧，而東方逸和雲妃母子情深，皇帝再怎麽重用東方逸都不可能給他如此大的權力。一個氏族，一旦興盛起來，要推倒所需要的時間和精力早已經讓皇帝怕了。
想當初雲氏門徒遍布天下，有了和沐王府相媲美的聲望，皇帝花了十來年的時間，才算是全部清算幹淨。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溫水煮青蛙，這是這代皇帝最喜歡的計謀。
“皇帝的病是怎麽回事？”壽宴之後，突然重病，當天，他的氣色還很不錯。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在壽宴上被人做了手腳。東方琪的話語響在耳畔，讓藍靈兒心中的疑團更深。
洛炎輕歎口氣，淡淡道：“或許與柔妃有關，隻是也並不是病入膏肓。”
藍靈兒素來和柔妃沒有什麽交集，除了第一次和柔妃見麵的詭異，之後她也再沒有找過自己，按理說，她不可能針對自己。或許柔妃的所有行動都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原本就全部知曉，隻是利用這件事來算計藍府？
想到此處，藍靈兒心中微寒，不想這皇帝有如此的心機，隻是現在伊雪已經被抓，不論是什麽身份，她擅闖皇宮，隨意安上一個罪名，就足以處死。他們算定了自己不會讓伊雪白白送死，所以···
“皇帝早就知曉柔妃的算計？”
洛炎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道：“他也是最後才知曉的吧，否則這麽多年過來了，他早該補償。”
“你···”藍靈兒不知該怎麽說，這件事畢竟還牽扯到了洛炎。小時候的相處，他眼中偶爾露出的孤寂和歆羨，藍靈兒知道，洛炎渴望親情，隻是這麽多年獨自的飄蕩，或許，他心中的親人早就隻剩下洛惜雲一人了。
似是看出藍靈兒眸中的淺淡愁緒，洛炎輕笑，道：“你也無需為我擔心，就像你說的，這般大的產業，我再怎麽運籌帷幄，也不是那般容易。一直都知道背後有人在暗中幫忙，隻是現在，這暗中之人走到了近前罷了。”
“皇帝是愛柔妃的，在海棠殿有滿殿常開不敗的海棠花，那裏的一切都是皇帝為柔妃建立的，隻是柔妃一直以為是給馨貴人留下的，卻不知她自己的閨名就是端木棠，雖然馨貴人喜歡海棠花，她的相貌和柔妃卻有幾分相似。這麽多年，柔妃自己沒有發現，也可謂是當局者迷。”
不知該如何安慰洛炎，藍靈兒隻得告訴他自己知道的，關於柔妃和皇帝的那些過往，“皇帝誤以為柔妃愛的是東方肅，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自然是拉不下臉麵來道歉或者示弱。一個是快意江湖的女子，倔強的性格讓她也無法理解，進而鑽進了死胡同。”
見著洛炎愣愣的神情，藍靈兒知道他都聽進去了，繼續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柔妃剛開始準備的可能是劇毒之物，隻是後來，換成了輕微一點的毒素，想來她終歸還是舍不得的吧。”
“她如何來的毒藥？”洛炎問道。
“柔妃閨名端木棠，原本江湖醫怪之女，最後卻入了後宮。她想要毒，自然是輕而易舉，而且，東方琪應該也是師承自她。”藍靈兒解釋道，作為洛家的家主，很多東西，洛炎都知曉，隻是生性淡漠的他，懶得將所有的線索串聯而已。
“那海棠殿的海棠花恐怕也是劇毒無比的吧。”洛炎淡淡道。聽著柔妃和皇帝兩人之間的算計，他心中卻是出奇的寧靜。
點點頭，藍靈兒瞥了一眼洛炎，見他臉色淡淡，心中一時之間還拿不住主意，“皇帝後期也很少去那個地方了，如果常去，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告訴我這麽多，是想讓我去救伊雪？”洛炎放下茶壺，眸光清淡的看著藍靈兒。
聞言，藍靈兒怔了一下，毫不避諱的點頭，道：“我知道，現在隻有你一人可以救她。”
洛炎不可置否，眼中閃現出一絲疑惑，“你怎知道皇帝會聽我的？”
“因為愧疚。”藍靈兒篤定道，“皇帝對柔妃的愛意，讓他可以任由自己的女人在後宮為非作歹，這些年，雲妃恐怕給柔妃背下了不少黑鍋吧。我一直不明白，如果雲妃真的如傳言那般嬌蠻霸道，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皇帝如何能留她至今。隻是因為東方逸嗎？現在才知道，或許雲妃的存在，隻是給柔妃來擋災的。”
“當年雲妃進宮，柔妃失寵，後來有了一個皇子，卻突然死去。世人都認為是被雲妃所害，卻不知一切隻是皇帝的算計，那時柔妃如果真的生下皇子，立後之人就必定是她和雲妃中的一個。為了後位之爭，雲家又如何會留下這個絆腳石。那時的柔妃有著江湖女兒的直率，沒有心機的她，絕對抵擋不住四麵八方的為難。”
“皇帝還不適宜和雲家決裂，因此，隻能讓那個皇子消失，這樣，才能換得後宮的平靜。就算是雲妃生下東方逸，也在柔妃之後，皇帝可以找一個很好的理由，終身不立後，比如說，其實他心裏一直都愛著別人，後位空置。這樣那些老臣也無法言說。”
“更何況，當初他們拋下你，柔妃並不知情，她這些年的怨恨，皇帝或許以往沒有發現，隻是，在壽宴上的那場毒，讓他幡然悔悟。自己的女人，這些年的那些陰暗或許不是因為嫉妒，更多是報複。”
“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挑明了，皇帝和柔妃的感情能不能和好是一回事，而這中間的愧疚和算計又是另一回事。雲妃這些年都是為了別人做嫁衣，她不知皇帝剛開始對她的寵是為了雲家的勢力，後來是為了保護柔妃。不讓她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而柔妃這些年都活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皇帝不處置雲妃，讓她心中的恨意加深，甚至是有一種與他同歸於盡的想法。她可能從來不曾想過，這些年的恨都隻是一個幻影，而這些恨也是因為她的愛，有了愛才有了期盼。”
此時，洛炎早已經恢複到了往常的淡漠，心中卻是翻江倒海，藍靈兒將柔妃和皇帝兩人看得如此清楚。他們倔強或者驕傲，誤會或者算計，早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隻是，哪怕是這樣，他們兩人卻還是愛著彼此。
相互折磨的這麽多年，眾人都說皇帝最愛的是天照的江山，或許，他愛的還有當初那個清純傲慢的江湖女兒。隻是嫉妒和權力，無奈和算計，讓他將這個女子身上的羽翼和保護層都生生的剝奪。
“你讓我如何幫你？”洛炎輕聲道，他無法拒絕藍靈兒的要求，不論是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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