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新的電影（二）
小導演名字叫吳思勤，在國內並不怎麽出名，他的電影事業才剛起步還是以紀錄片闖蕩江湖。從度叔上找，這個小導演的信息簡簡單單，甚至他還不是科班出身，而是先從事挖掘機（？）專業又開始拍電影。
導演是誰是其次。藍衫看重的是那部電影。
從劇本上看，絕對是一部小成本的不能再小的電影。主角也就那麽幾個。藍衫接到的是男主角。
佟雪問他意見的時候，他選了這部。以為要被及經紀人說一番，結果對方居然鬆了一口的樣子讓藍衫不解。
“我問了其他人，他們說韓導近二年作品都平平，雖然有以前的口碑在，但到底還是術業不專攻。”
韓導，就是之前那部青春片的導演。
之前韓導的作品有幾部可謂是人人皆知，甚至拿到過世界性的大獎。但是近十幾年，韓導的作品質量開始下滑，有人說他是因為太執著於拍華國式大片，有人說他是江郎才盡。幾部電影票房都平平的情況下，韓導選擇退隱江湖……
現在這算是又複出了？
但是拍青春片是什麽鬼？韓導最出名的可是那種反應當前社會黑暗的影片。
佟雪思考後決定給藍衫拒絕這部電影。女人的第六感實在覺得這部電影不……太好。
隻是藍衫拒絕以後對方並沒有任何挽留他的念頭，隔了兩天藍衫從微博上看到何清被邀請進組。
而現在，藍衫對麵正坐著他新的導演。
吳思勤也沒想到藍衫還會接他的電影，雖然他對自己的劇本有信心，但也有自知之明。給藍衫發劇本簡介不過是懷著僥幸心理。
“吳導？”
“啊？哦哦。”吳思勤架了架自己的眼鏡，滿臉呆滯。
藍衫笑了笑，這導演還真有趣啊。
吳思勤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叫我名字就行。”
“那可不行，我是演員，你是導演，該有的禮節要有的。”第一次見這麽親和的導演，藍衫哭笑不得，吳思勤給他的感覺很像他第一部電視劇那個小導演。感覺親切不少。
吳思勤“哦”了一聲眨眨眼沒有反駁。
兩人突然陷入迷之沉默……
最終還是藍衫受不了，“導演，既然我同意出演，那麽有什麽需要注意的……或者講一下戲。”
一說到戲，藍衫感覺對麵的男人眼睛突然亮了，周身氣氛都變了一變。
影片名字是《霧裏少年》，光聽名字很青春很清新，但是看了劇本簡介看片就知道這部片子不會這麽簡單。
故事講了一個村子裏兩兄弟，哥哥為了弟弟外出打工回來卻發現弟弟不見蹤影，一番尋找才被告知弟弟被人騙走了……哥哥開始尋找弟弟的旅程，隻是這個旅程太艱辛了，一個村子裏的什麽都沒有的男孩，隻身在城市裏，身上所有的錢被用來印尋人啟事。
他租了最便宜的住處卻被偷拍洗澡畫麵，房東威脅他陪睡，少年隻能逃跑，無法申訴自己的苦惱曆經各種艱難最終找到弟弟的下落，然而弟弟已經被一戶人家買下，看著幹幹淨淨每一頓都能吃到肉的弟弟，哥哥決定自己返回村裏……
藍衫看對這個劇本，就是因為這個劇本中對很多社會密切關注的時事。
站在對他前途的角度講，這部電影應該是最能幫他站上影帝位置的；站在一個生活優渥的人角度講，他想對這些人間悲傷之事給予最大的同情與幫助。
人隻有自己生活的美好才有時間有心情同情其他不如自己的人。
“我很喜歡這個劇本。”隻要拍的好，這個電影就會是今年電影獎項奪冠的熱門。
吳思勤急切道：“我並不是為了拿獎項才要拍這個電影。”
藍衫思索著這應該是藝術家的通病。為了藝術而拍攝，得獎隻不過是他們藝術人生的其中一筆。
“這是真實故事改編的……”吳思勤抿抿嘴，“我就是那個弟弟。”
藍衫睜大眼，他眼前的居然就是主角之一？這個故事在哥哥的角度完全是悲傷的，被社會所傷，被人心所傷，最後所有的苦果都於哥哥背負，而開始被人販子拐走的弟弟則有著最好的結果。
一悲一喜。
藍衫小心翼翼地，他想知道這個電影的結局，哥哥和弟弟的未來。但是又怕自己觸及到吳思勤的傷心事。
“我哥啊……”吳思勤神色變得落寞。“他回去了，結婚生子。”
他哥哥並不認他，即使站在他麵前也裝作不認識。那段故事是他到處詢問，聽村子裏的人說，聽他哥醉酒以後說，自己想出來的……
可是也都差不多了。十幾年前的事，連當事人都也記不清了。
大約是故事太淒涼，太有感染力，講述人吳思勤沒什麽反應但是藍衫覺得很感慨。
“這個故事，你決定拍了嗎？”再問一次，吳思勤還是很不確定，畢竟那麽多比他厲害的人都找藍衫拍戲。
藍衫肯定地點點頭，本來看到這個劇本的時候他就很喜歡，再知道這後麵的故事他就更確定了要拍的心。
“那啥，可能錢也不是很多。”換吳思勤小心翼翼了。
藍衫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不用擔心錢這個事，等到影片上映之後我們再談，而且……”他伸出一隻手，“我還準備投資你。”
不用竇銘之的錢，而是他自己的錢。這兩年雖然比竇先生賺的少，但投資一部小成本電影的錢是肯定夠了！
吳思勤驚訝地睜大眼，他找了個男主角順帶還解決了投資問題？
“錢的問題不要擔心。”摸摸下巴，暗暗算了算自己的錢包。
因為又加了投資項，藍衫帶著吳思勤一起去找佟雪。
迎麵走來一個人，藍衫體會到什麽叫冤家路窄。
何清瞥了藍衫一眼，他已經拿到了韓導那個電影的男主角，也知道這是藍衫不要的角色。
一個大導演的電影不參與反而去演一個不知名小導演的作品？藍衫腦子是抽了吧？主觀無視自己的角色是藍衫選剩下的，何清溫溫和和，眼神卻張揚。以後他的作品含金量要比藍衫多太多，那他就是贏家了！
藍衫覺得自己是不是有“敵人自動降低智商”buff？何清上輩子還很正常啊，這輩子怎麽感覺越來越傻了？
“這就是你新電影的導演？”何清上下看看，不屑道。
“是啊，我們要去談其他事情了，祝你新電影成功。”他第六感就覺這個電影不太對勁，而且有了吳思勤的電影，韓導那個青春片更看不上了。
……
拍攝時間定在一個星期以後。此之前還要找到其他角色的扮演者，其中女主角也是空著的。
哥哥唯一喜歡過的女人，是在城市裏，幫助他發傳單的女老師。這個女老師溫和美麗，和從村裏出來又黑又瘦的哥哥一點也不相配。
哥哥一直喜歡女老師，發傳單後打工的錢最終攢起來給女老師買了一樣東西。他去找女老師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結婚，家庭幸福。
女主角，不過是一筆帶過的人物，隻能用她的同情和幸福來凸顯哥哥的不幸和悲慘。
一個悲劇的人物，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投給愛的人，但為了他們的幸福又一次次退出他們的世界。
這一個星期，藍衫已經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了。
他聯係了幾個走失兒童的家庭。有農村的，有城市的，藍衫現在的任務就是一家一家去了解。
起初對方並不想接受他的到來，一個已經悲傷不已的家庭不能再經受一次次傷口撕裂的痛苦。
“我們要拍一個電影，就是關於兒童走失的。”藍衫一邊說，一邊思考吳思勤的電影結局。
放棄尋找，這樣真的好麽？再看看這些心碎的家庭，他覺得他應該和吳思勤在商討一下結局。
最終在百般勸說下，有兩家人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藍衫沒有遲疑，立刻上門訪問。
開門的是一對老夫婦，也是最先答應他們拍攝紀錄片的家庭。
家裏沒有更年輕的人。老人端過茶水，藍衫趕忙道謝。“兩位老人家，我今天來的意思你們也知道。”他說不出口關於孩子丟失的話題。
“我們知道。”過了這麽多年，二老知道找回孩子已經不太可能。但依舊激動地緊握雙手。
藍衫看著很難受。
老太太進屋，把泛黃的舊照片拿出來，顫巍巍地遞給藍衫：“這是我兒子的照片，都在這兒了。”
“謝謝您。”翻開相冊，裏麵的照片有的邊角都毛糙了。還有淚水的痕跡在上麵證明那段時間這個家庭經受著怎樣痛苦的打擊。
老爺子開始給他們講述孩子的事情……
窗外風吹著變黃的樹葉，行人感覺到一絲寒意，趕快裹緊衣服希望找到一個避風的地方。有樹葉已經漸漸落下，離開樹枝跌在地上任憑行人踩踏。
……
藍衫從老人家裏出來已經是晚上。他嗬了口氣，總感覺自己能看到白色的霧氣。耳邊還是老人那句話。
“我已經不指望能找到孩子了，我隻盼著他能在新的家庭裏快樂的成長……”
藍衫想了想，他對電影的結局有全新的看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