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請安，倩寧是黑著眼眶去的。昨日裏的悲慘，鬧得侯府上下不得安寧。誰曾想，剛生下來的哥兒還沒睜開眼睛，就沒了呢。
那接生的婆子隻說了，早產的孩子，本就不易養活，一出生就夭折的多了去了，也是不奇怪。
可是好不容易盼來的子嗣，說沒就沒了，田氏等人哪裏能接受得了。大晚上的，還差了人去請大夫進來，瞧了那早夭的哥兒，也隻說了跟接生婆子一樣的話。
既是這麽說，那也就是事實了。崔氏是受不住打擊，暈了過去。田氏也是臉色慘白，直埋怨老天爺。老侯爺和侯爺倒還算是冷靜，吩咐了下人收拾產房，打點接生婆和大夫，又叫人把孩子埋了去。
這消息自是不敢告訴連成梅的，幸而因為耗盡精力，她一直昏睡，直到倩寧走時，都未曾醒過來，不然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光景。
趙洛岩不放心她，一直就留在了詠梅齋。
今兒一早的請安，田氏抱恙，就不出來了。老侯爺也就是露了個臉。崔氏呢，更是臥在床上。剩下的，也就是劉氏，倩寧和幾個姑娘。大家心裏都不舒服，也沒什麽好說的，勉強湊一塊吃了個早飯便要散了。
哪知，一個丫鬟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進了門就哭喊：“大夫人，大少奶奶，你們快去看看世子夫人吧，夫人，夫人竟是要尋死了！”
想來是醒起知曉了孩子沒保住，一時接受不了。倒也是情理之中。
劉氏歎了口氣，問道：“世子沒攔著世子夫人？怎的這麽快就讓她知道了，好歹先瞞幾天。”
那丫鬟哆哆嗦嗦的。隻說道：“奴婢們瞞不住，夫人一醒起來，就叫著要看孩子，世子沒辦法隻好都說了，夫人當即就暈了過去，醒過來就哭鬧著要尋死。世子實在勸說不住，才叫了奴婢來請大夫人過去幫忙。”
“既是如此。那我趕緊過去吧。”又點了倩寧，“你也跟著去一趟。”
倩寧應了聲，跟著劉氏匆匆趕往詠梅齋。
剛進了院子門。就聽得連成梅哭叫：“你們別攔著我，但凡還憐惜我的，就讓我隨那苦命的孩兒去吧，好歹在黃泉路上陪陪他。看著他投胎個好人家……”
低著聲音抽泣了一會兒。又說道：“孩子都沒了，我活在世上還有甚個樂趣。就讓我去吧……”
緊接著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東西墜地聲。
劉氏趕緊三兩步走了進去，隻見屋子裏早已是亂成了一團，碎在地上的花瓶碎片，邊上站著兩個不知所措的丫鬟，連成梅淩亂著頭發，臉上早就已經布滿了淚痕，趙洛岩則立在旁邊。一手扯著她，看見劉氏和倩寧進來。不自覺鬆了口氣，“大伯母，您也幫著勸勸梅兒吧。”
劉氏從趙洛岩手中扶過連成梅，輕聲說道：“這才剛生產完，哪裏能下地，仔細以後腳板凍著了。”又叫了那兩個丫鬟：“沒看見你們夫人穿著單薄麽？還不快點去拿了披風過來披上，要是凍著著涼了，你們可擔待得起？”
那兩丫鬟如逢大赦，趕緊都退了出去。
連成梅對著劉氏不好意思撒潑，順著坐到床上，卻是一聲不吭，任憑劉氏在一旁說了一大車的話，也是不搭不理，眼中是毫無焦點的灰敗。
這哪裏還有一絲絲連成梅往日裏的樣子，那個驕傲，愛吃醋，愛使小性子，嘴巴都吃不得一點點虧的連成梅，似乎一夜之間就泯滅了。
倩寧深深歎了口氣，這個打擊對於她而言，實在是太大了。
劉氏眼見著連成梅無動於衷，也是沒辦法，隻得對趙洛岩道了聲歉，要先行離去。畢竟現在，崔氏和田氏都臥病在床，也就劉氏還能管點事了。
劉氏要走，倩寧卻是沒動，劉氏隻得催道：“你也去給我搭把手吧。”
倩寧搖搖頭，“讓我勸勸連姐姐，單獨的，興許她能聽進去我的話。”
劉氏有些懷疑，趙洛岩更是狐疑的看向倩寧，畢竟，連成梅要真是有個不測，最為受益的首當其衝就是倩寧。
“還是讓世子來勸說吧，小夫妻兩更容易把話說開。”劉氏擔心倩寧一個人會吃啞巴虧，現在連成梅明顯處於弱勢一方，要是有個閃失，倩寧必定要擔責任的。
倩寧料到劉氏和趙洛岩不會輕易同意，卻也不打算放棄，“娘和夫君要是不放心，就在旁邊耳房等著，聽到有動靜就進來。”
劉氏還待要再勸，趙洛岩卻是同意了：“那你就試試吧。”
待得劉氏和趙洛岩都出去了，倩寧輕輕走到床前，連成梅已經躺了下來，被子卻是丟在一旁，似乎也不覺得冷，隻是眼神空洞的望著床頂，對於倩寧的走近半點反應也沒有。
倩寧知道，這是心死的表現。比剛才的哭喊，更加嚴重。如果再不把她勸醒，隻怕情況要變糟糕了。
拉了一旁的小凳子過來，倩寧坐了下來，靜靜說道：“連姐姐，說老實話，我可一點都不希望你振作起來。你知道麽，方才聽丫鬟說，你想不開，要尋短見了。我的心裏可真是喜出望外。這府裏，要是沒了你，我就是唯一的少奶奶，就算以後夫君再娶，也得尊我一聲姐姐。這詠梅齋，我也要搬進來住，我要把所有你的東西都燒掉，不留一絲痕跡，還要把你陪嫁進來的丫鬟，尤其是那個雀台，都發賣出去。誰讓她們都曾經招惹過我呢。我會讓所有人知道，她們跟錯了主子。她們的主子是個懦弱的，一旦被打倒就再也站不起來的人，不值得托付忠心。我還會一點點的收攏了夫君的心，讓他再也記不起你的存在，也就是在祠堂裏看到你的牌位才能想得起來。怎麽樣？你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麽？要是覺得無所謂，你大可以在碧落黃泉好好看著我和夫君如何恩愛百年，子孫成群的。”
倩寧絮絮叨叨著，描繪著連成梅不在人世的場景，語氣不疾不徐，似乎隻是在嘮家常一般，而說話的內容，也仿佛真實存在一般。
“你敢！”連成梅終於轉動了眼珠子，看向了倩寧，“就你這樣的出身樣貌，就妄想把夫君籠絡了。簡直癡心妄想。”
倩寧就等著連成梅的反駁，挑了挑眉，“是麽？那你可得好好保重，不然，就你現在這模樣，隻怕連鬼都不願見你呢。”
“來人！我要梳洗！”
劉氏等人聞聲進來，趙洛岩更是幾步撲到床邊，叫了聲“梅兒“。
連成梅卻往後躲了躲，還把被子堵在中間，“夫君，我現在身上還汙得很，切莫靠近。”
這是自從醒起來，連成梅第一次提到尋死覓活之外的事情，趙洛岩誠惶誠恐，小心翼翼說道：“好好好，我不靠近，梅兒，你餓不餓？我讓廚房做點吃的。”
“讓她們做點湯和粥吧。”連成梅幽幽說道。
趙洛岩豈有不答應的，立時高聲吩咐：“還不快去備飯。”
眼見著趙洛岩關心著連成梅，倩寧也很識趣地退到了一旁，小聲跟劉氏說道：“娘，咱們可以走了。”
劉氏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好啊。”這才告辭離去。(未完待續。)
PS：連續加了兩天班，實在沒時間碼字，斷更了，真是不好意思。
